上好的駿馬賣出一貫一匹,這買賣說起來是有些賠了。以現下大金和草原這邊的馬市價碼來看,趙勇自己帶來的這些駿馬,都是中上的檔次,一匹馬賣到三四貫那是很容易的。便是加上此時是淡季,再加上他對這淨州城里頭的商販們不熟悉,也不會賣到一貫。趙勇從大宋那邊過來,對于軍馬在大宋那邊的價格還是很清楚的。因為大金這邊的封鎖,在草原這邊以兩三貫就能買到的中上軍馬,到了大宋那邊,都能賣到一二百貫。即便是拿到大金那邊,也不是這兩三貫的價碼,盡管大金有自己的馬場。
以這個價碼出手,一是因為趙勇不想耽擱時間,另外則是他看出來那主僕二人不是一般人,至于第三,則是他怕這些駿馬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他現下最主要的想法還是趕緊回到大宋那邊,然後找機會報仇。他不會為這麼點銀錢而把主要的事情給耽擱。
也正因為他如此,才獲得了那完顏家主僕二人的好感。可惜,趙勇自己的目的沒有達到,人家並沒有跟他去喝酒聊天,而是拿了馬匹就趕緊走了。
趙勇從這一過程中看出了對方真的是有要事,從這兩個主僕口中打探消息的機會便沒了,他只有自己到這淨州城的酒樓里探听了。至于之後逛那奴隸市場,讓孟明買下的那幾個奴僕,他並不怎麼關心。在他看來,這些奴僕自己只要把具體事情跟他們說清楚就可以了。不少他們吃喝,這條件比他們在別處謀生可是好多了。趙勇此時也是學會以主人的身份看待下邊的人了。其實這也是在那葉赫連安不斷地燻陶下,他才有的。不過他終究不會像那些草原上天生的奴隸主子一般對待自己的人,他畢竟從小是在書院的燻陶下長大的。根子上,他就不是一個願意把人當奴僕的人。
淨州城最大的酒樓里,在那很不起眼的一角,一張桌子邊上,圍坐著四個人,一個是趙勇,另一個是孟明。至于葉赫連安,則是需要看管那新買來的奴僕,跟著趙勇和孟明來到這里的只有葉赫連安自己原來的族人,兩個林中的獵人。
酒菜並不是最好的,很是尋常。這里是大金最靠北邊的所在,但因為每年都是有南來北往的客商,以及草原各處部落頭人過來交所謂的朝貢,所以這酒樓里的酒菜還算過得去。當然若是和大金那邊的大城比就差很多了。
北邊最常見的羊肉和牛肉,青菜這個季節實在是太少,有一盤小雞炖蘑菇,另外有一只烤的外焦里女敕的鴨子。雞蛋就著大蔥炒了一盤子,花生米和鹽水豆子也是不少。這樣的飯食在這家酒樓里算是很普通的了,但是對于跟著趙勇來的那兩個林中獵人,卻是頭一次見到。菜上齊了後,那兩個家伙口水已經流了出來,眼楮只盯著那盤中的菜肴,這大廳當中其他人他們卻是不再注意了。
趙勇自然是把這兩個人的舉止看在眼里,心道這就是虧的,沒有辦法,該是讓他們吃了,不然,這都會弄出笑話來。
「行了,菜齊了,咱們吃吧,但是要慢點,不要讓別人注意,另外也別噎著。以後跟著我,你們有的是這樣的吃食,莫要讓別人看出來。」趙勇知道這兩個林中獵人為何有如此表現,也是不奇怪,但是他還是提醒了這兩位。
與他倆相比,孟明就要好多了。他在大金那邊給人家當看馬的僕人的時候,這些菜肴也是吃過的,並不像身邊這二位,明顯的就是從北邊來的,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也難怪。生活在北邊大森林里的林中百姓,有幾個見識過中原這等吃食的。他們所謂的好吃的,大概就是烤烤牛羊罷了。
兩個獵人一听自家主人如此吩咐,自然是動起手來,他們並不會使用筷子,只得用刀和手。不過這倒是不會引起其他人等注意,因為這邊疆小城,多得是這南來北往的商販,大家大多數時候吃肉也是用刀的,這個不足為奇。
與他兩個人相比,趙勇倒是沒太多的吃東西,只是用筷子夾了一塊大蔥炒雞蛋,細細的品嘗。這味道也是有兩年多沒嘗到了。打從來到這草原,他一天到晚可就是跟著牛羊肉打交道了。好的時候能嘗到一點羔羊肉,不好的時候,就是吃那些老牛羊肉,喝湯的時候也是不少。與他相比,孟明到更是喜好那上來的一壇老酒。可惜,趙勇只要了一壇子,而且還要和那兩個林中獵人分著喝。他今天主要想來這酒樓中探听消息,酒喝多了,大概就要誤事。他提醒了孟明,孟明因此也是沒有辦法。
也是將近兩年多沒嘗到這水酒了,這味道和草原上的馬女乃酒那真真是天壤之別。孟明並沒有像豬八戒吃人參果一般的鯨吞,而是倒到碗里邊細細的品嘗。他現下越發的覺著自己像一個漢人了。平素行走,都是照著趙勇給他說的那些評書中漢人的英雄人物來學習的,那三國演義中的關二爺,更是他效仿的楷模。趙勇自然是沒有想到,自己從自己師傅那里听來的故事,現下能忽悠一個蠻族的武士到這種程度。
一邊吃,一邊豎起耳朵听周遭酒客們的閑話。這個法子,他早在書院的時候就學會了。當時還是他師傅領著他們這一般弟子在夏冬兩季那所謂的假期里的時候出去實習才有過的經歷。
「哎,知道不,今兒個在馬市上可是出現上百匹的戰馬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商販,一把就買走了。真是不知道那商販是怎麼想的,這個時候的馬兒,那買來根本就不值頭啊。等上個幾個月,也是比這時候強啊。回去還要用上號的雜糧喂著,不喂膘掉的就更厲害。這里外里可是要再添不少錢的。」
「嘿,你這就不知道了吧,這肯定是人家有急事。告訴你哥秘密,那買走戰馬的是豐州城的完顏大人,你來猜猜,會是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這我上哪里去猜啊,難道是又要打仗了?可是不對啊,咱們大金這是和誰打啊,難道是西邊那些黨項人,他們不會是瘋了吧,敢跟咱們大金叫號。」
「哎,你還真是猜對了,這就是要打仗了。不過啊,我也不知道這是要和誰打了。不然,完顏大人不能把自家管家和少爺都派出來買這軍馬。不過啊,不管和誰打,這往後馬匹的買賣我覺著會好做了。各處都要軍馬,這價錢自然是會上來。兄弟,你若是有門路,現下就趕緊先上汪古部那邊買上一些軍馬吧,囤積起來,該是不會錯了。這買賣若是錯過了,那可就撈不著發財了。你想想吧,咱們大金現下跟誰打,還不是咱們大金能贏。怕是這仗打起來快,結束的也會快,若是不提前準備好,那到時候在忙活,大概就要虧本了。」
「哎,老兄,還是你高見啊。兄弟我倒是托了你的福了,這馬上就去往北邊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收到好馬。」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趙勇耳朵一豎起來,也是隱約的停了個全乎。他一開始听這兩位我大金我大金的就覺著別扭,但是听到要打仗,立馬把這些不舒服給自動過濾了,認真的听起來。不過可惜,這兩個人知道的也是有限,不知道大金即將要對誰動武。難道是要跟南邊的大宋動武?趙勇此時不禁這麼一想。若是如此,那自己要做的事情可就有些麻煩了。
此時他卻是全然沒有他那兩個師傅給他灌輸的所謂光復中原,恢復大宋江山的念頭。按照他的想法,大宋的官兵把他家都給抄了,皇上也是沒說什麼話,朝中權貴也是昏聵,自己又何必去管這趙家官家的事。他們都不管自己,自己又為何要去管他們。
若是這想法讓他那兩個師傅知道了,大概那兩個老家伙會給他活活氣死。
又是听了一些消息後,見到那兩個獵人也是吃的差不多了,酒也是喝了不少,孟明跟在一邊上也是有了醉意,他知道該走了。于是喊過小二,結了賬後便領著幾個人出了酒樓。
自己的手下被安排在了城下的一處大車店里頭,那里頭住上這麼多人也是不會惹人注意,他自然也是住在那里。一路上,趙勇都在尋思若是大金真的和大宋開戰了,自己該怎麼報仇的事情。另外,他還想著晚上的時候,到這淨州城中的妓院里逛逛,當然他不是去找女人,現下雖然他已經對光著身子的女人有了感覺,但是他還是能控制住自己的。他是想從那妓院里再次打探一番。那里頭各色人等都是不會少的,信息量該是比這酒樓中要多得多。
可是剛進自己租住的大車店里後,葉赫連安就跟了過來,看那臉色,該是有事情了。
「主人,那個剛買回來的奴僕說是要見見主人,還說什麼自己和主人一樣,也是漢人。」
「哦,那好吧,走吧,先進屋再說。」趙勇一听這事,倒是沒覺著經驗。那幾個奴隸被他買來後,就讓葉赫連安照應了。他們身上的傷患,趙勇可是吩咐葉赫連安給他們及時救治的。淨州城里頭找大夫不好找,但是葉赫連安可是跟著趙勇學了怎麼處置傷患的,他手中也有趙勇給他的傷藥。想來是這個緣由才讓那奴僕感激吧。
「小人姜雷,見過東家。小人拜謝東家救命之恩,以後小人但憑東家驅馳。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要見趙勇的便是那被奴隸販子大聲叫賣的精壯漢子。身上的傷痕現下都是涂了藥,被紗布包裹著。此時見到趙勇後,立馬就跪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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