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應嘉入朝,這件事情如何況且不說。(百度搜索更新更快)眼下已經到了年尾。林如海隨著律法規定的日子,小年二十三封了筆就開始了他悠哉的日子。雖然說鹽政的事情,看著國稅之重。但產鹽,販賣這些東西就如同種地收割,然後上繳一樣,都有著自己的規律。眼下隆冬,就是鹽場的工人想要加班加點的增產增效,也是無計可施。對比夏季的忙亂,這個事件恰恰是最輕松的。
今年黛玉虛歲已經有了六歲,王熙鳳跟賈璉投奔過來,細細算算的也有了三年的年景。林如海鹽政上的事情,也算是做了一期。按照朝廷的規律,這種重要位置只要不犯大錯,一般都會做滿三期。因此今年他根本就沒有入朝的意思,何況皇帝也沒有宣。
黛玉貓著頭從門框邊冒出來,小心的打量著一向嚴肅的爹爹。林如海早早就發現了她,只是沒有吭聲。看著她在哪里,小臉圓潤可愛,不似曾經那枯瘦尖細。又想起賈璉說的那些事情,他嘆了口氣。對比已經兩歲的長子,他更喜歡這個第一個孩子的女兒。抬手招了招手︰「進來吧!」
「爹爹!」黛玉抿唇眯眼笑著穿進林如海的小書房,一身粉女敕的短襖長褲,賈敏因為擔心裙子容易絆倒,除非出門輕易不肯給黛玉套上裙子。加上林如海寵著學假小子,倒也只是在褲子外頭套了一個圍裙來遮掩。
她爬上林如海書桌對面的高椅,端坐好。林如海將書桌上容易踫倒的東西整理了一下,笑著問她︰「怎麼不跟你嫂子一起玩了?」
「嫂子那里沒得意思,都是什麼針錢線腦的,听久了就覺得困了。母親說讓我自己出來玩,可是眼下外面怪冷的,我又不能去騎馬。 兒懶得骨頭都是酥的,母親又不讓我逗昶哥兒的!」想起自己養在馬房的小馬駒,那是大哥哥的父親,她的親舅舅千里遠送過來的。叫做烏雲踏雪,據說是很名貴的馬種。她最後戴上了一絲絲的抱怨,林如海是也是知道的。他那個長子,最是怕冷。雖然身子骨什麼的都沒問題,可是還沒入冬就裹得跟棉球一樣,出不得炕的。若是出了,連下巴都能打顫掉了去。請了大夫,也只是說陽氣不夠,到了成年就好。眼下,也只能這麼養著。橫豎家里也不缺那些柴火錢。
「你長大也是要弄那些的,現在跟著你嫂子好好學,日後就不用你母親擔心,要給你請宮里面出來的教養嬤嬤了林如海嘆了口氣,這都是他的罪過。本來是看著女兒身體不好,寵的有些過了。加之身體好了後,竟然喜歡舞槍弄棍的,也是個調皮的。
黛玉鼓起小臉有些不樂意︰「娘親也是的……我又不是沒得好好識字,何必在這上頭為難我了去。大不了,日後弄個專門精細這些事情的嬤嬤在身邊就是了,橫豎也不缺了她那點工錢
「那哪兒能成?」林如海橫了臉一下︰「你若是都不明白,日後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我有兩個弟弟呢!」黛玉得意的看著林如海,豎起小手食指晃動著︰「若是有人敢欺了我去,就讓他們打上門去
看著女兒滿面得意的表情,林如海內心嘆了口氣。復爾又安慰自己,這總還比那被人欺負了,還沒處說的強。
正當他決定給女兒好好講講道理的時候,門外有小廝進來,說是京城來人了。這讓林如海很是驚訝,他揮手讓黛玉去找賈敏。自己整理了一□上的衣衫,前往前面的衙門。
進入衙門,因為是年節期間沒有幾個人守著。過來的人一身風塵僕僕的,看著似乎沒有停歇的樣子。人他並不認識,是個年輕的後生。從穿戴上,看得出應該是六品左右的官員。只是不知道是哪個部門的。
「見過林大人!」來人公瑾行禮,從懷里拿出兩個紅皮折子,一個瓖嵌了金邊一個沒有。他起身遞給林如海︰「這是皇上讓我帶給林大人的,小的姓劉,名昆。將任海寧府伊
林如海接過折子,沒有看而是詢問道︰「你這番風塵僕僕的,不如留下休息幾日?」
「不了,我就是停一下就上車。因為走得路路,雖然顛簸到底快了不少劉昆笑著推辭了林如海留人的意思,起身拱手施禮離開。
賈敏在花廳暖爐旁跟王熙鳳一起忙完了兩家的田產,走進側室小堂就看見黛玉一個人坐在炕上,玩著做成人樣子的布偶。
「不是說去找你爹爹說悄悄話嗎?」她坐在炕邊,看著悶悶不樂意的女兒,笑得溫婉。此時她有兒有女,雖然年歲上比著別人家的女主人要大一些,才有了這番。但是眼下,她很知足。
黛玉眨了眨眼楮,放下手中的女圭女圭看著母親,撒嬌的撲了過去,扭了會兒麻花才喃喃道︰「下面人說,京里面來人了,爹爹就過去前面了
「那……待會兒就回來了賈敏揉了揉她的頭發,就看見林如海捏著兩本折子走了進來。他看著扭麻花的黛玉,笑著點了她的小腦袋一下︰「怎麼,又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
「沒有……就是想親近親近娘親黛玉羞澀一笑,抓著自己的女圭女圭,哧溜下炕穿好鞋︰「我去找嫂子去了說完,不等林如海和賈敏喚住就跑開了。
賈敏看著那顏色的折子,擔憂的問林如海︰「可是有急事?」
「還記得夏天那會兒的鳳哥兒說的,金陵封城的事情沒?」
「那時候你不在,璉兒就做主給他岳父去了信嗎?」
「不僅僅是去信,還夾帶了金陵府伊賈雨村的請罪折子林如海到是不想就這件事情說賈璉做的好壞,畢竟人家幫你出來,就是托了這麼一個不掉腦袋的辦法。他捏著兩個折子拍了拍膝蓋︰「半個月前,有人去京城敲了聞天鼓,拼著滾釘板告了金陵上下大小四十六個官員。因為賈雨村拖了璉兒提前送了請罪折子,這事情就變得更微妙了。眼下金陵那邊,怕是也得了聖旨了。皇上的意思是,讓我這邊就當作不知道
「這如何不知道?若是那邊有了裁決,這邊揚州如此近的賈敏嘆了口氣︰「璉兒做這事情,也是莽撞了。若是拖了別人的手,多走幾個渠道怕是會好一些。眼下不是讓老爺被甄家恨上了嗎!」
「甄家恨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林如海對這個,到是灑月兌的一笑。對于跟甄家暗針暗刃的對付了這些年,他是光棍的很。眼下他這里有著龍蛇衛和內府令的人,甄家就是想對他動手,怕也是要考慮考慮的。
賈敏瞪了他一眼︰「是啊!人家送的美女不要,人家送的嫡女坐平妻不要。我看你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死個嘴硬了
「呵呵……」林如海笑著模了模下巴的胡須,捏著折子起身擺了擺︰「夫人所言極是啊……不過,夫人還是好生整理整理這邊的物件和產業,怕是過了春耕就會有人來接替我的職位
「怎麼?可是要回京?」听到這個,賈敏真心開心了起來。
「是啊!此次不用連任了林如海感慨的笑笑,我去書房給皇上寫折子。午膳的時候派人去喊我一聲。
甄應嘉坐船入了京城,他本來以為下船就能夠看到紅蛇衛的人,結果只是見到自家京城老宅的管家。皇上並沒有召見他入宮拜見,而是給了三日整頓休息的日子,只說了到時候要上早朝。一切讓他覺得,似乎皇家都此並不在乎一樣,這種突兀的狀態,讓他十分緊張。
第三日,早朝也是平常的很,就是御史都沒有針對金陵的事情有任何發言。他好不容易熬到朝會結束,他等來了一個老公公。那公公他認識,是上皇身邊的。他點了下頭,跟著去了上皇哪里。
跪拜後,老皇讓人搬了椅子給他︰「友忠啊……坐!」
「謝萬歲甄應嘉看著老皇帝,想著眼下老皇帝雖然名聲不怎麼好,但到底還是大權在握的。看看朝堂上的用人,就能夠發現這其中的貓膩。小皇帝的人,暫時還沒看到。想到這里,他就放心了不少。雖然舉子鬧事,多少有礙朝綱的。但是只要陳述清楚,將自家月兌了出去,怕也是能成。
「我听小五說,金陵那邊舉子鬧舞弊?」老皇眼楮一眯看著甄應嘉。
「回……萬歲,是有幾個舉子聚眾鬧事。他們懷疑本次正科的有人舞弊,但是這事情怎麼也得查了才知道。雖然臣下等人說了個清楚,說是查清後再做決定。可是書生們並不同意,甚至要闖學府大門。臣下萬般無奈,只得出面協調,封了城門。這事情雖然處理上有些嚴苛,但到底也是為了一方穩定。金陵不比其他地方,士子學生太多,若是真的鬧僵起來,殺不得、趕不得的甄應嘉說的為難,滿面愁色。老皇點點頭︰
「你這麼說也是為難,只是這京城里面傳的風言風語的。也是不好听,我無奈才讓內府令派了個小官喊了你過來。事情可是查清了?」
「還沒查呢……科舉本身是我國社稷根本,不管是小官還是學子都是要仔細排查才好。眼下只是安撫了一下,沒有錢跟著鬧事的就多給了一些銀錢。畢竟他們大老遠的到金陵來,也是花費頗多的。不听話的,就嚇唬嚇唬。在衙門里面關上兩日,也就放了。身體不好的,還安排了大夫。到底夏日炎炎的。其實要臣下說,他們舉報的事正科的童生試。那都是背了會了默寫就成的東西,哪怕考題泄露也得看臨場的發揮。用不著這麼義憤填膺的。鬧得這次會試怕是都舉辦不成了
「學政就沒個意思?」上皇皺眉。
「他能有什麼個意思?」甄應嘉嘆了口氣︰「他如今六十有三了,本本分分了一輩子,如今被說包庇舞弊官員。老一輩子的臉面都丟干淨了,臣下來的時候,听說已經臥病不起了
「也怪不得……是姓趙吧!」上皇想了想,似乎想起了金陵學政。
「是!」
听完這廂,上皇嘆了口氣覺得有些乏了,就揮退了甄應嘉。一直躲在屏風後面的木承澤走出來,坐在上皇躺著的軟榻邊兒上,他雙手插在袖子里看著上皇蒼老的臉。
「這事情您決定如何做?」他低沉著嗓音詢問,眼皮都不曾抬起過。
上皇睜開眼楮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我糊涂了你糊涂了嗎?」
「我就擔心你讓我跟你一樣糊涂木承澤嗤笑一聲,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在甄應嘉以為已經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時候,從乾清宮內傳來旨意。要求他在京城待候旨意,並且讓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三司會審這件事情,務必在下次童試前將事情弄清楚,以免耽誤。畢竟童試是每年一次的,為的就是給兩年一次的會試選拔人才。
听到這個旨意,甄應嘉是真的放下了心。他十分有信心相信,在金陵那邊布置好的一切,一定能夠讓這件事情順利通關。畢竟,他們甄家都是鐘鳴鼎食之家,並不依靠那些非法事件來謀取東西。只是這件事情冒出來的實在是蹊蹺,所以才用了快手處理干淨。他的弟弟在這個事情中,發現了平安州的人的影子。當年從那邊接回那個妹妹,就想到過可能會有暴露的一天。但不管如何說,都是臨郡王的後代,老聖人如果念著當年兄長的好,必然會妥善安頓,並且也不會為難自己家。若是不念著,自家保護了皇室子弟,若是被除掉,也是皇上身上多了罪名。
甄應嘉想著自己一個人也怪沒意思的,不如將家人老小也喊了過來。終于在年前,他同家人團聚了。可是那個時候,他的心情也跌入了谷底。不過好在,自從他的老母親過來後,經常入宮同上皇接觸,到是不曾看到皇家對甄家的意見。慢慢地,從學子敲鼓後,他又恢復了原先悠哉的日子。
在金陵的甄家三房老爺,此時在自家宅子內走來走去。他家老大一家進了京,沒了老太太的轄制,可以說這整個院子都是他和老二那個木頭做主,老四跟他不是一個房頭的,也說不上什麼話。此時京城派來的人四處走動,鬧得人心惶惶不說,就是一個年也過得不得意。更然他恨得牙癢癢的是,那個金陵府伊之所以沒有在提審範圍內,是因為早在封城的時候,就托人送了請罪折子上去。他來回走著,在想一個萬全之策來解決這件事情。
眼下,他最擔心的不是皇家哪里的事情。有老太太在,就是再大的事情也麻煩不著。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寶玉可不是臨郡王的兒子,而是果郡王的兒子。只是當年他覺得,選擇臨郡王比果郡王的要強的多。可是前不久,那些學子鬧事之前他撿到了從西夏過來的人,來人除了帶來果郡王的消息外,還有詢問自家兒子去處的信。到現在,那些人還沒有走。他們怕是要調查一下,雙子的事情。如果這是情被他們鬧了出去,那麼毀了的就不僅僅是他一個人,還有他的子子孫孫旁支別戚。這就更讓他憤恨,那個將折子送上去的︰
林如海。
他知道,這次事情躲過去,也不會再多多少年。只要西夏那邊,果郡王當上了國君,必然會來要他的兒子。他在那邊,不管努力了多少女人的肚皮,都沒有得到一個孩子。曾經自家女兒生的,必然是最重要的。到時候,叛國處置的就是整個甄家。可是他想著,如果弄死林如海,那麼怕是日後更加妥當一些。就是甄家不得不判了,也有足夠的力氣用。眼下林如海就如同一根釘子,插在甄家的範圍內。看著他眼下的官途,怕是能夠連任的。
在房子內轉了很多圈,讓一邊的小廝眼楮都圈圈後,他坐到書桌前開始寫信。
大年初四,過了二三後林如海有一些比較熟悉的人要接待就出去吃飯。回來後就覺得腸胃不適,不一會兒就開始口吐白沫,上吐下瀉的。賈敏看著自家男人如此,嚇得心境膽顫的請了大夫,可是請大夫的人還沒走,林如海竟然脖子一歪死了。
這下子,不僅僅賈敏呆了。就是一只陪在林如海身邊的賈璉,都木然的不知道該做什麼。等到他緩過來,才發現自己敬重如父親的人,竟然這麼就走了。
王熙鳳本來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整理她的首飾瞎子,听到有小廝傳話說大屋內可能出了事,還當著是什麼呢。一邊走一邊跟秋菊商量事情,嘻嘻笑笑的。可不成想,剛走到門口,就听到里面哭聲震天。她連忙收了笑容跑了進去,只看著賈敏暈在一邊,賈璉趴在林如海的身體上放聲嚎哭。
看著這樣,王熙鳳小心的走過去伸手模了一下林如海的鼻息,迅速收了回來。沒有氣息……看著面相鐵青,怕是已經死了。她的心,彈動了一下。腦子在飛快的轉動,然後她伸手揪著賈璉的耳朵,高聲訓斥︰
「哭什麼哭……姑父好好的,大過年的哭出晦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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