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豈是本王能越俎代庖的?」祁煜不悅。
祁戩搖頭,「二皇弟此言差矣,反正十天前你已向眾人‘宣布’你說的話等同于聖旨,又同時下旨廢了汝南郡王府。既是如此,也不差再下一道旨意。」
「也因如此,已有朝臣對本王諸多不滿,想必最不滿的,還是大皇兄你。不管如何,本王畢竟不是聖上,這道聖旨,本王不能下。」
祁戩諷笑,「為兄又豈會對二皇弟不滿呢。誰都知道,父皇除了為二皇弟與上官六小姐賜婚一事有堅持,其余事,父皇哪件不是依二皇弟你?二皇弟即便在父皇昏迷時下一道聖旨,父皇醒來,最多也不過是說上二皇弟你幾句,也許,連說都不會說。」
祁煜唇角勾起冷笑,「既然大皇兄說得如此輕松,你身為大皇子,這聖旨就由你來下吧。」
「且不說上官七小姐指定聖旨是由二皇弟你來下,」祁戩分析說,「放眼整個朝野,還有誰說的話能堪比聖旨?」
「還有一個人。」祁煜冷然啟唇。
祁戩也同時想到了那個人。
六皇子祁雲,體弱多病,卻深得皇帝疼惜。只是祁雲一向深居簡出,不問朝政,與父皇之間也有無法磨滅的隔閡。
「這次父皇病重,他都不來看一眼,又豈會為父皇的病情做些什麼?」祁戩直視祁煜,「二皇弟,父皇的病,可全指望你了。」
祁煜一臉沉默,臉色越發寒冰。
此時,床塌上的老皇帝忽然渾身都抖得震擅,蒼老的面孔皺成一團,似乎陷入極度痛苦之中,祁煜趕忙坐于床沿,沉冷的嗓音摻了幾許急促,「父皇!」
祁戩陰著臉于原地不動。這個老匹夫!要死,也別這個時候死。東祁的江山,除了他祁戩,誰也別想搶走!
少許過後,老皇帝的氣息更弱了,似乎隨時會斷氣。
「父皇很冷,再多拿幾床棉被來……」祁煜低吼,太監在一旁顫聲回話,「二皇子,皇上已經蓋了六床被子了,御醫說皇上的寒毒是由內而外散發,蓋再多被子也沒用,再添棉被,會壓著皇上的……」
祁戩游說,「二皇弟,父皇最疼的就是你,為了父皇能康復,你就算處境為難,背負再多的壓力,也應當盡孝。若父皇此次真的就這麼去了,恐怕你會成為世人唾罵的千古罪人!」
祁煜濃眉深蹙,暴喝一聲,「去宣上官‘燕’鴻進宮!」
「上……上官七小姐說了,要您帶著聖旨,親自前去她府里取藥,否則……免……免談……」太監顫怕得話都說不全了。
「該死的上官‘燕’鴻!」個冒牌貨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祁煜霍地站起身,「本王就依她所言,躺若她不能治好父皇,本王定將她千刀萬刮!」狠厲地說完,想起假上官燕鴻絕美出塵的臉蛋,祁煜心里又有些許的不舍。
小太監嚇得快尿褲子了,「這……上……上上上……上官七小姐還說了,皇上的病……她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一次性說完,還有沒有?」祁煜相當不耐煩。
「沒……沒了。」小太監垂首,不敢看驤王似乎能吃人的恐怖面色。
……
祁煜帶著一票護衛,火急火撩地趕到被廢的汝南郡王府,仿若入無人之境,抓了個下人問到上官‘燕’鴻所在之處,便火速前往。
雅致小院,花木清幽,茶香淡淡。
一株枝繁葉冒的大樹下放著一張椅子,上官驚鴻坐在椅上,椅前是一張精致的藤制桌子,桌上的茶杯里還冒著裊裊的熱氣。
一入小院,祁煜一票人就看到此般情景。
一襲湖綠衣衫的女子閉著眼,在躺椅上睡著了,卷而翹長的睫毛像兩把美麗的扇子,五官精致絕倫,皮膚白皙無暇,縴腰如柳,不盈一握,如緞的長長青絲垂散在胸前,柔而光澤。
似乎眼前躺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誤入凡間的仙子,不,即便是仙子,也不及她一二。
她便是上官驚鴻,祁煜眼里的假燕鴻。
祁煜的護衛們都看呆了,一票穿著整齊干練裝束的護衛各個神色痴迷。就連祁煜原本陰郁怒極的心情,在見到這一瞬的假上官燕鴻,心情也莫名和緩下來。
醒著時候的她,多數是冷冰無情的,又非常的狂妄,卻又狂得可愛,原來她睡著的樣子,是這般的柔美溫順,宛若天人。
倘若,有朝一日,她亦能這般乖巧順和的在自己懷里,該是多麼的美好?不遠了,等娶了她,便可與她雙宿雙棲不是?她只說恢復郡王府被廢除的頭餃,並沒要求解除嫁他為妾的婚約,她,多少還是願嫁他的吧?
祁煜眼底閃過異樣的悸動,不忍打擾她的安眠,卻也氣憤這個小女子居然此刻還睡得如此安穩。置皇帝的命于何處?他在宮里都差點給她氣翻天了。
不知世間,可有事情能讓她真的動怒?
「去。給本王叫醒她!」祁煜朝身後的護衛使個眼色,護衛還沒動,上官驚鴻徐徐睜開眼,長翹的睫毛閃了閃,庸懶地打了個呵欠,眼中還有方睡醒時的離迷,迷蒙中帶著絲可愛,別提多動人。
所有男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咽了咽口水。
祁煜皺眉,不喜別的男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不勞驤王費心。我根本沒睡。」上官驚鴻美瞳清明,瞬間神情里睡意全消。
祁煜與眾護衛算是明白什麼叫睜著眼楮說瞎話,方才那叫沒睡?好吧,美人說沒睡,就是沒睡。
「本王管你那麼多。」祁煜面如寒冰,「本王要你即刻進宮給父皇治病。」
上官驚鴻面色恢復冷淡,「皇上不是有病,而是中毒,只需像往常般,每月服一副藥便能壓制體內的寒毒。」
「看來,你對父皇的病情,早有了解。」祁煜冷眸微眯,「藥呢?」
上官驚鴻反問,「我要的聖旨呢?」
祁煜扔了一卷高貴的明黃色布卷過去,上官驚鴻接過,攤開,上頭確實是恢復郡王府原先所有頭餃的旨意,下方還蓋了玉璽印。
驗罷,上官驚鴻從袖袋中取出一包藥拋給祁煜,「三碗水煎成一碗水,讓皇上服下即可。」
祁煜接住黃紙包的藥,冷哼,「若是你敢欺騙本王,那麼,別說你的命,就連整個郡王府都得給你陪葬!」
「十天前,本郡主就說過,勸驤王你別廢來廢去地瞎折騰。」上官驚鴻臉上漾起冷嘲,「這不,你驤王的尊貴的‘聖旨’也不過頂用十天,就被迫報廢。本郡主不管你在東祁國怎麼狂,怎麼傲,有多少人只能瞻仰你。在本郡主面前,你也沒有任何囂張的資本!」
「你……」祁煜臉色氣得發青,「你果真囂張,辦事滴水不露。被廢了郡主頭餃這麼多天,你也只能以‘我’自稱。剛一恢復身份,就開始自呼‘本郡主’。也容本王提醒你,即使你又復了郡主頭餃,你的尊貴身份,也不過是我祁氏皇家賞的。何況,你的身份……你自己也心里清楚。」
不就認為我是‘幽’殺手麼。上官驚鴻皮笑肉不笑,「什麼賞不賞,這麼難听,我要的,你還不是違心也得照辦!本郡主到底是什麼身份,就不勞王爺墊記了。倒是王爺,你匆匆而來,少給了張聖旨。本郡主可是記得,治皇上的病,恢復我原本的身份不過是附加條件,可沒說不要救治皇上的那些物資。就不難為驤王再‘代替’皇上下一張聖旨了。皇上服過藥後,明日下午便會清醒,等皇上醒了,那些良田千頃啊什麼的,本郡主坐著等收。」
「放心,就這些,朝廷又豈會說話不算話。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一旦藥沒效……」祁煜眼神一狠,故意不把話說完,領著一票護衛又急急走人。
祁煜帶人走後,素兒從旁邊冒出來,「小姐……嚇……嚇死奴婢了。」
「怎麼了?」上官驚鴻望向素兒的目光變得柔和。這個小丫頭,她是心疼的。
「驤王的面色方才好恐怖,奴婢都怕您吃虧,您吩咐過未免驤王認出奴婢是您以前還傻時的貼身侍婢,從而知曉您是驤王妃的身份,奴婢真想沖出來,擋在您面前。免得他傷害您。」
「呵呵……」上官驚鴻笑輕,「他奈我不何的。我的好素兒不喜歡我是驤王妃?」
「嗯。」素兒猛點頭,「驤王不懂您的好,他府里還有個會吃人的蘇侍妾,奴婢才不要您回驤王府。驤王也配不上您,奴婢覺得燕公子挺好,也不知道燕公子怎麼樣了……听說,那天,他傷得很重……」
「他至少沒死。」
「您怎麼知道?」
「他貴為西靖國三皇子,要是死了,本郡主還能好端端坐在這里?」
「對哦,燕公子若是歸西了,只怕整個西靖國都會與您為敵……」似乎覺得說錯話,素兒捂住嘴。
「不提他了。」上官驚鴻若有所思,「驤王妃這個身份,本郡主也掛著煩,我的素兒也不喜歡。那我們就除了它。」
「太好了!」素兒開心得拍掌,「可是,要驤王下旨休妃,不是那麼容易。」
「對啊,不容易。」上官驚鴻笑說,「只是很簡單。而且,我必需在明天下午前辦到。」
素兒不解,「為什麼?」
「明天下午老皇帝就醒了。我現在的身份還是上官‘燕’鴻。千頃良田等賞金總不能賜給燕鴻吧?」
「對,不能便宜她。」
「所以,明天會過得很精彩,」上官驚鴻清冷的美瞳里閃過一絲算計,「當然,這少不了咱們尊貴得像‘神’的驤王好好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