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前廳,桌上已經擺好了飯食,李承明選了靠近窗子的位子坐下,穆青則是猶豫了一下,坐在李承明的斜前方。
按理說兩個人吃飯應該面對面坐著才是,但是穆青現在心里堵這事兒,看著李承明實在是吃不下去,所幸這是圓桌坐哪里都一樣。
李承明可不管穆青,直接完了挽袖子就拿起筷子開吃。穆青用筷子扒拉了一下碗里的米飯,眼楮卻是看著李承明的,發覺他說的那道酒釀鴨子就擺在他前面,而李承明卻是只夾了三口便把筷子伸向別的菜。
「可是不合口味?」穆青問了句。
李承明笑道︰「劉先生府里的廚子做這道菜可是極其好的,我在京成立還沒見過比他好吃的呢。」
穆青加了一塊放進嘴里,只覺得皮酥肉軟,鴨子的油脂被保存的很好,吃起來不柴不爛,淡淡的酒香和蜜香讓味蕾都被叫醒了起來。不由得又夾了一塊,穆青看了鴨子肉道︰「這般好味,王爺為何只吃三塊。」
李承明把嘴里的飯咽下去,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而後道︰「鴨子多油,這個季節少吃的好。」
穆青瞥了眼夾著的鴨子肉,嘟嘟嘴巴,一口咬了進去。
吃東西還要這麼計較那人生豈不是沒了很多樂趣?穆青也不跟李承明客氣,專心致志的開始吃東西。早上扎了半天馬步,然後有時東跑西逛的,早就餓得很了。因著最近是跟李謙宇一道吃飯,穆青的禮儀自然是沒的說,而速度也沒慢下來,筷子飛快,他是著實讓李承明見識到什麼叫吃得雜而且吃的多。
李承明眨巴眨巴眼楮,眼見著穆青的肚子跟無底洞一樣,便加入了搶菜的隊伍。吃飯永遠是搶著吃得香,兩個人看上去都是謙謙有禮,神色淡然,可是下筷子的速度可是絲毫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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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一桌子菜被掃蕩一空,穆青捂著微微法杖的肚子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心滿意足的說道︰「我想做菜的廚子絕對很高興,他的手藝很被人賞識呢。」
李承明顯然比平時吃的也多了些,點了點頭,緩緩站起,道︰「本王去外面走走,穆公子可要一道來?」
「不了,我奉行生命在于靜止,就讓我在這里呆著就好。」穆青笑著回絕了李承明的好意。
李承明點點頭,不再理會他,徑自出了門去。
穆青見他走遠,便伸手招呼了一聲候在旁邊的小廝,道︰「可否幫我沏壺新茶來?」
那小廝應了一聲便退下了,整間屋子里就只有穆青一人。他走到門口,把門拉開,清新的風吹進屋子里,驅散了一室飯菜香氣。不一會兒,茶就端了上來。
只不過端茶的人不是小廝,而是杜羅。
杜羅依然是一身青色衣衫,頭發束起,那張飄逸清俊如同謫仙般的臉上帶著清淡的笑意,只不過在看向穆青的時候目光閃了閃︰「賀喜會元公。」
穆青擺擺手︰「少跟我整這套虛的,我知道杜兄明白我的意思,來,坐。」
杜羅笑笑坐下,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放在穆青面前後道︰「本想著在放榜前想法子與你傳個信兒,可莊王府被莊王弄成了鐵板一塊,針扎不僅水潑不進的,我也沒法子。」
穆青苦笑兩聲,道︰「不關杜兄的事,我最近也實在是月兌不開身。」
杜羅點點頭,大概能想到穆青怕是被李謙宇拖住了。對于穆青和李謙宇的關系,杜羅一直很意外他們為何那般要好,但終究是上了這條船,回頭路是沒有的了杜羅也不願深究。他端起茶碗輕輕吹開了上面的細碎茶末,喝了一口,而後道︰「你讓我查的關于袁貴妃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
穆青眨眨眼,道︰「且說說看。」
杜羅的聲音如同高山流水,清冽悅耳︰「袁貴妃的娘家並不顯赫,父親僅僅是六品官員,她本不會入宮選秀,因著她與孟家公子結了親,但後來桑羅郡主看上了孟家公子,便奪了這門親事,袁貴妃方才入了宮選秀。」
「那孟家人,是否是十數年前獲罪了的孟家?」穆青微微皺眉。
杜羅點點頭︰「是了,這孟家乃是世家中難得的清流,但是因著查出了反詩,加上當時正趕上戰事,便有人告發其通敵賣國,抄家問斬,幸免的除了桑羅君主的駙馬孟琪以外,便是孟家家主的一對兒女了。」
這段事情在原著里有過提及,那孟師師便是孟家遺孤,穆青對這點還是記得真真的。不過這孟琪倒是從未听說,這般听來,他與袁貴妃的關系堪稱千絲萬縷。穆青微微皺眉,而後問道︰「孟琪現在官居何職?」
按理說,郡主駙馬已經是一個有官階的位置,朝廷不會再讓他加官進爵,但這位孟琪顯然與眾不同,杜羅說其他的時候眼中都有著敬佩︰「他是丁丑年狀元,現在官拜宰相。」
穆青心中驚詫,這倒真是奇了︰「這般似乎不合規矩。」
杜羅笑了笑︰「聖上也是看中他的品行,破格提拔。這位孟琪為人低調,是三位宰相中最中庸的,可是卻也是其中最長情的。桑羅郡主這些年從未給他生下過一兒半女,孟大人也不曾納妾,一直跟桑羅郡主過到現在,這在京官中是獨一份兒的了。」
穆青卻沒有和杜羅一般的想法,反倒是搖了搖頭。
按理說,這般眷侶當然是人人艷羨的,雖然沒有孩兒,但是終究是夫唱婦隨,相敬如賓才對。但誰都知道孟琪全家被抄家滅族,除了他和不知道在哪里流落不知是死是活的那對姐弟外就沒了別人,哪怕他不為自己,也要為孟家延續香火。
杜羅是草芥出身,並不懂得世家大族中人的心思,穆青卻是見識過鄧元柄、董奉等等的大家子弟,在他們心里,恐怕家族比皇帝還要來得大。
孟家是清俊世家,人人讀書的清流,對于這些應該更為看重才是。穆青抿了抿嘴唇,終究是搖了搖頭︰「我是不信的,這里頭定然有蹊蹺。」
杜羅不知道穆青在懷疑什麼,但這個沒有自己大的少年往往猜想的都可以到點子上,杜羅便把這個事兒記在了心里,等著以後再查。
穆青听完了杜羅查過的事情,方才把自己主要的來意說了︰「我得了信兒,宜州穆家被抄家了,你可知道?」
杜羅點點頭,這本不是什麼難打听到的事情。
穆青抿抿嘴唇,道︰「那穆家,是我的本家。」見杜羅一臉驚駭,穆青擺擺手,「不礙事的,我和他們的關系撇的干淨,當初早就一拍兩散也撕破臉皮。不過,終究是血脈相連,我不想讓他們真的喪命。」
「可他們做的是私通海寇的勾當,而且把所的銀子都給了睿王。」杜羅這話說的很明白,宜州穆家乃是睿王一派,他們是莊王一派,無論如何都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關系,說得狠了,未來難免你死我亡。
但穆青還是搖了搖頭︰「我會盡我所能保下他們的命,不過杜兄,我想讓你做的是另一件事。」
「但說無妨。」
「去查查看,到底是誰放出風聲說是我告的密。」穆青眯了眯眼楮,「若是可以,把宜州來傳信的人攔住,能擋一天是一天。」
「穆公子,做大事,切莫婦人之仁。」杜羅低聲道。
穆青卻是伸手握住了腰間的暖玉,最終還是道︰「照我說的做吧。」
把這事兒略過,穆青從懷中掏了個集子出來放到桌上,道︰「這個,是莊王讓我交給劉先生的,這其中的第一篇和最後一篇乃是我做的,若是劉先生問起杜兄這兩篇詩詞,還請杜兄美言。」
杜羅點點頭,本沒上心,可翻開看的時候不由得呼一聲「好詩好句」,倒是讓穆青眉開眼笑。
眼瞅著便過了午時,劉世仁約麼快要回來,穆青就讓杜羅先離開了。但就在杜羅要出門時,穆青突然喊住了他︰「杜兄,且先等等。」
杜羅回頭看他︰「何事?」
穆青想了想,而後笑道︰「可能是我多心,不過還請杜兄查一下貴府的廚子,」說著,指了指外頭,「就是給睿王爺做酒釀鴨子的廚子。」
杜羅有些意外︰「為何?」
穆青撓了撓頭,道︰「我並不確定,不過我听門口老翁的話,想來睿王必是每次來都要點這個菜的,但我看著他並不是很喜歡,便想著,許是廚子有些不對。我只是猜的,沒有證據的,但還是查查的好。」
這些話說得含糊,但杜羅大概能明白一些。他蹙著眉想了想,那李承明很是喜歡來劉府串門,劉世仁也是此次留他吃飯,這李承明無論春寒酷暑都要點酒釀鴨子確實有些不對勁。不過杜羅一時間也想不出其中的關節,便道︰「我會去查的,那我先走了。」
穆青點點頭看著杜羅離開,他伸手把那本集子重新塞回懷里。
杜羅的浩氣盟有多大,穆青沒問,具體歸順而來的人有多少,穆青也沒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對于杜羅他倒是信心十足。
手指輕輕放在桌上點著,穆青想著剛剛從杜羅嘴里得知的關于孟琪的消息,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迷霧蒙住了,看不真切。
作者有話要說︰古人無後為大的意識還是很嚴重的,尤其是孟琪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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