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娥有事無事的往農貿市場上跑,暗地里幫著老炮台看攤子。幾天後她發現一個新問題,那就是,小胖她媽也在幫著老炮台賣菜,還站在櫃台里頭幫著收錢。兩人配合默契,有說有笑。
余秀娥心里有些不快,暗暗想到︰老光棍還犯了搶啊,不和她搶,讓給你吧,反正那是老娘吃剩下的飯,使夠了的家伙,你願使便使,老娘不稀罕那根東西。心里雖然這麼想,但她腦里始終有點不痛快,如梗在喉,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心里別扭的很。索性來個眼不見心不煩,一下買了十二斤地蛋,三斤洋蔥,放在家里慢慢吃,反正這些都是能儲藏的菜。一晃眼的功夫,十天已經過去,余秀娥在家里睹氣不出門,可她腦子里無時無刻不浮現出小胖她媽,和老炮台有說有笑的情景,揮之不去,簡直成了鬼影,走到哪兒,那情景便跟到哪兒。余秀娥一狠心,一跺腳,也罷,我去看看不就放心了麼?在家里憋著,不是自己折騰自己嗎?想到這,她麻利的洗一把臉,攏一下頭發,草草檢查一下鞋襪,匆匆出門,直奔農貿市場而來。
在農貿市場大門口,她看到老炮台,推著滿滿的一車菜在前,小胖她媽撅著**在後,正使勁的幫著推車哩。也許是車子後輪氣小,也許是載重過多,兩人幾經努力,還是推不上去。小胖她媽一轉身,忽然看見了余秀娥,當下喊道︰「大嫂,快來幫忙啊。」
余秀娥走過來幫著推車,嘴上卻不饒人︰「叫我大嫂?不對呀,看這情景,時日不長,我就該叫你大嫂了呀。」
不知為什麼。小胖她媽沒有回聲,只是卯足了勁,使出渾身力氣去推車。實際上,也就差了那麼一丁點的推力,余秀娥稍微加上一點力氣,三輪車便爬上了斜坡。順利的進到了院中。
老炮台停住車,忙著撩起背心要擦汗。只見小胖她媽急忙把毛巾扔過去,還用親昵的口氣責怪老炮台︰「昨天剛洗的白背心,用它擦汗,多可惜。一會兒進了市場,光著膀子賣菜,多難看呀。」
余秀娥一听這話,頓時氣滿胸膛,心里罵道︰「還沒到同床共枕那一步呢,倒先管上了。你誰呀?交通警察麼,管的這麼寬。」不過氣歸氣,畢競兩人離了婚,不在自己的管理範圍之內。她只好咽下一口唾沫,忍下這口氣,不過氣憋在心里。壓不住,余秀娥來個堤外損失堤內補,一腳踢在三輪車干癟的輪胎上,沒好氣的說︰「這輪胎氣不大,千萬別爆了胎呀。」隨著她的話音剛落,那外頭的後輪胎「哧」的一聲響,一下泄了氣。余秀娥的腳。還叫外泄的氣流給呲了一下,驚的她慌忙後退了三步。
老炮台看的一清二楚,他認定是余秀娥踢壞了輪胎,立馬發開了脾氣︰「不想幫忙就拉倒,為啥給我踢壞了輪子?」
余秀娥听了這斥責,心里那個氣呀,蹩了十幾天的那個火呀,「騰」一下竄上頭頂,她咚咚咚踩的地皮山響,幾步沖到另一個輪胎跟前,大聲爭辨到︰「這輪胎一腳能踢破麼?想賴人是不是?一個上好的輪胎,用腳踢一下它能壞嗎?」說著,她習慣性的仿著剛才踢那個輪胎的樣子,照眼前這個好輪胎又是一腳踢過去,「哧溜」一聲響,這個輪胎也沒了氣。你說世界上的事,它就這麼寸!巧的不能再巧了。
三輪車趴在地上,不能走了。老炮台氣的咆哮道︰「余秀娥,你安的什麼狼子野心?不幫忙也就罷了,為何一連踢壞了老子兩個輪胎!」
余秀娥冷笑道︰「我問你,這買三輪車的錢,哪來的?」
「兒子出去干工程掙的呀,他給我的。」
「那我再問你,這兒子哪來的?」
「咱倆搭伙生的呀。」
「一人一半,對不對?」
「對呀。」
「這就對了,說到理上不抬杠,兒子給的錢買了三輪車,是不是有我的一半?」
「這,這,這」老炮台「這」了半天,沒話說了。只好瞪著兩只大牛眼,楞在當場。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七嘴八舌,有向著余秀娥的︰「當娘不易,十月懷胎,腆著個大肚子,還得上坡干活,又得在家料理家務,還得伺候老爺們吃喝」
有向著老炮台的︰「男人也不易呀,生個兒子,還不定得使多大勁才能懷上呢?」這話沒說完,便引起眾人一陣哄堂大笑。
余秀娥叫眾人笑紅了臉,靈機一動,遂來個金蟬月兌殼之計,用手指著老炮台,惡狠狠的說︰「你等著,我回家去拿板手、鉗子螺絲刀,非把屬于我的那半截三輪車卸下來,搬我家里去,我看你往後還怎麼一推一拉的賣什麼狗菜!」
余秀娥氣勢洶洶的鑽出人群,走了。
李二在辦公室里,看著她的背影,搖頭晃腦,競想出兩句歪詩來︰「床頭明月光,親家變新娘。」
三胖子笑問道︰「李老板,怎麼還念起詩來?打小沒听見你會念詩呀。」
李二批評她道︰「從前你還是咱村有名的美姑娘呢,人見人愛的大美人呀,現在不變成半老徐娘了嗎?要不是我把黃四眼給你配上對,你呀,獨守空房的日子還長著哩。哪天有了空,請我吃上一頓海鮮才行,要不得話,我時常給你倆尿些壞水,不幾日,便把這樁好事給你們尿黃了,你別不信,我真有這能力。」
「別,別呀。我白給過你,你又不要我。想吃海鮮那還不容易,晚上海鮮樓弄它一桌,讓你吃個夠。順便也給四眼解解饞。」
「說說罷了,不能當真。想吃海鮮好辦,去櫃台上買上一些,在這辦公室的電爐上一煮,弄些小料,無非是些醬油醋香油味精之類的調味品,待會我去市場上,弄些來便是。」李二對他的能力,還是滿有信心。
老炮台伸手拉住打他身邊經過的李二,懇求道︰「怎麼辦呀,余秀娥要來拆三輪,你給勸勸她吧?」
李二嚇唬他︰「老家伙,你的事這回大發了,不光這三輪車保不住,這脖子上扛著的腦袋,差不多也要搬家。說來也怪,沒媳婦時它死活找不上來,打天罵地,也無有。說桃花運一來吧,兩個女人還爭上了,我說老炮台,你可真能耐呀。」
「求求你李老板,給我想個辦法吧,幫我二者取其一。」
勞翠花過來笑道︰「兩個媳婦,你和李老板一人一個,這麼一分,不正好麼?各取所需。」
老炮台一臉哭相︰「淨逗我,有你這大美女相伴,李老板哪兒會稀罕這些破銅爛鐵,只有我老炮台不嫌這老套筒罷了。」
「你說誰是老套筒?」小胖她媽冷不丁從身後冒出來這麼一句。著實把老炮台嚇了一跳。她是從三輪車上一趟一趟往櫃台上搬菜,這是第二趟,放下剛回來。
勞翠花怕事不妙,趕緊說︰「那邊有一個三輪閑著。嫂子,你去推過來,趕緊把三輪上這菜弄進去,一會兒,大車要進來卸貨,這破三輪它礙事。」
李二說︰「小胖她媽,說你句老套筒你還不樂意,上回你給我起外號,叫我老光棍,咒的我到現在還是孑然一身哩,這個帳,等有了空,咱倆得好生算算才行。」
小胖她媽被李二這麼一鬧,緊繃的臉頓時舒展開來,紅著臉辨白道︰「上回不是我不認識你嘛。再說,那老光棍也是你自己承認的呀,能怪我麼?」
「能怪我麼?」李二故意做個鬼臉,學著小胖她媽那外地口音,學舌搞怪。羞的小胖她媽臉色有些微微發紅,氣也消了,說︰「我們那兒說話,就這個音調,你要是到了我們那里,你說話,興許大伙還都笑話你不會說話哩。」
她忙著幫老炮台擦汗。兩人一起收拾三輪車上那菜,還在眾人的幫助下,把壞了的三輪車推到一邊去。
回到家里,老炮台要擦澡,上身光著脊梁,只穿個大褲衩。小胖她媽用濕手巾給他搓背上的灰。老炮台頓覺渾身輕快無比,他把自己那盆髒水倒掉,換上一盆好水,好心好意的說︰「我也給你搓搓背吧?」
小胖她媽看看老炮台的面部表情,再看一眼老炮台那支起的大蓬,正色道︰「咱們是兒女親家,幫著干活可以,你不能有非份之想才對。」
「我不敢,我不敢。都是它不爭氣,上竄下跳的不老實。」老炮台用手比劃著打他的二掌櫃,還邊打邊罵︰「我叫你不听話,我叫你不老實,我叫你開農貿市場?」
忽然,小胖他媽用手踫一下老炮台,低低的說︰「別鬧了,外頭有動靜,興許是孩子們回來了。」
老炮台趕緊一本正經的坐在沙發上,示意小胖她媽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