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的柳枝仍舊垂在河邊,院子里養著雞鴨,不過不同于一般農家的散養,卻是用籬笆圈起來的。院牆是石頭砌起來的,不怎麼高,人站在外邊,倒是能看到院子里的景色。院子里栽了一顆棗樹,現下正是棗子要熟的時候,層層綠葉下,隱約能看到好多已經紅了的棗子。
在這棗樹下,有那麼一個石制的棋盤,本身又是一個桌子,兩邊擺放著藤椅和石凳。此時,圍坐在石桌邊上的是三個人。
「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哈哈哈,姜大哥,卻是沒想到,你這家卻真真的有幾分那諸葛孔明當初那南陽草廬的意味。」
「呵呵,東家,你還真是會說,俺倒是沒看出來有這個意思,三弟,這便是俺跟你說的恩公了,莫要看恩公歲數小,但是恩公可是真的救了俺的。」
不用說,這三人自然是趙勇和姜家兄弟了。從那益都府出來後,趙勇帶著自己的人快馬加鞭,直奔這益都府的鄉下而來。以那楊老大的能耐,暫時他們那些「義軍」大概還不能影響到這鄉下,而趙勇要帶著姜雷往大宋那邊去,自然是要讓他跟家人告別的。所以先到這姜家走一趟那便是必須的了。
之前姜雷也是回來了幾次,把自己的遭遇都是跟他那兄弟說了,甚至連那楊老大在城里的事情也是跟他這兄弟說了,然後他那兄弟才得了那樣的結論。
這結論被姜雷跟趙勇一說,趙勇立馬覺著姜家這三郎很是了不得。所謂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那就是名將的代表了。能做到在帳篷中就能算到將來戰場上的走向,那絕對是廟算高手。而這姜家三郎僅僅是通過姜雷給他的信息,足不出戶,就能判斷出楊拉大近期要動手,就能看出這個人也不是一個平庸之輩。正因為如此,趙勇才有了這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在他看來,他讀書的那書院里,有這個能力的,他那師傅算是頭一號了,那辛先生也算的上,至于那盧先生嗎,則僅僅是一個書生。廟算這種事情,並不是每個讀書人都能會的。那盧先生雖然文采飛揚,但是論起上馬打仗,指揮兩軍作戰,他覺著和那辛先生還是差了些。而他那師傅雖然從沒有跟他說什麼作戰的事情,但是教授他算學的時候,也是曾經說過這方面的事情的。而且還曾經跟他說,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通過這數字推演出來的。
趙勇覺著他那師傅教給他的這些東西,絕對算得上是改變天下的東西了,因為這廟算,便是會用到這些算學的。而他讀的那些古書,卻真沒有多少直接說這種事情的。
現下他見到這姜家三郎,僅僅是鄉居于山東益都府的鄉間,讀的也是四書五經那些東西,但卻有了這種能力,他自然是另眼相看的。大宋那邊的讀書人,在他看來,很少有這樣的人。便是有,他也沒看到多少。
對有能耐的人,趙勇速來都是敬佩的,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比如他在蒙古草原打死打生的時候,雖然被阿剌兀思利用,被闊克利用,但是他覺著那些人都是不愧為一個部落頭人的。而且比這兩個人更讓他佩服的,便是那乞顏部的大汗鐵木真了,跟著那位打仗,他能明顯的感覺出對方絕對是個善于用兵的人。正因為如此,他才要親眼看看這位姜家三郎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此時映入他眼簾的,卻是一個青年書生,生的和姜雷有些相像,但卻又有些不同,頭上扎了一個頭巾,面若冠玉,沒有留胡須。手中搖了一把扇子,但卻不是羽扇。穿著一身皂青色的長衫,八月的益都府左近,天氣仍舊炎熱,但是此人卻沒有袒胸露背。
姜雷領著趙勇進到這院子里後,這位姜家三郎便迎了出來,見到趙勇,只是拱手作了一個揖,然後便隨著姜雷坐在那石桌邊上。
趙勇觸景生情,自然是隨口說了那句唐詩,然後便看向坐在一邊上的姜家三郎。
「趙家兄弟,某前些日子已然听我這哥哥說了你的事情。在下倒是要多謝趙家兄弟救了我這哥哥一遭了。我這哥哥雖然身懷絕技,但是性子向來直爽,出門在外,難免遭那小人算計。倒是趙家兄弟,見識頗多。在下在這里謝過趙家兄弟了,請受姜某一拜。」
這姜三郎說完便要起身拜謝。趙勇自然是不能受的。他此時覺著這姜家三郎對他還是比較生疏,有些防範的意味。而且看這意思,這姜家老三明顯的是他家拿主意的人。
「呵呵,姜……三哥,你這就是折煞小弟了。大家都是跑江湖的,誰還不遇到個災禍什麼的,江湖中人,看到這樣的事,自然是要出手相救的,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此時姜三郎已然拜謝完了,趙勇來不及阻止,但是話卻說了出去。「趙家兄弟遠來是客,若是沒什麼事情,便在這鄉間盤庚幾日。想來此時那楊老大弄出那般大事情,大金這邊肯定是要派人來圍剿的。越是靠近益都府,大概越是容易出事。哎,要說起來,也是因為家父早年欠了那楊家的恩情,這才讓我這哥哥去回報人家的。不想卻多出這許多事情來。不夠這樣也好,倒是遇到找兄弟這般人物來。想來,這也是我這哥哥的緣分了。」
趙勇看到這位姜家三郎說的話不瘟不火,雖然對他比較感激,但是卻並沒有像姜雷這樣跟他表明心志,他就知道,這姜家三郎對他還是有些防範的。再想一下也該如此,任誰見到一個外鄉來的人,且又帶了那麼多的隨從。個個都是彪悍的樣子,且都騎著馬,任誰都不會往好地方想。
趙勇雖然對這位姜家三郎感興趣,但是奈何人家卻沒有他這份心情。看來這姜雷並沒有把自己的說法說給他這兄弟听,趙勇此時還真有點自負。
「姜大哥知恩圖報,快意恩仇,其實倒是合了我的性子。趙某雖然救了姜大哥,可是並沒有想讓姜大哥當什麼奴僕的意思。不過在下倒是很奇怪,姜三哥卻是如何知道那楊老大在這幾日要舉事的?」
「此事嗎,呵呵,也不算什麼難事。想來趙家兄弟該是知道這楊老大的秉性的,要不然也不會親身犯險。這楊家做了這麼長時間的準備,便是等,這個時候也該動手了。」
姜家三郎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此時倒是頗有些那諸葛孔明的意味。
「呵呵,既如此,那姜三哥,趙某再問一句,你覺著這楊家老大能成事嗎?」趙勇此時對于這位姜三郎更加好奇了。索性把事情往大了說,直接問起這楊老大的事情成敗了。他很想看看,這位姜三郎對于事情的判斷到底是個什麼水平,同時也是在向對方顯示,自己並不只是個赳赳武夫。有這樣的心思,自然也是源于趙勇那小小的自負了。別看他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但是他這少年心性中,好勝的心性還是有的。遇到這樣一個精于廟算的,自然是存了比試一番的意思。
姜家三郎仿佛沒有看清他這個想法似得,只是淡淡一笑。「趙家兄弟,不若我二人把答案寫到這紙上,然後相對如何?」
「哦,好,哈哈,倒是沒想到,三哥是個如此奇妙的人。」這姜家三郎此時倒是用上了那三國評話里周瑜和諸葛亮的法子。
于是兩個人拿了紙,在各自的桌子下邊寫了字,然後把紙一同放在這書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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