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齊越騰這聲「小舅舅」喊得李文馨的手一抖,手里的茶杯就掉在了地上,嘩啦一下,花果茶灑了一地,也濺了君笑一身。
「啊!」李文馨連忙讓人拿來毛巾給君笑擦水漬,「對不起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君笑對她擺了擺手,示意沒關系。
李文馨苦笑一下,轉頭卻換上了一臉的驚喜︰「越騰,你喊什麼呢,還不進來坐下——玫瑰花都松廚房去了?那我先去給你舅舅做玫瑰餅,你過來陪陪他,好嗎?」
「媽!是警察局的電話,說那個殺女學生的凶手找到了。」齊越騰拍打著身上的玫瑰葉子走了進來,「我帶小舅舅過去一趟,等會兒回來吃飯。」
「路上小心。」李文馨說著,轉頭卻對君笑投以哀求的目光——她作為一個母親會這樣做無可厚非,然而,她並沒有用錢權這樣的東西去跟君笑買賣他的一時同情,這一點也讓君笑的心里不至于那麼別扭。不然,他怎麼可能答應過來?
過來之後,君笑至少得到了一樣真相,而另一樣……他相信,李文馨會告訴他的,只要他不操之過急……一切,他都會知道。
甚至他都可以等到齊躍進自己出現。
但是,必須得等。
俗話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君笑一點兒都不急,他等得起。
所以,坐在齊越騰的車上,他的眼楮一直盯著窗外,看著窗外的那一排排行道樹被風吹得莎啦啦作響,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形形j□j的行人也說不上讓人眼花繚亂,卻也個個不同,就算並非滿眼的俊男美女,可還是瞧著足夠新鮮。
君笑難得會這麼出來走走。
之前跟齊越騰出門,他的腦子里就跟過電影似的,讓之前的那些事一次次的在腦海里翻來覆去,就算是不在回憶的時候,他也在考慮未來要怎樣,他該怎樣去做……要麼,就是李秀妍的事情,而現在,他真的是第一次放開了眼界,往外去瞧——帝都變化很快,就連這路,都變化得讓人難以接受。
堵車堵的,比馬桶被堵都難受。
車已經停在街上半小時沒動了。
「听歌?」齊越騰拿出一盤卡帶來在君笑的面前晃了晃——那是一盤mj的專輯。當年mj的歌絕對是他們小時候的超級流行曲。每個人都戴著耳機听著隨身听在街上搖頭晃腦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在听英語磁帶。
後來隨身听換成了cd機,再後來就換成了mp3,直到現在的又是ipad又是pod的,但誰想得到,齊越騰在車里,還保留著卡帶?
見君笑等著眼珠子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齊越騰居然笑了起來︰「這不就是你買的嗎,不記得了?」
君笑一愣,伸出手去接過卡帶——那上面還真的有他曾經描摹的michaelja的字樣,正是照著卡帶上印刷出來的花體字寫的,旁邊還有他畫著的一個小笑臉。
君笑也還記得,那時候他們也不過小學,mj也還是挺火的,每到聯歡會了,還有人專門學他跳舞,特別受歡迎。而男孩子嘛,總喜歡被人追捧的,他那時候雖說是寄養在齊家,可齊家人畢竟沒苛責過他,所以當時十五六塊錢一盤的卡帶,他也能買得起,只是那一次買了回來,就跟齊越騰爭著誰先听鬧了起來。
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兩個人肯定會爭得特委屈。
而李文馨只說齊越騰不懂事,說他小舅舅離家在外一個人,怎麼就不該多照顧了?說得齊越騰眼淚汪汪的,最後還是他過去拉住了齊越騰的手,說跟他一起听。
十一二歲的時候,絕對是天真爛漫,殘忍,但卻特別容易變得善良的年紀。
後來上了高中,齊越騰還老翻出這件事兒來,說,小舅舅,不止歌要咱倆一起听,飯也得咱倆一起吃,錢也是咱倆一起花……這被子自然也得咱倆一起蓋!
那時候說得他滿臉通紅——不過年紀還小,也沒做過出格的事兒,可只是躺在床上蓋著棉被,兩個人的手在被子下面拉到了一起,那就讓人呼吸粗重,心跳加速,整個人都飄飄然了。
閉上眼楮,君笑的嘴角也難免勾了起來。
當年的那些事情,真的是太過純真了,而現在……他已經不是李文軒了,並且……長大了之後的世界,不僅僅沒有了純真,甚至連僅剩的那麼一丁點兒的善良都消失殆盡。
天真、純潔、干干淨淨,這樣的詞匯,跟君笑真的是半點兒不搭邊兒了,至于齊越騰,那就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放下卡帶,君笑無聲無息地嘆了口氣。
「晚上我媽做玫瑰餅,還有張阿姨做的粥,我記得都是你喜歡的。」
看這齊越騰這樣,君笑心里也不好受——原本好好的一個人,誰能想到,居然會瘋了?也好在,這齊家算是家族企業,要不然……底下可不得反天?
「對了,你記得小邱不?她都成了經理了!」齊越騰還繼續說,「不過她還跟我說,說是公司晚上加班的……有人見到不干淨的東西了,說得挺像是真事兒的,改天咱倆去瞧瞧!」
君笑笑了笑。
車,終于動了。
堵車堵了一個小時還多,當齊越騰的車停在警局門口的時候,他們倆已經出了門有足足一個半鐘頭了,不過好在這也還是趕到了,那個化驗科的人剛吃了午飯,還等在辦公室里呢。
化驗科屬于法醫類別的。那些被帶去體檢的人所得的體檢報告都要交到法醫手里,再送去跟李秀妍身上貼身衣物的dna進行比對,而他們正巧,得到了兩個匹配的dna。
「就這兩個人。」那化驗科的法醫是個年紀不大的女人,名叫陳春楠,長得挺白淨的,頭發不算長,剛剛能扎上一個小馬尾,揪起來像是兔子尾巴一樣支稜著。她把化驗單跟李秀妍身上取得的dna報告單放到了一起拿給局長他們看,而君笑還有齊越騰就在旁邊。
「怎麼能是兩個人?」局長皺著眉,打量著那兩章體檢單。
其中一張,是屬于李澤峰的,而另一張,則是屬于一個工地工人——便是之前給齊越騰溜須拍馬說是管水管的那位。
君笑皺起了眉。
他之前也懷疑,那李澤峰到底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兒了,就能在受了他的詛咒之後病得那麼重——原本那詛咒也不是什麼厲害的法術,若是沒做過多大的壞事,這人也不會有什麼事兒,頂多就是拉個肚子,過一晚上就好;可是要是做了壞事,還是挺嚴重的壞事,那這個人就要受到不小的折磨了。
平李澤峰受到那麼大的反噬,君笑一度以為他是劈腿了三四五六七了呢,要不然就是對女學生下手了呢?可誰知道,竟然跟李秀妍的案子扯上了關系,這事兒,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那這該怎麼辦好?」局長手下的隊長倒是個圓滑的人,「要不然先把這個人抓起來問問?」他指了指水管工的檢查單——那上面有人的照片跟聯系方式,他這手一點,局長也瞬間精神了。
的確。
李澤峰那可是理工大學的副校長,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人家學生要是有出息的就在他們這些小警察的頭頂上,那以後還能不能辦事兒了?
所以,對水管工下手,可謂是最安全的。
但是君笑的臉色卻不是那麼好了。
他見了這兩個人的體檢單,再想想李秀妍死得真是太慘了些,他這心里,也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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