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整昏迷了五日後,慕容鳳鳶在眾人的殷殷期盼下,終于清醒過來。
沉睡在黑暗中那麼多曰,她始終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破碎而悲傷,不斷喚著她的名。
鳶兒听話,快醒來好不好?妳不是喜歡藤兒大嫂,喜歡小梅,喜歡小穆兒嗎?我再帶妳去蘇州可好?
我求妳快醒來……
她認得那個聲音,那是她的夫君海天麒的聲音。
一聲又一聲破碎的呼喚,不斷的竄入她昏沉沉的腦袋,激起她原已像是墜落深淵的意識,讓她費盡全身的力量也要睜開雙眼告訴他,在還沒有完全擁有他之前,她不會棄他而去。
所以,盡避她好痛、好累,好想什麼都不管的投入黑暗的懷抱,還是舍不下那個哀傷哭泣的男人。
那一聲又一聲的呼喚揪扯著她的心,也給了她蘇醒的力量。
背部的傷使慕容鳳鳶無法躺著,只能趴在床上,于是她轉過頭,想好好的看看海天麒。
「夫君……」她虛弱的輕喚,嗓音破碎而沙啞,吃力的抬起虛軟的小手,輕撫正趴睡在床沿的男人。
連日來,海天麒一直不敢離開,就怕她會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出了差錯,幾乎沒日沒夜的陪伴在她身側。
過度的疲累使他在不知不覺中睡著,然而當頭上傳來輕柔的撫模動作,耳里听見熟悉的嗓音,他瞬間驚醒。
「鳶兒?」海天麒又驚又喜的低呼,有些不敢相信這麼多日來的等待,她終于張開雙眼了。
「我昏迷多久了?」在失去意識前,她似乎曾看見他出現在眼前,這會兒再看看屋子里熟悉的擺設,她知道這兒是她的寢宮。
在陷入危險時,她相信她的丈夫會來解救她,因此強忍住恐懼,與土匪頭于周旋,爭取時間逃月兌。
他真的趕來救她了。
慕容鳳鳶露出一抹笑,心里甜絲絲的。
「五日了,妳整整昏迷五日了!」
海天麒略微激動的語氣和神色憔悴的模樣,沒有了平日的俊逸瀟灑,令她感到好不舍。
「我已經沒事了。」她揚起一抹虛弱的笑,安撫他不安的心。
「下回不許妳再這麼嚇我!」海天麒低首親吻她的臉頰,語氣略凶,然而哽咽的嗓音讓她明白,他只是太擔心她了。
「鳶兒知道了。」
他擔憂著她的模樣,令她不由自主的想挨近他,于是她想起身靠近他些,但當她才移動手臂要撐起身子時,背部傳來的痛楚令她擰起眉,痛苦的低吟了聲。
「怎麼了?妳哪里不舒服?」見她面露痛苦的神色,他一陣心慌。
「不礙事,只是不小心扯到傷口而已。」她趕緊安撫他,而他溢于言表的關懷令她感到好窩心。
「妳的傷尚未好轉,先別急著起來,要是傷口裂開了怎麼辦?」海天麒心疼的斥責。
「知道了。」慕容鳳鳶柔柔的一笑。
他毫不掩飾的關心,像為她築起了一座堡壘,比任何東西都還要堅固,讓她不會再害怕,只有完全的安心。
「夫君……」她望著他憔悴的臉龐,暈黑的眼圈,布滿血絲的雙眸,蒼白的臉色,感到心疼極了。「你看起來好憔悴……這五日來你都沒有歇息嗎?」
海天麒親吻她的頰,低啞地道︰「妳沒有平安醒過來,我怎麼能睡?沒有妳平安的在我身邊,我就算睡著也睡得不安穩。」
幸好上蒼在讓他煎熬了五日以後,將她平安的還給他。聞言,慕容鳳鳶訝然的瞪大雙眼,清亮的水瞳中有著不敢相信。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妳,讓妳遭受這種委屈……」如果他那時不要急于追查慕王的余黨,那麼他也就不會拋下她一個人,讓她被人擄去,還受了一身傷。
幸好她月兌離了險境,否則他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
「夫君,你待我真好……鳶兒真的好幸運可以嫁給你。」她動容的說,淚眼凝望著他懊悔的眸子,在那里看到了他對她最真的疼惜。她嬌女敕的嗓音里含著感激的喜悅,淚眼瞅著他的模樣,讓他臉上不禁掠過一抹紅暈,于是他不自在的站起身。
「妳好好休息,我去找劉太醫來替妳瞧瞧。」
像是急著逃離這利叫尷尬的時分,海天麒神色十分不自然,連嗓音也顯得浮躁,快步離開寢宮。
他這孩子氣的舉動,令慕容鳳鳶忍不住噗哧一笑。
想不到她的夫君听到她的贊美,也會臉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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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樁公主被土匪擄走的事件,意外的查出當年慕王後人的巢穴。
在心愛的女人昏迷之際,憤怒的火焰將海天麒的理智燃燒殆盡,他將事情的始末告知慕容浚後,希望可以親自領兵前去逮回那幫惡賊,但慕容浚雖立即下令要人帶兵前往峰山,卻不是讓海天麒去。
當時慕容浚告訴他,鳶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來,他身為她的丈夫,不該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離開她身邊。至于那幫匪賊,自然會有人將他們一網打盡,這一點無需他費心。
慕容浚的話,敲醒了失去理智的男人,但也在這時候海天麒才發現,她已經徹底擾亂了他的心神,讓他變得不再像自己。
他已經無法恢復過去的那個他了,心思只繞著她轉,只要有人膽敢傷害他在乎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他想要的,已經不是單純的夫妻關系,不想要相敬如賓的相處方式,也不要針鋒相對,更不要她只將他當成丈夫而已。
他要的越來越多,越來越不能滿足現狀。
他要的是她所有的感情,而非只因為他是她名義上的丈夫,所以才依賴他、尊敬他。
幸好在昏迷五天後,慕容鳳鳶終于醒來,總算讓他懸在半空的大石可以放下。
「駙馬爺,大公主已經沒有大礙了,背部的傷也慢慢的開始結痂,但是現在大公主的身子還是挺虛弱的,若是大公主想下床走走,等過兩天比較有體力了,再下床動動筋骨。」
「我知道了。」
海天麒點點頭,目送劉太醫離去後回到內室,卻發現虛弱的人兒已經不安分的坐在床沿,準備下床。
「妳在做什麼?」他快步來到她身邊,語氣略微粗魯,帶著心疼的斥責。
「夫君。」慕容鳳鳶眨眨眼,笑意浮現唇角。他會這麼激動是因為擔心她,所以她一點也不怕他此刻板起臉的樣子。
「劉太醫說妳得多休息,妳乖乖的躺回床上去,要是身子再受傷就不好了。」海天麒制止她穿鞋的動作,語氣不容抗拒。
「可是我想下床動一動。」她不理會他,徑自將小腳套進鞋里。
「不行!」他一臉毫無商量余地的模樣,蹲將她好不容易套上的繡花鞋月兌下,並且丟得老遠,就是不讓她有機會再穿上。
「哎呀,夫君你怎麼這樣啦!」慕容鳳鳶瞪著被他丟到角落去的那雙鞋,氣惱的嘟嘴低嚷。
海天麒一愣,頭一次看到她嬌嗔的模樣。
過去他們總是針鋒相對,他曾說出極難听的話羞辱她,甚至冷情以待,對她沒有半點溫柔可言,更不是個好丈夫。
然而,當她陷入危機,一看到他出現,竟露出安心的笑容,全心全意的相信他會救她,將她帶離危險,令他自慚形穢。
他從未善待她,但她卻相信他。
她是這麼的單純善良,年幼時不幸的遭遇使她遺失了記憶,卻像擁有更多力量,努力的在有如龍潭虎穴的宮中生活,即使嫁給他,听不到從他嘴里說出半句好話,她還是一樣堅強。
海天麒好懊惱,為何在她受到那麼大的傷害後,他才了解自己早就喜歡著這個老是故作堅強的小女人?
內心不斷涌現的是對她越來越無法壓抑的感情,他再也隱藏不了澎湃的情意,于是狠狠的抱緊她,牢牢攫住她紅女敕的唇,以熾熱的吻感受她的存在。
慕容鳳鳶被他激烈的模樣嚇著了,清澈的眸子愕然的望著他。
他的舌霸道的侵入她不知所措的嘴里,像是想給予她所有似的,與她交纏著。
他怎麼了?她手足無措的響應他的吻,卻越發覺得他的吻變得焦急,甚至有些慌張。
「夫君……」她含糊不清的想說些什麼,卻被他吻得喘不過氣。為什麼他似乎很難過,彷佛有什麼嚴重的事讓他感到痛苦?他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