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簡醒過來的時候頭疼欲裂,半晌都沒有緩過來。
等到意識重新回到大腦,她一邊平緩著呼吸,一邊咧著唇苦笑。
夜里的夢境荒誕而清晰,她夢見他四肢被綁著,倚在樹干上沒有說話,身上破爛不堪的衣服依稀能看出是他走時穿的那套。
就憑墨狄那麼強悍的人,怎麼可能會被人抓住,
墨狄,那個非人類雄性生物和她相處的時間還不超過一個月,現在也明明不在她的視線里,可她怎麼有一種這輩子都解月兌不開的預感,
戴完帽子墨鏡,黑色的一天就在蕭簡昏昏沉沉的狀態下開始了。
蕭簡趕到自己新店,自己沒有打算出面,而是像一名普通的顧客一眼,看著莊元敬應付自如的在店里迎送往來。
鎖寵籠將沒有簽訂契紋的靈寵靈力封住,十分安全。
外表設計美觀內里舒適安逸,一排排的擺在店內特質的展櫃之上,上面寫著的銘牌標簽,亮瞎了一干人的眼楮。
由蕭簡從齊天家底里翻找出來的,怎麼可能是一般貨色,大批不是一般的貨色一傳十十傳百,還沒到中午就店里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和顧客一同被招來的,還有幾個自稱是工商、衛生、安全、寵管的行政部門,一進來就是擺著公事公辦的嘴臉,說莊元敬非法營業,貨源不明,需要收繳贓物強制關門。
莊元敬掛著笑臉好話說了一堆,都被對方剛正不阿的堵了回來,要不是他親自面對這群人且花了不少的錢打點,連他自己都快被對方的動作神情欺騙了。
他們莊家的勢力不在這,李家又差不多得罪了,遇到這樣的情況,莊元敬和白手起家的任何年輕人一樣,心里再恨得牙癢癢,面上該應付的還是得應付。
他拿出營業執照、衛生執照、販寵執照等一系列執照,對方一句輕飄飄的「偽造」,徹底坐實他們過來找茬的事實。
顧客被門口幾位身穿軍裝,腰包里揣著靈寵,手上拿著槍支的人嚇住了。紛紛從店內離開去,心里還暗暗僥幸,如果剛剛買了靈寵,現在就會被當做贓物追繳回了……
都說開門大吉,才會鴻運延綿,這開門還沒有幾個小時,就觸了霉頭,無論結果如何已經夠讓人膈應了。
來的人非要收繳「贓物」,莊元敬則帶著莊家帶來的人阻擋著前面,店內空間本就不大,推搡起來不時的踫撞著櫃子,原本安靜的靈寵一時間焦躁的鎖寵籠中上下躥著。
店里一片混亂。
蕭簡皺著眉頭,將看熱鬧的二白從自己衣領口拎出來,剛剛想踏步向前,門口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演戲呢?」淡淡的聲音通過黃色的靈光穿出去,像是在耳膜前炸開,大家一驚向門口看去,孫亞抱臂站著,眼中的警告讓場內「執行任務」的人抖了抖。
七階靈光,二十來歲的年紀,即使沒見過他的人,也很容易猜出他的身份。
孫亞,紀雲年輕一代排在首位人物,七星鑒蛋師嫡孫,七階武師……無論是家族人脈還是個人人脈,都不是他們這群平時打打秋風的人能夠惹得起的。
原本以為找到一只軟柿子捏,卻不料撞到鐵板上了。
看著職位最高的人開口︰「孫少爺,我們在執行公務,也是例行公事……」
「原來砸場子也歸納到例行公事了。」孫亞冷笑,「你們那些破事我不提,你比我更清楚。單說這家店,也不是你能惹的,我奉勸你一句,我家老爺子可比我更護短。」
邊說著邊走到蕭簡面前︰「是吧,師姑。」
蕭簡︰「……」
看著換了一副諂媚臉面的眾人,蕭簡難得的覺得,權勢這種東西,在很多場合確實的令人覺得懷念。
趕走了烏煙瘴氣的一群人,店員開始馬不停蹄的收拾店面,蕭簡和孫亞在店面角落里面對面。
「有事?」
「原本是想恭喜你開業大吉,沒料想被一群不長眼的人摻和了,回去後,我看看是不是給相關的人上一些眼藥。」很隨意的口氣,事實上,這還真是舉手之勞。「怎麼,不歡迎?」
「怎麼會,你這一趟已經幫了解決了很大問題,我只是驚訝按你的性格,你應該不會出現在這里才對。」
「我今天原本也沒打算過來,只是——臭小子,去給簡丫頭添添喜氣,看看自己有什麼能夠干的,搬搬籠子抬抬櫃子,實在不行掃掃地,別呆在我面前礙眼。」孫亞皺著個眉頭,學孫老的口氣學的惟妙惟肖,把蕭簡給逗樂了。
繼而,他突然收斂起表情︰「最後,爺爺讓你忙完這邊,跟我回去一趟。」
新店開業當天被攪局,生意上的事情,已經沒有什麼需要她忙的了。
覺察出孫亞最後一句所包含的嚴肅,蕭簡匆匆和莊元敬告了別,就跟著孫亞回到了孫家。
孫老平時教授檢查蕭簡課業的時候,喜歡隨自己的性子,天氣好的時候在花園,下雨在涼亭,刮風的時候在花房,有時候也會臨時轉移到草坪、陽台、游泳池邊。
怎麼高興怎麼來。
但是,進入孫老的主臥,這還是第一次。
老爺子坐在紅木大椅之上,單手握著一串珠子把玩著,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這次讓你過來,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進內谷一趟。」
蕭簡思索了幾秒鐘,很誠實的回答︰「我找不出去內谷的理由,師父您老人家覺得,我去孕育谷的理由是?」
「你應該已經知道靈霄出世了。」看著蕭簡沒有隱瞞的點頭,孫老緩緩的吐了一口氣,「靈霄出,神賜現。算算時間,靈霄現在已經完成部分傳承,神賜也要化成了。這個時候進入孕育谷,既能避開靈霄,又能最大程度上擁有機會淘到神賜。」
蕭簡有些抗拒︰「師父,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清楚,神賜這一類的傳說級別的靈寵,還是得師父您這樣的高階鑒蛋師才能……」
「胡說。」她話還沒說完,孫老爺子就揮手打斷了,「神賜這樣的靈物,是一名好的鑒蛋師就能鑒定出來的嗎?能淘到神賜的人,無一不是氣運好的人,你的氣運是我生平所見之最,你不去誰去?再說了,我們老一輩都一把老骨頭了,翻山越嶺去內谷,淘不淘得到寵還是兩說,自己順便埋在那里倒是很有可能。」
孫亞早就知道了叫上蕭簡的理由,他現在糾結的則是另外一個問題︰「既然是淘寵,靈霄不是更好嗎?為了幾率極低的神賜避開他……」不是撿了芝麻掉了西瓜嗎?
年輕人,即使再穩重,對強者的渴望依舊是最難克制的情感。
孫老爺子一把抓起椅子旁的手杖,靈活的掉了個頭,握住手杖的的尾部就開始沖孫亞劈頭蓋臉砸去,嗓門提高了幾個度︰「就你聰明!靈霄若是獲得傳承一只手就能揍趴下你,他的性格習性尚且不清楚,直愣愣的沖上去,不是去送死嗎?靈霄若是沒有獲得傳承,那肯定是三大家族的人得手,你趕上去是要求分贓還是去成為別人眼中釘?古家那個繼承人喜怒不形于色,是那麼好惹的嗎,荒郊野嶺的,你自己去送死不要緊,不要拉著你師姑!我揍你個小崽子,還留有這個念頭,你就滾去房間面壁去,我另外托人送簡丫頭去……」
孫老是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看似毫無章法的揮杖,其實每一下都朝孫亞皮糙肉厚的地方招呼。
孫亞也知道自己爺爺的性格,除了抬手擋住了個臉怕被誤傷之外,站在原地給老爺子當沙包出氣,既不躲避也沒辯解,等老爺子打累了將手杖都扔了出去,孫亞這才彎腰撿起手杖,重新放在了孫老的椅子邊。
這樣的爺孫倆,放平常蕭簡絕對會樂滋滋的站在一旁看戲,可現在她腦海中被一句話充斥中,壓根沒有那個精力管這些,她看著躺在椅子上大喘氣的孫老,問︰「師父,靈霄不是王者嗎,為什麼會有可能被他們幾個得手?」
孫老端起一旁的茶杯灌了一口茶才捋順氣息,只當蕭簡好奇而已,解釋︰「你在蕭家沒學過嗎?在‘赤電出現後,進食前’這一段時間里,靈霄會失去所依賴的靈力,上一位靈霄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被古家先輩救下,締造了如今屹立不倒的古家,這一代領頭的古家,自然也想趁著這樣的機會。」
蕭簡腦海里浮現出,那夜漫天煙花下墨狄蒼白的臉色。而且在此前兩天,他還用他的血喂著自己,給自己壓制身體突然爆發的異狀……
古中恆那樣的人,若是合作不成,毋庸置疑,他第一件事就是會把墨狄沒有反悔之力的時候給殺了!
那個安靜且給予她無限安全感的非人類生物,在離開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表達的意思,就是我會找你。
她太陽穴不禁一抽抽的,心底的愧疚怎麼壓制都壓制不下去,夾雜其中的其他感覺,她分辨不出,也沒想去分辨。
血液在血管里不斷翻騰,聯通記憶神經每一寸都開始叫囂著,迷茫和愧疚交織著盤旋而上,將一股沖動沖上頂峰。
「師父,孕育谷的話,我去。」
話說了出來後,她反而輕松了,人的一生總得沖動那麼幾次才會完整。
遵循內心的想法沖動一次,比往後日子里後悔總要好的多,那個半夜爬上她的床,讓她恨不得一腳踹下去的人,總不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就這樣消失了。
總不能,又由著第二個人撕毀承諾。
作者有話要說︰有些晚了……繼續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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