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真人問得十分的仔細,甚至還將那煉丹的過程拿出來詳細地詢問了一遍。
糯米本就很怕他,又覺得他肯定是懷了什麼壞心思,是巴望著這煉丹失敗的,根本就不敢拿自己煉出了藥液和藥粉來的事來同清明真人講,被清明真人問到了細處,便結結巴巴地將自己第一次煉制時候的經歷說了出來,又將自己當初的想法說了,講得好像自己直到最後也只是煉制出了毒液來一樣。
清明真人耐著性子听完了糯米的話,還十分認真地為她分析了一番,大大地贊同了她對雷木的看法,說︰
「雷木的確是個難煉化的,必須操控著靈火來集中應對。許是你的修為還差一些,不能很好滴將雷木煉化。等你修為上去了,能控制住靈火,先將雷木煉化了,這丹藥也就能煉成了
「……」糯米張了張嘴,可偷偷瞄了清明真人一眼之後,最終還是將話又憋回了肚子里邊去。
她先前已經將這問題想明白了,知道是自己想錯了方向,實際上雷木根本就不需要先行煉化,也不需要去操控靈火的。清明真人已經是煉丹師了,不可能鬧不清楚這一個步驟。如今清明真人這樣順著她的話瞎說了一遍,看著可實在是想要她失敗的,她干脆就不再提出問題來了,只是再次乖乖地點頭。
清明真人見她將話听進去了,臉上的表情也更放松了些。隨後又勉勵了她幾句,說是在听說起有個方始加入山門一年的外門弟子要開爐,就想到了是她。沒想到她能有這樣的本事,這才專程過來看看。
「你要是年紀輕輕的就能成功煉制出丹藥來。自然是好的。可也不要太著急了。你現在層次還是太低,年紀又小,身子骨都還長不穩,勉強要開爐的話很容易會損耗過大導致傷了筋骨,倒不如先緩一緩,等過幾年再提開爐的事
這樣語重心長地勸說的時候,清明真人可真是端出來了一副慈祥的模樣。要不是方才糯米就已經認定了他是打了壞主意盼著不好的,這時候還真就會覺得清明真人是在為她著想。就連邊上看著的那個守爐的修士,都覺得清明真人可實在對糯米很好。
可有了先前那些預防針了以後,糯米是再不相信清明真人的話了。她原本就是個不愛講話的。只一味點頭答應。清明真人也沒瞧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來。反倒是更熱情了一些。
清明真人的熱情,糯米看在眼里只覺得心驚膽顫的,越來越覺得師尊不懷好意。
好不容易等清明真人將話都問完了。拉著糯米一路往外頭,然後先留下糯米一個人離開了,糯米這才狠狠地松了口氣。
她雖然不知道清明真人的目的,也不明白師尊為何就是盼著她煉造失敗,可也明白自己大概是再不能在側殿這邊租借丹爐煉丹了。要是她在往這邊來租借丹爐,到時候清明真人得了消息,說不定會在她開爐以前就阻止她的。
也虧得清明真人相信她的話,沒有讓她拿出證據來。否則的話,那些毒液都已經消失了,她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不過回頭想想。就她現在這樣的修為,清明真人大概也不會相信她能成功煉造出丹藥來的,不過是為了保險,才仔細地詢問了一番。
既然清明真人是個煉丹師,當然也知道雷木被提前煉化以後會是什麼後果。她能說出毒液的事來,在清明真人看來,這便是真的了。
糯米朝著走廊盡頭望了一眼,發現再看不見清明真人的背影了,這才安心地舒了口氣。
等她離開偏殿的時候,發現原先那些圍在側殿門前的修士也都已經不在了,不知道是自行離開的還是被清明真人趕走的。
連續三次開爐失敗,糯米的心情也談不上高興,又被清明真人這樣一攪合,更是有些黯然。回頭領了個晚飯,將藥簍子收起來,連著到經閣那邊去听傳經的心思也淡了。
她實在很少偷懶,今日是真的失了興致,干脆也不勉強往那邊趕過去了,直接就到了藥田那邊去,準備打坐修煉。
在開始修煉以前,她又習慣性地將儲物袋里邊的小玉瓷瓶取了出來,看了看里頭的那個魂元。
那個魂元如今已經不再是虛無的模樣,更不會像最初那樣,好像風一吹就要散到了空中。魂元內部的紅色還並不很鮮艷,卻明顯有別于周遭的白,小小的一團縮在魂元最里邊,顯得十分的搶眼。
那魂元如今已經不再是一個光團的形狀,在小玉瓷瓶中間,好像是一個小小的獸類模樣,緊緊地蜷縮成一團,身後還有一條細細的尾巴,隨著光團的波動而晃蕩著。
糯米每天夜里將這魂元取出來看的時候,都忍不住將它舉向半空中,閉著一只眼楮,單眼朝小玉瓷瓶里頭張望。
魂元中心團縮起來的獸類看著有些像糯米見過的翼虎,卻和翼虎不同。身體更縴長,更具有流線型,後腿也更粗壯,就連尾巴,好像也顯得更粗一些。皮毛看上去也比翼虎要光滑不少的感覺。非要說的話,大概就只有耳朵是和翼虎最為類似的。
大概——也是一只大貓吧?
糯米在心中如此猜想著。
每天將這魂元拿出來看一看,看著它的變化,對糯米而言已經是個消遣。那魂元不肯接受糯米自身的真元力,卻好像並不排斥放入小玉瓷瓶內的草葉。糯米先前放入了一片草葉,一直在慢慢地消散著,如今已經完全被魂元吸收進去了。糯米便又取出來一片草葉,重新塞到瓶子里邊去。
唯一遺憾的,是那魂元至今仍閉著眼。
不知道為什麼,糯米總有種預感,覺得那魂元的眼楮一定是向火焰一樣的紅,帶著逼人的光芒。她有些期待這魂元完全恢復過來以後的模樣,每天都希望能見到那魂元中心的獸類睜開雙眼,只是至今未能實現這個願望。
重新在瓶子里邊放入了草葉以後,糯米這才又將瓶子放回到儲物袋里邊去,然後開始了日常的打坐修煉。
才剛進入入定狀態,糯米就有些愣住了。
她發現自己才有小半日沒注意,身體里邊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緊緊依附在丹田周圍的小黑球不知何時已經膨脹了許多,不再是像一個小珠子,反倒有些像個鼓脹的水泡。之前明明是通體漆黑的顏色,現在卻在最頂端的位置添了點兒黯淡的綠色,顯得有些幽深深的。
就是先前這小球完全漆黑的時候,都沒有像在現在這樣給她一種有害的感覺,如今只是添了點兒綠,卻讓她一望就覺得有些惡心害怕。
小黑球上邊原先好端端地長著的小苗,如今都顯得有點兒懨懨的,好似不習慣小黑球的變化。反倒是那一直細細的寒藤,在小黑球上添了新顏色以後,竟然長出了一個小小的花骨朵兒來。
糯米記得很清楚,她昨天打坐的時候,這寒藤上邊還沒有花朵的。也不知道小黑球是怎麼地生出了變化,于是就連這寒藤也跟著變化了起來。
她試著調動了一內的真元力,發現真元力倒是一點兒沒少,自然也沒有增加。她便又細細地回憶了一遍自己今日吃過的東西,卻也找不出任何線索來。
這樣一來,她便更是茫然了。
靜靜地觀察了小黑球一會兒以後,她決定不再這樣旁觀下去,指揮著自己的真元力,試探著就往那小黑球靠了過去。
沒想到真元力才剛剛開始在經脈上邊流
轉開來,還沒有向小黑球靠近過去,一直毫無動靜的寒藤卻「呼」地一抖,迎著真元力就直撲了過去。
那寒藤細如發絲,原本甚至軟綿得就像柳絮一樣,真元力和靈氣一靠近,它就會被吹得飄蕩了出去,如今這寒藤卻忽然變了,就像是一根堅韌細長的鐵絲一樣,猛地朝著經脈里邊的真元力迎了過去。
寒藤的動作實在太快了,糯米都還不曾反應過來,它就已經像是毒蛇一樣朝真元力一躥,猛地刺入了經脈之內。
「嗚——」
那是種言語無法形容的痛楚。等她從眼前發黑的狀態里邊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橫躺在了地上,抱著肚子蜷縮起來,渾身已經被汗水所浸濕了。她很是有些茫然,月復部的疼痛卻一點兒沒有停止的跡象。疼痛讓她的腦子一片混沌,只能緊緊地捂著月復部,用力地握住了兩邊的衣服,可就連這麼點握緊的力氣,也因為疼痛而迅速流失。
她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身子稍微一動,月復部的疼痛就猛然加劇了起來。既像是針刺,又像是內髒全部擰成了一團,痛得眼淚流了滿面,臉色蒼白,她卻茫然不知。
以前,她還從來沒有想過那寒藤會為她帶來這樣的痛楚。
痛,那痛從肚子里邊開始,一路往身上往四肢往腦子連延伸,很快的就好像全身上下一起在痛一樣,好像骨頭被什麼東西擰緊了,掰碎了。
寒藤……寒藤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呢……
這是糯米在暈過去以前,腦子里邊晃過的最後一個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