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來到,這是賈璉到達揚州的第三年,林如海允許他參加舉子的考試了。這讓他十分高興,會試若是過了林如海就答應讓他跟在身邊做個昝侍。能夠真實的跟著林如海入官場,這讓他格外的興奮。因為這個,他對于學習有了前所未有的熱情,看得王熙鳳窘窘有神的。她沒吃看到賈璉熱愛學習,都覺得這個世界真奇幻。
不過更讓她意外的是,賈敏竟然在生了林 兩年後,又懷孕了。這事情是讓人歡喜讓人憂。歡喜是,日後林家子嗣絕對不少。憂的是,賈敏到底是高齡產婦。可這一切,卻是因為王熙鳳多給賈敏喝了一瓶天露稀釋液造成的。她看著懷孕後,不如 哥兒的時候那樣體弱沒精神,反而面色紅潤如同少女的賈敏,嘆了口氣。她只盼著,那一僧一道千萬別找上門來,她是不負責任的啊!
賈敏這次懷孕,如同她第一次有孕的時候一樣,氣色紅潤,能吃能睡的。林如海不知道愁了多久,他雖然希望家中子嗣豐厚。畢竟林家已經兩三代來都人丁不旺,可……他再也經不起妻子因為生產受苦了。為此,林如海特特悄悄地咨詢了名醫,又給皇上去信央求能夠從太醫院得到一道方子。木承澤看著林如海的來信,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意思。這林如海竟然第一次求他,竟然是這等事情。
不過,在林如海焦慮的度過九個月後,他終于迎來了第二個兒子。看著這個兒子,以及賈璉的舉人第三名的成就,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圓滿了。只要日後賈璉在殿試上,能夠繼續爭取第三名探花的名頭就好。不是太好,也不會很差。這就是他林如海,對于徒弟的要求。
王熙鳳的田莊經營的很好,在收了一季糧食後,她用半部分的地種草燒灰來給田地增肥不說,還能給賈赦提供草料。京郊的莊子,除了集中種植蔬菜和家禽養殖外,還額外開了花田,養了蜜蜂。日子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走,不過讓王熙鳳以外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從金陵過來的老村長的小兒子,來說有一個頗富有的管家前來收購田產。因著都住的不錯,周圍也都知道是誰家的莊子,沒敢輕舉妄動。但是卻將周圍的一些小的農戶的莊子,威逼利誘的買了下來。看起來,似乎有著想要將他們的地全死的可能。
王熙鳳拿出當初兩個莊子合並後的地圖仔細勘察,她發現在河水引流灌溉上面,實際上是由一個口子臨著河的。引河挖渠後,就成了一小片湖這片湖的所有者是賈璉給她祖產的一部分。
「可是將背面這片地也買了下來?」她點了點地圖上的位置,那小兒子的看了一眼,跟自家媳婦對視後道︰「這倒是不曾,可是有了入口沒了出口的話,也是麻煩
他指了指大陸道︰「原本我們沖過田的水,都會通過那邊人家的田地,然後留到更遠的湖里面。也算是做了湖水的通流。可是眼下他們將那邊的地都成片的買了下來,況且,他們家也說了若是要放水從他們那里走,就要將水渠共用出來,這是憑什麼嗎。甚至買通了剛剛進來的莊戶,高價收購他們手中的余糧,怕是要拿去做種子的
「有人賣嗎?」王熙鳳對于自家種子日後必然會被人購買這件事情,還是不怎麼看重的。若是大家都種了,日後遇到糧荒或者朝廷需要糧食的話,必然會好一些。
「賣的不少,畢竟女乃女乃當初也沒說不讓賣的
「隨他們賣去,反正女乃女乃也不缺那些銀錢王熙鳳嘴角勾勾,想後面靠著椅背抿唇一笑用手點著靠著大陸的地方︰「我記得听說這些地方的土多是粘土,土壤不夠豐厚的?」
「女乃女乃記得沒錯,這邊的地的確不適合耕種。但是好歹這些年在上面也栽種了不少東西,雖然眼下只是薄薄的一層,也是可以的
「那就將上面的好土都挖開,挪到別的地里面去。將這一片都挖成湖,在路下面的渠哪里弄上水閘,用澆鑄的鑄鐵來做,工藝和銀錢女乃女乃我掏了。中間開一個小口,每日放兩次水給他們也是夠了的。湖水里面養些魚蟹的,若是日後有過去的就讓他們給錢。也不多,一兩銀子一只
「這……貴了吧!」老村長家的二小子,到底憨厚了一些。听到一兩銀子一只,就覺得肉疼了。
「怎麼了?女乃女乃我花錢養的,我說多少錢就多少錢王熙鳳輕哼一聲︰「圈地逼著我賣地,這買賣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我倒要看看,他們如何說通賈家的地界兒不給我們水
王熙鳳對于這種斷了口子不讓通水,後來買通上面的不讓進水,進而逼得你賣地的手段,十分清楚。初一听,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小子和媳婦對視一眼,也沒在吭聲。
兩個人走後又過了一個月,又坐船過來了。此時王熙鳳正在研究西方船的比例縮小的樣子,她正拿著小竹板,旁邊點著紅泥小爐,一點一點的用著小工具在按照她所了解的雜書中介紹的比例,一點一點的制作著。船體已經完成了一個底子,賈璉對于她這種玩物很是有興趣,雖然幫著她弄了一些,到底沒有干涉。他此時跟著林如海在鹽政上行走,有的時候還會視察鹽場。對于媳婦的小愛好,他是舉雙手雙腳贊同的。不就是做模型嗎……哪怕他媳婦明天說,照著模型作大船,只要家中有錢,那就做。
見著小兩口過來,王熙鳳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坐下︰「怎麼了?」
「那戶人太欺負人了,就如女乃女乃說的,他們竟然說通了那賈家的,我們說女乃女乃也是賈家的媳婦,但是不知為何那賈家的管事偏說跟女乃女乃沒關系。還說就是女乃女乃去了,也不擔心當家的男人還沒說,女的就帶了哭腔。看著委屈的小兩口,王熙鳳抿唇一笑︰
「當初我們家老爺分家,那片地本就是我們家的祖地。但是誰家沒有幾個糟心親戚的?」她仔細的給木板用小鐵釘子固定上,拿過丫鬟手中的手巾擦擦手︰「我原本就想看著,到底是誰家有這樣的本事來著。橫豎我也是不怕的,除非是皇莊的管事。可到底皇莊哪里也不會為了這點小錢跟我們平民百姓過不去。現在可是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家的人了?」
「說是金陵府伊的太太的嫁妝。是剛剛過來的,那府伊姓賈,估計跟女乃女乃夫家是同宗
一听到這個,王熙鳳眯眼楮笑了︰「原來是他啊!」她拍拍手︰「這寒冬臘月天的,你們過來一次也不容易。正好前些日子有人送了兩簍子的冬蟹過來,帶一簍子回去給你父親和你兄弟分了嘗嘗。那是我姑姑嫁妝里面莊子孝敬的,你們看看若是可行我們明年也養就是了。到時候給我送來一些,莊子里就分了就是
「哎!」听到王熙鳳的意思,知道自家東家不會不管,他們也不過是個傳話的。具體的事情,還得東家自己決定。
晚上賈璉回來,听說是從莊子上過來的。他點了點頭,最近家里雞子一向不缺也是因為莊子里面養的雞鴨的緣故。加上本身就是做鹽政的,弄上一些鹽做了腌制的東西,也是不錯。他最喜歡的就是那蘸酒後,埋入鹽泥後出來的鴨蛋。那流油的黃兒,入口堪比蟹黃。
「又送雞子?」
「不是,是說地的事情王熙鳳沒有在乎賈璉進來,他們四年多的夫妻下來,也算是明白彼此的大致性情。王熙鳳還在兢兢業業的弄她的船模。
賈璉看著她弄的慢,就做到她對面幫著打磨竹片,用銅刀刮去上面的毛刺,然後仔細修整烤彎。王熙鳳也沒在乎他的動作,這邊娛樂少。賈璉要走清貴,那妓院都是去不得的。日後當了官,怕是連楚館也去不得。所幸,她不如培養他玩點別的。
「地有什麼事?」賈璉仔細看了看圖紙,拿著小鐵片鋸條,刺啦刺啦的弄著竹片。
「有人在旁邊圈地王熙鳳看了他一眼,賈璉點了下頭表示自己明白圈地啥意思。王熙鳳看著他點頭才繼續講︰「原本只是斷了出水的口子,你知道水稻田都是要過水的。現在不知怎麼的,聯系了咱們家的莊頭,斷了入水的口子。那莊頭更有意思,說雖然也是賈家的地,但是跟咱們是沒有關系的。我就琢磨著,這里頭說不得老太太又做了什麼呢
「這話怎麼說?」听到事情關系到那個多事的老太太,賈璉低著頭弄著竹片,等著王熙鳳說。
「還能如何?那圈地的是新上任的金陵府伊賈雨村的太太。我曾經听聞過,這個人曾經因為貪墨被罰了一次,後來走的是二叔叔的門路重新上來的。只是沒想到,會被安排到金陵。不過想著他那個妻子,卻又覺得合適
「怎麼個合適?宗族的女孩兒?」賈璉弄好一片船體的船板,仔細安裝上去後,又開始弄下一片。王熙鳳見他弄船板比自己快,就在一邊拿了陣線弄帆。桅桿什麼的,兩個人前幾日就做好了,就剩下一些需要扣挖的滑輪組什麼的,那個需要找工匠弄外,基本上快要完工了。
「那女孩兒可是曾經賈雨村考上進士的時候,甄家的一個老爺送給他的丫頭。後來他的夫人過世,就扶正做了正房太太。因為是平份的家人子,到底不算是有違禮法。而且,前太太又沒給他生一兒半女的,這個女人肚子好。也說的通。大概跟揚州府夫人差不多
聞言,賈璉眨了眨眼楮有些愣。王熙鳳看著他呆愣愣的︰「想什麼呢?」
「沒!」賈璉甩甩頭︰「我跟你說,我剛剛想到了一個不怎麼合適,但是卻覺得挺合適的事情
「爺這話說得到是自相矛盾了,什麼叫合適又不合適的
「只是不怎麼合適賈璉私下瞅瞅,向前靠湊近王熙鳳︰「我跟你說啊!你不覺得這事情,有些那個嗎?雖然這麼說,有抄家滅族的嫌疑。但是整個江南的官,除了姑父外,還有幾個四五品的官,娶的太太不是甄家出來的?不是甄家送的揚州瘦馬,就是甄家的丫鬟,甄家偏方旁系的小姐的。就是姑父這里,若不是因為姑蘇林氏本身就是清流貴系,怕是也能塞進幾個來。這麼看著,怎麼都像皇上將宮女子送入各家功勛朝臣後宅呢?」
賈璉的聲音到最後十分小聲,只有王熙鳳能夠听得明白。王熙鳳放下手中的活兒,用細小的聲音︰「要不你去跟姑父商量商量,我琢磨著若是可行,我倒是可以出頭試探一下。橫豎的,那地也是我們家的。我也想看看,是哪金陵府伊得媳婦有話說,還是我王家嫡女有話說
賈璉看著昂著下巴一副驕傲樣子的媳婦,一把摟住王熙鳳的脖子親了那小嘴一口,扔下手中的活撒腿就跑。跑到門口,他才停了下來扭頭跟王熙鳳道︰「等我回來給你弄那個,我弄得快啊!」說完,他就跑向林如海的小書房。
王熙鳳厭煩的用手背蹭了蹭嘴,嘟囔著︰「不想幫我做就算了,找什麼理由啊!」
林如海對王熙鳳試探的,覺得也不錯。橫豎現在都是窩冬的季節,沒事走動一下年輕人也沒啥。再加上,一個女孩子沒事弄什麼船樣子,還不如去管管田產呢。
王熙鳳一身大紅的出現在賈家六房祖產莊園門前,讓一只在家中貓著的管事大吃一驚,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家姑女乃女乃會從揚州大遠兒的,寒冬臘月天過來。
「見過二女乃女乃!」王熙鳳點了下頭。一邊跟著的從宮里出來的徐嬤嬤面色嚴肅道︰「雖然我們家女乃女乃的大伯瑚大爺是在了一段時日,但是眼下這榮國府襲承的老爺府里就璉大爺一人,日後還是喊少女乃女乃的好!」
「哎!」管事勾勾腰,縮了縮脖子,領著王熙鳳進了住院,讓人端來炭盆子燒起地龍︰「女乃女乃這次來是……」
「來看看,你也知道咱們家的地跟我的嫁妝連在了一起。家里爺將這些都托給我來弄,我就來看看王熙鳳抿唇一笑,讓管事的抖了一下。他可是听說了最近那邊的鬧騰,但是他也不好指摘那老太太派過來的人。到底人家是分家還是如何,都是主子的事情不是。
丫鬟上了熱茶,王熙鳳打開碗聞了聞︰「听說你跟我嫁妝的莊頭說,要斷了我那地的水?」
「這……絕對沒有管事委屈個臉,四下看了看︰「那是京城來的楊管事,是老太太托了過來的。我一個下面人,如何做的了?」
「既然都分了家了,老太太如何管得著你嗎?」王熙鳳鳳眼兒一眯放下茶碗︰「那就勞煩一下,請了那楊管事過來一趟看看,我倒要看看是老太太的管事,如何管到我的頭上來了。去喊去!」
「哎……唉……」管事被她嚇的縮縮著脖子離開。不一會兒,就來了一個胖墩墩的一張臉帶著笑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個穿金戴銀很是風光的婆子。兩個人對視一眼行了禮,婆子先上來,討笑得道︰「哎喲喲……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我怎麼沒想到,那是璉二女乃女乃的嫁妝地。若是知道了,肯定先稟了二女乃女乃再說的
「稟了我如何說啊?」王熙鳳笑著抿了口茶,看著那婆子。
「哎喲……能如何說啊?我一個下面人,也是老太太說,到底是托了二老爺的榮國府的門面,怎麼也得幫人家弄個成業不是婆子笑嘻嘻的說完,低著頭不再吭聲。王熙鳳也沒有吭聲,只是低頭喝著熱茶。滾滾熱茶進了肚子,待她吐了熱氣出來後才重新開口︰
「榮國府的門面?你莫非是忘記了,我們家早就跟二叔家分家了。還是聖上做的主,日後老太太為二叔贍養。這事情可不過是三年的光景,如何就不記得了?還是說我們一家離開京城,鎖了府門就不是主子了?到頭來,我那個二叔叔又住在榮禧堂了?哎喲喲……」王熙鳳嬌笑著看著身邊的徐嬤嬤︰「嬤嬤喲……這真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話了,我那叔叔不會是瘋魔了,竟然不顧皇命了
她這個帽子扣的十分巧妙,如果婆子不吭聲那就是坐實了賈政依然希望奪取榮國府的想法,不接受皇帝的分配,甚至還有怨言。若是婆子吭聲,那麼就等于是他們不顧分家後的皇命,自顧自的狐假虎威盜用榮國府的名頭。
「女乃女乃這話說的是什麼個意思啊!雖然說聖上哪里下了旨意,分了家產。但到底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們二老爺到底是赦老爺的親弟弟。此時赦老爺不在,老太太幫著看護一些也是有的。眼下府里建著院子,說不得過了今年冬,再等一年開春就可以請娘娘省親了。到底也是合家的榮譽不是?」
「這等子榮譽我們可高攀不起王熙鳳撇撇嘴︰「老太太這是看我們不順眼呢!生怕我們三年五年的,還得回去
王熙鳳將茶碗放在一邊,抽出絲帕擦擦嘴角︰「販賣祖產的事情,我們家老爺本著孝心就沒有追究過老太太的事情。可到底,這事情已經報備到了聖上哪里。再說,大姐姐那貴妃如何來的,你不知不為怪,我們還都是知道的。怎麼說我那伯父也是天子近臣,這等子不算秘辛的東西,怕是京城里面有點頭面的都知道。老太太若是看重我一個孫媳婦的嫁妝,大是開口寫信過來,地契什麼的,我就是拼了被娘家咒罵,也不能讓我家爺背上不孝的名頭不是?何必來這種事情,大冷天的我從揚州過來也是不容易。您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婆子徹底被堵了個倒仰,但不管如何王熙鳳都是做主的人。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下面用腳踢了一遍的男人一腳。
男人會意的皺眉說道︰「女乃女乃這話說得就不地道了。老太太怎麼說也是長輩,如何要的孫媳婦的嫁妝去。那不是落人笑話不是?」
「那也是沒得辦法。我們家老太太,就是香的臭的……都稀罕的。兒孫孝順嗎!」王熙鳳呵呵一笑,看著一邊的管事︰「這麼算吧!眼下里,莊子里面也沒得什麼事情,不如管事就跟著二位一起進京得了。日後就在京城定居,你的身契我也帶來了。一並讓人帶去給老太太,終究她是老祖宗。我一個小輩兒得,能說的什麼?你過去也算是替我而我們家爺盡孝了
管事听聞此言,頓時跪了下來。他的哆嗦著︰「女乃……女乃女乃……」
「喊我做什麼呀!」王熙鳳嘆息一聲︰「我這麼做也是為你著想。你看若是日後流傳出去個誥命夫人使計強搶孫媳婦嫁妝,逼迫分家兒子家財管事,謀取私利,偏疼小兒子,不顧禮法什麼的,也不好听不是?怎麼著的老太太都是人老,糊涂幾分也是有的。你去盡孝,說的也是好听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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