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世風華 傾世驚鴻[中]

作者 ︰ 姜歌

君燁熙的瘋癲,對知情者,如上官驚鴻與祁雲來說,並不意外。君燁熙煉就戰魔決第七重——地獄狂魔時,魔功大成之日,身體受不了強大的真氣逆竄,肯定會走火入魔,成為瘋子。有點意外,他的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南齊國戰亂,四分五裂,強大的東靖國適時出兵,勢如破竹,一一擊敗各主力軍,其余小軍隊全部投降。僅用了一個多月,東靖國吞並了南齊全部領土。

至此,祁雲一統天下,成為至高無上的唯一帝君。

應證了世間那句傳言——得九世聖女者,得天下。

帝君多情,因為帝後一句話,願君平安吉祥,又改新的國號——雲祥國。

有些事情,不得不說,真的是緣份。

孽緣。

冤家路窄。

深山破廟,祁昭陽撿了些柴枝,吃力地升起了一堆火。

春天到了,萬物復蘇,氣候依舊很冷。

她蜷縮在火堆旁,伸出沒斷的那只右手烤火,把左腳也伸了出來。一股惡臭散發在空氣中,那是她身上的臭味。

忽然,一襲詭異地的紅影飄進了破廟,那髒兮的紅衣,長長凌亂的紅發,血色的妖異瞳眸,除了君燁熙,還能有誰?

祁昭陽嚇傻了,雖然找了他很多天,真的看到,身體卻還是懼怕得抖如秋天的落葉。

他就像地獄里爬出來的邪魔,寒氣渾然天成,讓人打心底深深畏懼。

靜了少許,見他沒動靜,血色的眸子赤紅得狂亂無神,似乎處于沒有意識的狀態。只是坐在火邊,也在烤火。

想到自己的境況,祁昭陽臉色詭異地平靜起來,「冷吧?烤點火都變得奢侈。我曾經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右腳與左手都給牢中那些饑渴……不,是饑餓的男人扯斷了。活生生地扯斷了我的肢體,我血淋淋地被他們強bao,有多慘,多痛?你明白麼?要不是我身上原本來了上好的傷藥,在那些囚犯走了後,我自行上藥,活了一條賤命。我真會按你送我的死法——死得其所。每天像狗一樣的爬行乞討存活,都是為了找你。」

他沒有反應,她顧自說,「誰能想像得到,你這個瘋魔也有安靜的時候?是我現在安靜的情緒感染了你吧?聞到空氣中的臭味了麼?那是我發出來的惡臭,那些囚犯里不知誰傳染給我的髒病。我很欣慰,在死前,還能看到你,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寡。我也很高興,你也有今天。你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個人人喊殺的瘋魔。你說得對,我只是愛你的權勢,為了權勢,我完全可以不擇手段,區區一個公主頭餃怎麼能滿足我?我以為,像你這樣六親不認,冷血無心的異類,才不會有感情,不會被感情所累,最終一定會是你得到天下。而我也可以憑著對你所做的貢獻,分得一杯羹。不止如此,我認為你是最強的男人,我要征服你,那是最高的挑戰,世間怎麼能有我祁昭陽得不到的男人呢?你如此,祁雲如此,就連那個不但亡了國又死了的燕玄羽也如此。為什麼全都一個個愛上官驚鴻,沒有一個人愛我?」

她的語氣有點激動,又頹然,「無所謂了。你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異類,都能突然瘋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瘋,我只知道這是老天對你的懲罰。我落到這個地步,全都是拜你所賜。老天憐憫我,連你這個瘋魔都有安靜的時候,你注定要死在我手上,我苟活著就是為了取你的命,你就去死吧。」

突然掏出一把匕首,祁昭陽身子奮盡全身力氣朝君燁熙一撲,欲一刀將他賜死,豈知,刀根本扎不進他的身體。

她大駭,又扎了兩刀,仍像是扎在銅牆鐵壁上,根本扎不進他的肉身。

 嚓,君燁熙大掌一擰一丟,祁昭陽的腦袋與脖子分家,肉身飛出了破廟,腦袋則被棄于廟內牆角,她的眼楮還瞪得大大的,嘴巴張成了個o形,似是來不及叫痛就魂歸離恨天。

君燁熙意識渾渾沌沌,甚至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麼。只知道空氣中有股難聞的惡臭,很自然地一掀袖袍,空氣淨了些許,卻又飄散起血腥味。

濃濃的血腥味刺激了他。

猛地,血瞳陷入狂亂陰鷙,身體里嗜血的因子在瘋狂咆哮,腦海中只有一個字——殺!殺!殺!

為了江山穩定,政權鞏固,黎民百姓不用再過擔驚受怕的日子,皇帝祁雲下令重金招集江湖高手獵殺瘋魔君燁熙。

半個月後的某天,探子在人煙罕至的絕情崖上覓到了君燁熙蹤跡,立即飛鴿傳書通知四方。

絕情崖上,江湖九十九大高手圍攻罪孽深重的瘋魔,「屠魔!屠……」一片喊打喊殺聲,刀光劍影,鮮血漫天,昏天地暗,日月無光!

惡戰一天一夜後,九十九大高手全部慘死,絕情崖巔峰之上,一襲紅影傲然挺立,染血的紅衣隨風飄揚,邪氣凜然,傾世而**。

誰予爭鋒!

然,他亦受了重傷。

在大戰前,瘋癲的他又已五日未進粒米。

身軀頹然倒下,是重傷,亦是疲憊。

螳螂補蟬,黃雀在後。

崖上出現了一道寧靜的青色身影。

黑發飛揚,似聚了日月光華之靈,傾負韶華。

「公子,趁君燁熙傷重,小的這就殺了君燁熙!」青影身後,夏至抽出長劍。在沒外人的時候,他還是喜歡稱祁雲為公子。

「不必。」

「若不殺了他,等他傷一痊愈,後患無窮。」

「君燁熙也不過是個可憐之人。若非他走火入魔,朕亦不能一統天下。」祁雲目光清澈如水,「我與他一樣的可悲。高處不勝寒,下頭是萬丈深淵,明知前面是末路,卻只能往前走。只能爭個頭破血流。不同的是,他為權,我為愛。」

「公子,您從來都沒有慈悲心的……」

「昨日,城牆宮圍之上,驚鴻遙望著遠方,她說,君燁熙曾說過,如若有一天真的走火入魔瘋了,願意不認得全世界,卻不願意不識得她。」

「可這跟您不殺君燁熙有什麼關系?」

「驚鴻雖然什麼也沒說,從她說出這句話,我卻能明白,她心里,是不希望君燁熙死。」

「為什麼?」

「我確定,鴻只愛我。君燁熙走火入魔時,若是能得到九世聖女的初y ,最純淨的處子血也許能抗擊他體內的魔性,從而不瘋。鴻義無反顧選擇在中了滅情水之毒時,用生命挽救我,說明她沒想過君燁熙。人的一生,不光只有愛情,還有別的。比如,惺惺相惜,不殺君燁熙,是有不殺他的理由。不管如何,君燁熙肯拿出血靈珠,曾經對鴻,畢竟是手下留情。既然鴻不想看到他死,就算她不說出來,我都要答成她的意願。」

「公子……」夏至還想勸。

祁雲指間彈出幾枚暗器擊中昏迷中君燁熙身上的各大要穴,朝他發出一道掌風。君燁熙慘白的面孔布滿痛苦,嘔出一灘血。

「公子,您是做什麼?」夏至不解。

「戰魔決此邪功我研究已久,雖未堪破,不能成為戰勝他的對手。卻解出了廢其武功的方法。方才點了他穴位,再以掌風逆破他功力。君燁熙的武功已經廢了。」

「太好了,這樣,這個瘋魔以後就不會再害人了……」

「如果我猜得沒錯。魔功毀了,魔性已除,他將不再瘋癲。」

「那怎麼辦……還是殺了他……」

祁雲繼續說,「我會用藥洗去他的記憶,送他回血族領地,與他立下約定,互不侵犯嶺土。」

「要是他不肯怎麼辦?」

「就算他失憶了,也還是個聰明人,如今天下形勢,他不會不明白對我來說,吞並血族不是難事,他分析清楚了形勢,自會同意。」

「公子考慮得真周全。」夏至欽佩,「小的最佩服的公子的,不是公子縝密的心思,而是公子對驚鴻郡主……不,是對皇後娘娘深情不悔,情比金堅。在天下江山,萬里山河面前,還能無動于衷,唯摯愛足唉。」

上官驚鴻站在祁雲身後不遠,清冷絕色的面龐滿是感動。

祁雲過去抱住她,「你怎麼來了?遍山的尸首太血腥,你有孕在身,我怕你身子不適……」

「沒關系。我早就見慣了血腥場面。」她埋首靠在他胸前,「擔心你,所以來了。」

「鴻,我愛你。」他嗓音深情而溫柔。

她緊緊抱住他,「我也愛你!」

從那之後,上官驚鴻再也沒有見過君燁熙。

君燁熙從重傷昏迷中醒來時,人已在血族聖殿,醒來時記憶全無,武功盡失,並且原本冰涼的的體質,隨著魔功盡喪,恢復了正常人的體溫,連原本僵白若尸的皮膚也恢復了正常的白晰色澤。只是依舊是紅發、血瞳,紅色的眉毛,紅色的脂甲,一襲紅裳依舊。

送他前去的夏至帶去了兩張一模一樣的契約,契約祁雲已事先簽好了字,內容為一百年內,血族與雲祥國互不侵犯嶺土。君燁熙簽了字後,契約留了一張在血族,另一張,由祁雲帶回雲祥國。

上官驚鴻因四顆靈珠而恢復了身體健康與特異功能,同樣恢復了听得懂鳥兒說話的能力。很久以後,听到有從血族飛來的鳥兒說,君燁熙雖然失了憶,卻將血族管理得很好,雖然有不服他的人,但血族人視他為魔,也就是普通人眼中的神。外面的世人視他為妖孽,他縱有野心,沒了武功,野心也無法施展。雖然他不會有朋友,也不會有女人真心愛上,但憑著聰明才智,將血族管理得很好。血族聖堡中的**殿內嬌俏美人無數,熙也有了後代。

觀城台上,一襲紅影孤寂凜然,血色邪氣的瞳仁總會時不時望著遠方。

盡管他擁有無數女人,也生了後代,一生中,總覺心頭少了些什麼。

是愛吧。

沒有了以前的記憶,他也認定自己這樣冷酷無情的人,是不會愛上一個女人,也答應過雲祥國主不會尋找曾經的愛,他也認為沒必要,缺少愛,是注定的。

卻不得不說,也是一種幸福。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祁雲的大皇兄祁戩原本是個頗有野心的人,郁郁不得志,能力有限,不久即病逝。

上官驚鴻懷孕三個多月了,而早該在一個多月前便蠱毒發作而死的祁雲,硬是憑著深厚的內力支撐活著。

驚鴻逼他喝藥血,不管他怎麼反對,每七天必強要他喝一次,以致他的腿疾竟全被醫治好。只是耐何,藥血醫得了病,卻治不好蠱毒。

如今的祁雲血氣貧乏,起床都困難,再強撐著,也是時日無多。

陽光明媚,天氣晴朗。

海面波光粼粼,在陽光的照耀下,水面上跳躍不定著一片金光。天那麼藍,雲那麼白,一陣海風吹過,蔚藍的海水碧波蕩漾,海浪輕涌。

一艘三層的豪華木制巨船在海面上平穩地行駛,浪打船底,發出嘩嘩的浪滔聲。

上官驚鴻站在甲板上眺望。大海一望無垠,心胸都似乎寬廣了,沁涼的海風吹得人很舒坦,卻吹不走心里的憂。

將朝中的事暫交由幾名信得過的大臣處理,眾臣監督。過大的決策由飛鴿傳書交由祁雲批示。

祁雲帶著上官驚鴻回水族,他想在有生之年,帶她見見母妃。而他母妃的遺骸,被安葬在水族。

水族是在海上很遠的島嶼,正確來說,一共有九十九座島上都居住了水族族人。其中一座最大的島嶼——水龍島,熱鬧非凡,人員眾多,是水族議政中心,也是水族領袖所居之地。

水龍島地勢高廣,得天獨厚,被其余九十八座島環繞,在水龍島上最高的寶塔眺目四望,可以看到其它所有島嶼。

水族所處的島嶼要經過多處海上迷wu區,不是水族經常會通往外界采購的一批特定人選,很容易迷失方向,更別說外人除非是運氣,否則根本找不到水族在海上的何方。

霧氣彌漫,眼前白茫茫一片,可見度連半米都不到。

「鴻,進船倉吧?」祁雲舉步維艱地走到她身後,心疼地說,「你站了很久了。」

不管站多久,數月以來,不管怎麼努力,派人查找、翻書、翻醫典、尋醫問藥,沒有任何人、任何記載能解祁雲身上的鐵線蠱。

「你憔悴消瘦了好多。不為自己,也要為肚子里的寶寶著想。」祁雲攬過她的肩頭,「別再為我擔心了好麼。」他輕輕咳了起來。

她仰首望住他蒼白如紙的白孔,似乎隨時會消失,不由緊緊抱住他,在心中吶喊︰祁雲,求你,要一直好好活著!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想法,環抱住她,眼中不知是霧氣,還是水氣。

回船艙睡了一覺,入夜,船駛出了霧區。

夜幕降臨,海天一色。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

上官驚鴻在船艙廂房同的窗前,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

雲祥國邊境一個小鎮的一個偏僻村子里,一戶不起眼的農家。

祁煜一襲黑衣站在院中,仰首望著天上的明月,「驚兒,此刻,你在做什麼呢?是否如我一般,在望著明月?我自望月必想你,而你,卻永遠不會想起我。」

數月前他攜上官驚鴻跳崖後,不顧上官驚鴻死活,獨自攀住半壁橫生出來的樹偷生,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當終于沒有力氣時,墜落崖底,原以為會粉身碎骨,未料想崖底是深湖,落于湖中,因他懂水性,立即從冰冷的湖中泅水上岸,身子骨好,又運功驅走寒冷,保住了一條命。

原以為她與祁雲都葬身湖底了,當時冬時的湖中太過冰冷,他實在無法下去打撈,于是,獨自離去。

所幸,上官驚鴻與祁雲都沒死,上官驚鴻還成了祁雲的皇後。

不是沒想過去找上官驚鴻,真的是太無顏面,今生都沒有臉再見她。唯有躲在這偏僻山村,花不多的錢買的一處農宅,隱居了此殘生。

同村一位長相美麗的姑娘李玉梅看中他,願與他長相伴,又想起驚兒曾說過,如果他願意換個女子陪伴,隱姓埋名,可以過得很好。

于是,他接受了玉梅。

與玉梅簡單地成親後,數月以來,一直住在這農舍,玉梅會煮飯做菜,農活也拿手,又體恤他,是個好妻子。

他過著不愛玉梅,卻平靜的日子。

原來,退一步海闊天空。

真如驚兒所說,換個女子,會過得很好。沒有追殺,沒有追趕,沒有提心吊膽,簡單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歇。

「洪鈺,你在想什麼?」李玉梅走到祁煜身後,柔聲問。

絕定隱姓埋名的那刻起,他就不再是祁煜,而是取了個新的名字——洪鈺。洪與鴻同音,是為了永遠思念上官驚鴻,鈺通煜。

用新取的名字告別過去,也不願再起事端。祁煜回過身,冷峻的瞳光瞧向玉梅時,目光多了道柔和,「沒什麼。」

李玉梅體貼地沒有多問,將頭枕在夫婿胸前,「村里人都說祖祖輩輩沒有見過你這般相貌出眾,貴氣逼人的俊公子,說我高攀你了。」

「別多想,我只不過是個凡夫俗子。」

「可是……」

「我會對你好。以後叫我鈺吧。」

「鈺……」她溫順地喚了聲。

他擁著她,再次望月,在心中默默地說,驚兒,我沒有資格得到你的愛,但我會一生想你。

其實上官驚鴻早就查到祁煜避世隱居于邊境某村落。托祁煜的福,她才會知道原來她墜崖,祁雲也會跟著跳。沖著這一點,上官驚鴻與祁雲商量了一翻,破例不究祁煜責。就讓祁煜以為他們認定他已經死了。

船艙的廂房內,祁雲為上官驚鴻披了件外衣,「別著涼了。」

「嗯。」上官驚鴻抬首,點起腳在他頰邊吻了吻。

祁雲有些愣,蒼白的面頰透起一絲可疑的紅雲。

她微笑,「都快當爹的人了,還臉紅?」

他模了模她吻過的地方,動作相當的珍惜。她又點著腳吻了他一下,這次,吻的是他的唇。

他又傻傻了撫著唇,清潤明潔的瞳中閃過不解。她的小手在他胸前開始劃圈圈,他呼吸一緊,她玉手探入他衣襟,在他平坦的胸前模索挑dou。

「鴻……」他嗓音帶了絲沙啞,她調皮地一路而下,來到他一握。

他頓時倒抽一口氣,「鴻……不要這樣……」

「不喜歡麼?」她委屈地問。

他盯著她絕美的面龐,「喜歡……你不是不願意……」一直以來,他與她都是同床共枕,只是除了被下了婬毒那一夜,並未再行男女房事。

「不是不願意。」她幾個旋轉,舞步翩翩,身姿優美地倒于床上,朝他勾勾縴指,「過來……我就告訴你……」

那性感撩人的動作,叫他難以抗拒,情不自禁地走到床邊,半壓著她。

她羞澀地說,「你中了婬毒那一晚,我是第一次,那晚,你要了我整整一夜,我好痛,痛了好久,也好怕那樣的疼痛。」

他清越的眸光盈起歉疚,「我知道,那晚我瘋了,沒有人性,失去理智,已經變成了一頭野獸,深深地傷害了你,我明白你承受不了,我也不想再傷害你……」

「可我很多時候還是想要你的。」她仔細盯著他,「不管是痛是苦,我都願意為你承受。我是看你太瘦,怕你行fang時太……累,所以才……」

「天!」他不由驚呼出聲,「你該不會是為了體諒我的身體,怕我吃不消,才不跟我……」

「嗯。」她誠實地點頭。

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我卻以為你是對婬毒那晚的事有陰影……」

「那你你太粗暴,今晚溫柔一點就行了。」她在他耳旁輕輕吹氣,「不溫柔可不行哦,我肚子里有寶寶呢。」

「我發現,我聰明一世,糊涂一時。浪費了那麼多好光陰,竟然做了一個聖人,死忍著不踫你。」祁雲臉上出現想滅了自己的神情,倏地吻住她,「今晚,我要好好愛你,愛個夠……」

「你的身體……」

「即使我身中蠱毒,以我深厚的內功,只要沒斷氣,我豈會連心愛的女人都‘愛疼’不了?」主動解除她的衣衫,一個個吻印在她雪白的肌膚,留下淺淺的水印。

她也熱情地回應他,為灼熱的欲念添溫。

他當進ru的那一刻,她不適應,還是有點疼。他死忍著,待她好些了,才開始綿長的繾綣。

他是極盡溫柔的,溫是疼愛,像是要將她揉進骨子里。

窗外夜涼如水,明月當空。

海水輕輕地蕩漾,月光皎潔地浸灑著海面。

船艙房中依你旖旎無限,兩具赤luo的身軀痴痴交疊,一夜至天明,未曾分開絲毫。

清晨的陽光射入窗台,上官驚鴻僅是微眯了一眼,察覺有一雙大手拿著毛巾在為她擦拭身子,她擁懶地半睜睡眼,「祁雲……」

「我在。」

「別……」她害羞,他竟然在幫她擦的那里。

這樣腿張著給他看,多不好意思,可是她真的懶得動。

「你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到水族了。」祁雲喉頭一陣干渴,又想繼續與她歡愛,卻怕她受不了。

她那里已經腫了,昨晚再過溫柔,一整晚都要她,她的嬌女敕還是不堪承受。

她紅著臉,想到昨晚他重重地研磨,那種靈與肉的結合,他們彼此都不能分開,都緊攀,共享翻雲覆雨,水ru交融之趣。

累得實在受不了了,她又閉上眼,他為她擦了身子,又為她穿上衣衫。

船停靠在水龍島港口。

港口前的空地萬余人黑壓壓一片,整齊地跪地迎接祁雲到來。

祁雲貴為水族聖王,水族人崇敬的領袖,幾乎所有族人都想來親迎。祁雲下令除了水龍島上居民,其余島嶼均插旗示迎,只消分島領袖親自前來。要是所有族人都到齊,怕是水龍島地方都不夠用。

環繞著水龍島的其它九十八座島嶼上全都在最高處插了一面寬大的錦旗,每面旗子都是騰龍出海出案,寓意水族龍嘯九天,代代能得真龍庇佑。

祁雲挽著上官驚鴻,走過萬人前面的水晶鋪成的大道,對,就是是水晶鋪成的長長道路,直通島中央的水族聖殿。

水晶當地毯踩,可見水族聖王何等受尊崇,水族實力何等之強盛。

萬數族人面前,祁雲攬著上官驚鴻,清逸的聲音以內力揮發,一傳千里,深情地宣示,「她是世人傳頌,驚才絕世的女子——上官驚鴻,我的未婚妻。」

「聖王萬安,聖王夫人千福!」所有族人跪下,齊心叩拜。

原本水族也有男女不得對外通婚的族規,自祁雲的母妃死後,祁雲曾有小半的時間在水族,期間,重新修整訂制了族規,首要的就是廢除了不得對外通婚這一條。曾經也有過反對的勢力,從祁雲十歲到現在,十八年過去了,水族早就給祁雲收整的服貼,以前害死他母妃的水族四大刑官也早被他殺了,並廢除了刑官執行監督水族領袖制度,改為從他此任起水族領袖若犯錯,由族人公審。

上官驚鴻看著浩大的場面,「祁雲,歡迎儀式不用這麼熱烈……」

「這不僅是歡迎你初到水族的儀式。」祁雲突然一把將上官驚鴻打橫抱起,在數萬雙目光的注視下,抱著上官驚鴻一路走向聖殿,「鴻,今日還是你我成親的大喜日子。」

上官驚鴻微訝,「這……」

「不答應?」祁雲臉上蘊起憂傷,「怪我沒有事先通知你麼?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她身軀有點顫抖,他卻誤會她的意思了,「你不願意嫁?亦沒事,我宣布取消婚禮便是了。」

她以二指點上他的唇,「別……」眉目含情,「我願意!」

他喜悅感動地笑了,眉目清俊,有一種得到了全天下的滿足,天下已在他手,正確來說,當初得到天下都未曾像這般激動。

「怎麼沒有一件紅色的飾物?」

「水族人是居于海島上,是以水藍色為喜慶色,看到在場的人全都穿著差不多水藍色的衣服麼。你身上這件,也是按水族新娘子出嫁的喜服制作的。」

「啊?」她昨晚被他弄得太過‘勞累’,下了船就看到這麼多人,都沒注意好好欣賞身上的衣服,真是可惜了。她將臉貼近他的頸項,輕聲說,「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他身子骨本身就疲憊又不好,抱著她,太吃力。

他不在意地在她吻上一吻,嗓音溫存,「讓我抱著你。方我多享受一下可以與你成親的時刻。」

長長的水晶道路上,一襲青衣的他抱著一身水綠羅裙的她,絕世伉儷,成了一道絕美矚目的風影線。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同船而來的小廝夏至、素兒、孫長鶴大夫,‘萬象’中的‘幽’與‘極’兩名殺手跟在身後。

水族大殿,處處掛著藍慰喜綢,精雕玉琢的飾物隨處可見,布飾得雍容華貴,又不失清雅。

大殿中賀客滿堂,只待新郎新娘一到,就開始了正式的拜堂儀式。

司儀大聲喊道,「一跪天!」

祁雲與上官驚鴻手中沒有牽綢緞,而是手拉著手,無比溫馨地向門外拜天。

「二拜地!」二人轉過身,又拜地。祁雲牽著她手的力道加緊,上官驚鴻察覺他手心在冒虛汗。

「夫妻交拜!」祁雲與上官驚鴻面對面誠摯而尊敬地又是一拜。

終于,「禮成,送入洞房!」

洪亮的嗓音高亢地最後一句,大殿中所有賀客熱烈地鼓起掌來,不斷地恭賀祁雲新婚。同船而來的下人也感慨不已。唯有‘幽’不著痕跡地捏緊了拳頭,瞥著上官驚鴻的眼神滿是嫉妒。

祁雲帶著上官驚鴻往新房而去,方離開大殿,祁雲的身子就踉蹌了一下。

上官驚鴻滿臉焦急,「祁雲!」

「我沒事。」露出一個免強的笑容,他雙眼一閉,還是昏了過去。跟上來的小廝夏至連忙接住自家公子的身體,往布置好的寢殿而去。

水族聖王的寢殿中藍色貴重口的裝飾典雅美觀,卻無人欣賞。

祁雲在躺在床上,孫長鶴正在為他把脈,「公子身上的蠱蟲又開始活動了,這次再給公子放血,公子會直接身子虛竭而死。」

「祁雲身上的蠱蟲就沒辦法清除嗎?」

「鐵線蠱每隔兩個月就會發展成熟一次,公子身上就要開一道口子,用公子的一碗血摻合特殊香料,發出蠱蟲喜歡的香味,引誘蠱蟲出來,可是蠱蟲遍布全身,每次都驅之不盡,又不斷在公子血肉內生息繁衍,每次驅蠱,公子都會大量失血,這次,再驅蠱,公子身上的血根本就不夠放的,只怕公子必死無疑。」

「孫神醫,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上官驚鴻面色已維持不了清冷,焦急如梵。

「其實,老朽自從公子中了鐵線蠱開始,研究了此蠱十八年,三個多月前,得知皇後娘娘您有孕,而您身上又流著罕見的藥血。老朽終于想出了一個方法,」孫長鶴,「可是不敢保證能治好公子,當時向公子提,還未說完,公子便讓老朽永遠不許再提。否則就殺了老朽。其實老朽不怕死,只是這種方法,實在太過殘忍。老朽覺得不應該說。」

「什麼方法?」上官驚鴻急切地說道,「快說,只要能救祁雲,我什麼都願意做。」

「包括犧牲您的性命,犧牲您的孩子嗎?」

上官驚鴻沉默了,深深凝望著床上祁雲慘白晶瑩到虛幻的臉,唇角勾起美麗的笑容……

清晨的陽光照耀在窗台,祁雲長翹的眼睫閃了閃,睜開了雙眼。

「你醒啦。」上官驚鴻扶他坐起身,「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全身的血液因蠱蟲在皮肉里鑽動,那種痛,痛到發虛、發麻、鑽心,他卻搖首,清越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干嘛這麼看著我?」她溫柔地問。

「想好好看著你,深深記著你,痴痴回念你。」用靈魂。

「又不是永別,說得那麼淒涼。」她微笑。

他回以深情。心中有預感,他若是再次閉眼,細如鐵線的蠱蟲就會鑽破皮肉從他身上盡數鑽出,他將死得千瘡百孔,唯今醒著,是用深厚的內功強自壓抑著血肉中成熟蠱蟲的鑽蠕,才暫蠱蟲不從皮膚鑽出來。只是功力越是限制蠱蟲,蠱蟲鑽動反抗得越快,他撐不了多久,「我睡了幾天?」

「不久,兩天。」她說。

「對不起……」他歉疚,「新婚,就讓你獨守空閨。」甚至會害你守活寡,「你以後要獨自艱辛地帶大我們的寶寶,你……要堅強。」

他嗓音有點微啞,強忍著哭意。

「好。」她笑著同意。心中卻在念,對不起,我做不到。只是不能讓他發現異常,只能他說什麼,都應著。

「鴻,我帶你去見母妃。」他起身換了衣裳,拿了件披風在手上,牽著她的手往殿外的後山一步一步走,每一步都萬分艱難。

「要不,坐轎子吧?」她不想他太辛苦。

「我想跟你一起走走。」他神色清雅溫柔,眼神寵溺,像是要將一切的寵愛都給予她。

「嗯。」她摻扶著他,與他一道相依相偎。

後山一處石門前,祁雲帶著她停了步伐。手中一塊刻著雲字的玉佩嵌入石門邊上的一個小凹槽內,玉佩正好將槽填滿。

石門轟隆隆向旁側移開,里頭是挖空了山腰的泥石鑿出來的巨大墓穴。

走進墓穴,一陣岩洞中的天然陰寒襲來,祁雲手中的披風為上官驚鴻披上。

地面全是水晶鋪設,牆壁是古老的青銅色,壁上雕著各式各樣的花紋圖形,上官驚鴻從古書里看到過,都是些水族的信仰與一些節日紀念,及水族過去的一些歷史,有特殊意義。

幾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嵌在石壁上,將陰暗的墓穴照得亮堂如白晝。

一口四平八穩的白玉棺材在墓殿中央的黃金架台上,尊貴的氣勢十足,卻又不失一種與世無爭的清悠。

棺材蓋是透明的水晶制成,祁雲走到玉棺前,淡泊明晰,「母妃,雲兒帶妻子,還有我與她的孩子來看您了。只是寶寶還有六個多月才能出世。」雲兒卻不能陪她們了,願母妃在天之靈,保佑驚鴻與孩兒留下的唯一血脈。

上官驚鴻定定地瞧著祁雲,他面色很凝重,想必內心非常的哀傷。

「鴻……」祁雲向她招手,「過來,你不想看看母妃麼?」

不用了吧?想到凝妃死後被剔筋,棺中的女子不知是何等慘相……雖然她不怕死人,見慣了各種類型的尸體,不過,她是祁雲的母親,感覺與別的尸體不一樣。轉念一想,凝妃都死了十八年,早就只余一堆白骨了。思續百轉千回,她步伐卻是直接走了過去,見到棺中女子完好如初,三十來歲,猶如睡著了般絕世傾城的相貌,上官驚鴻詫異地瞪大眼。

祁雲貪婪地看著她驚訝的樣子,約莫,是最後一回看到她訝異了吧。

「你母妃……」她想問凝妃的尸首為何完整。

祁雲明白她的意思,「當初母妃的殘尸七零八落,父皇派人用針線縫了回去,母妃生前是個極美的女子,她生前,我無法護她。我希望她死後,能擁有初時的美麗。‘萬象’所接下殺幾名年輕女子的生意,我讓底下的殺手帶了幾張人皮,經過加工成一致色澤,按照印像中母妃的樣子,為替她易了容。」

上官驚鴻再一次覺得,祁雲真的不是什麼好人,只是一個對她好、愛她極深的男人。她恭敬地在凝妃玉棺前行了禮,「上官驚鴻見過母妃。」

他執起她的手,將方才開墓穴石門的玉佩交到她手中,「這塊玉不僅能進墓室,更能號令‘萬象’、鬼樓,這兩處我暗中建立起的組織。至于其它要交待的,我已準備好了親筆信箋,加蓋了玉璽,等我一死,你便能……」

「祁雲……」她打斷他的話,目光不舍,「我不要你死。」

他眉宇間籠罩著憂傷,「原本母妃的墓室擺放了兩口棺材,一口是為我自己準備的,我原想在死後,能陪伴在母妃身旁。自從有了你,我便命人撤了為自己備的棺,我的一切,都由你作主。」

她點頭,清淡的目光望著他痴戀不已。

他只當她是舍不得他死,卻不知她心中只是想在死前多看他兩眼。

「回寢殿好嗎?」她說,「我覺得這兒有點冷。」

「好。」他微笑,「跟母妃請了安,你就正式是母妃認同的媳婦了。」

「嗯。」二人相攜回了先前的寢殿。

才走到寢殿門口,祁雲氣息不穩,一直拼命忍著的痛苦再難壓抑,皮肉內隱隱看得到蠱蟲蠕動,「鴻,你走,你……去給我倒杯茶好麼……」

她的心一陣狠狠地抽痛,知道他再也控制不住體內的蠱蟲了,以他的狀況,也經受不了再一次的驅蠱。他是要故意調開她,只要她一轉身,他就會悄悄躲起來,一個人死掉。

小月復傳來一陣巨痛,她忽然抱住他,「祁雲,你再好好看我一眼。」

祁雲深深地注視著她絕美而又哀傷不舍的神情,突然覺得她似乎做了什麼決定,剛想說什麼,頸後傳來一股巨痛,下一瞬,便昏入無邊的黑暗中。

失去意識之前,他看到上官驚鴻白皙無暇的絕色面龐滑落兩行清淚。

她,從來不哭的。

為何,竟落淚?

心如刀絞般地痛,昏睡中,他皺起了眉宇。

她眼中滿是愧疚,祁雲是那麼愛她月復中的孩子,她卻沒有辦法要剝奪寶寶的小生命。

對不起,祁雲……

對不起,寶寶……

兩天前,孫神醫說,祁雲身上的鐵線蠱根深蒂固,喝祁雲的血成長的鐵線蠱,只認祁雲的血,光是用祁雲自身的血摻合一種香料,在外引誘他體內的蠱蟲,不能盡數把他體內的蠱蟲引出來。每兩個月給他驅一次蠱,饒是祁雲這等武功與內力都高深莫測的男子,堅持到現在也早就該垮了,祁雲能撐著活到現在,已是奇跡。

而從祁雲的狀況來看,他已沒有辦法再放血驅蠱,他的身上,甚至已經放不出血了。

要盡數除清他身上的蠱蟲,除非用鐵線蠱蟲更感興趣的‘食物’作引子。這個食物必需與祁雲的血有相同的味道特點,更女敕更吸引蠱蟲。

只能是……祁雲的孩子,她月復中三個多月的寶寶。

祁雲身上的血多年下來,早已極度匱乏,就算蠱蟲被全數清除他失血過多,也未必活得了。每個人的血液未必相融,也就是現代人說的只能給同一血型的人輸血,她身上的藥血,卻絕對能與別的血相融合。

救祁雲的命,需要她月復中的寶寶,也需要她身上至少三分之一的血。

並且,不是絕對的成功,沒有操作過,孫神醫只有七成的把握。

所以,孫神醫問她,是否願意犧牲她與孩子?

七成呵,別說七成,就算兩成,一成,她都願意賭!

因為,她不能沒有祁雲,真的不能。

離寢殿不遠的一間石室里,孫長鶴、夏至、素兒早已在石室中備好了驅蠱、墮胎等所用的工具、藥材等一切。

兩張單人床,相鄰地擺著。

一張是白色的大理石所制的純石床,另一張是鋪著干淨被褥的木床。

祁雲躺在白色的石床上,身上的衣服被月兌光,只留了條四角內褲。他的身材清俊頎長,身材比例非常的完美,卻被蠱毒折磨得過于瘦削,膚色蒼白得帶著虛幻的剔透。

上官驚鴻肚子又是一陣巨痛,早先孫神醫開的墮胎藥,算準了時間,孩子流產。在素兒的摻扶下走到屏風後頭……不一會兒,上官驚鴻臉色慘白地走回木床上躺著,素兒手中顫抖地端著一個巨大的木盆,盆里頭里是那尚未成形的胎兒。

上官驚鴻側躺著看祁雲,他白皙的皮膚下有一條條長長的線狀黑色蠱蟲在游走,或成一堆在那里扭來扭去的,或成一卷幾乎要撐暴皮膚,自行打結,或成單條試圖鑽破他的血肉。黑褐色,似鐵絲,寬約一毫米,長短不一的線狀蟲,真的是別提有多恐怖。

幾乎是爬滿了祁雲的整具身軀,白色的皮膚已經快給黑色的線蟲佔滿。

天!

她的眼淚無聲的流下,墮胎的痛苦再痛,相較于祁雲所受的苦來說又算什麼。

孫生神說,祁雲每兩個月蠱毒發作一次,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祁雲,卻從來在她面前表現得很輕松,深怕她難過悲傷。他只擔心,在他走後,她會想不開,從未想過自己。

到這一刻,上官驚鴻才深刻體會到,祁雲為什麼要放棄她,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被蠱蟲鑽爆身體,千瘡百孔而死,卻無能為力嗎。

換成她的角度,若她最終難逃這樣的死法,那她再愛一個男人,同樣會逃避。

是對她有多深的愛,才讓祁雲重新有勇氣接受了她?

淚水模糊了上官驚鴻的眼眶,她又次落淚。

素兒在邊上安慰,「皇後,皇上他一定會沒事的……」

孫大夫將裝有胎兒的巨大木盆放在地上,木盆外放了更巨大的鐵盆。再將祁雲的手懸空垂在離木盆約八厘米之上,再命令夏至拉繩子,繩子兩端系在祁雲腳上,另一端越過房梁拉住,將祁雲倒吊了起來。

犀利的一刀,祁雲手腕上開了一道口子,無數黑色的鐵線蠱蟲似從破口聞到了摻了藥料的胎兒香味,立即一條一條激烈掙扎地從他身軀的四面八方扭游過來,一股腦兒全數從他手腕的傷口涌出,掉落在木盆中。

又是一刀,在他另一只手上也劃了一個血口,同樣的效果。

有些蠱蟲甚至才‘游’到了手臂,就迫不及待地破皮而出,直接掉進了木盆。

說是木盆,至少有普通臉盆的四個那麼大。

之所以把祁雲倒吊起來,就是為了助蠱蟲游得更通暢。鐵線蠱多一點,夏至又被祁雲往上拉一點,免得蠱蟲出了身體又鑽回去。

丫鬟素兒見到這種場面,早已嚇傻在了一邊,但她沒忘記,她要好好照顧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心痛到無以復加。

祁雲就像一具尸體,沒有任何反應。

孫大夫說,祁雲不是死了,是他下了重度miyao,十個時辰內是不會醒來。

過了大約五六個時辰,巨大的木盆都裝滿了讓人頭皮發麻的黑色線狀蠱蟲,有部份甚至爬到了木盆外的鐵盆里。

祁雲身上總算恢復了白皙,萬幸只有手壁上被蠱蟲鑽破,若是換成內髒或眼臉……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上官驚鴻顫抖地問,「蠱蟲清完了嗎?」

「如果匿藏了一兩條蠱蟲,又會繁衍起來,肉眼是看不出來的,只有兩個月後發作才能知曉。」孫神醫拿出事先預留一小部份胎血,用刀在祁雲身上劃了幾處口子,再用絲布包著加了藥料的胎血引誘蠱蟲。果然,陸續又引出來了好幾條。

極耐心、極耐心地,如此反復三個時辰,再也引不出一條蠱蟲後,孫神醫才命令夏至讓祁雲平躺回石床上。

孫大夫馬上將準備好的一桶油倒入巨大木盆與鐵盆里,點火燃燒。蠱蟲很快全部被燒死,「這些蠱蟲怕火、喜濕、怕干。必需用火滅,否一旦鑽入人體,又會發展成鐵線蠱。」

「真是太恐怖了!」素兒拍著胸口。

「皇後娘娘輪到你了。」孫大夫說。

「嗯。」她伸出手,孫大夫這回讓夏至將她倒吊起來,在她手腕用根極細的小鐵管插入血脈,細管另一頭插入祁雲的血脈。

千年前,只能用這麼落後的輸血方法,真的不是普通的痛苦,她卻甘之如飴。

過了半個小時,她才被放躺回床上,上官驚鴻全身癱軟無力,面色慘白無一絲血色,虛弱得似乎會死去,她卻關心,「祁雲醒了嗎?」

「還沒。」孫神醫搖頭,神情也萬分緊張。

「你下的miyao效力已經過了,他為什麼還沒醒?」上官驚鴻急了。

孫神醫替祁雲把脈,神情難過地說不出話。

「孫大夫,你是神醫,不可以有這種表情!」上官驚鴻倉皇地爬到祁雲床邊,「祁雲,你不能死!」

素兒哭道,「皇後,皇上他已經去了,您節哀……」

夏至跪到地上,「公子,您真命苦!」

孫神醫遺憾地說,「皇後娘娘,老朽已經盡力了……」

上官驚鴻使勁地搖晃著祁雲的身軀,不斷地哭喊,「祁雲,我愛你!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活過來……」

「知道嗎?我真的不能失去去,我寧願死的是我自己,也不要你死……」

「我自私、自利,我可以沒有寶寶,卻絕對不能沒有你……」

「寶寶可以再生,而世間,卻沒有第二個你……」

「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深情悲淒,她一直一直哭求,說到嗓子干,說到嗓子啞,素兒也與夏至一般哭跟著跪下,孫大夫老眼蓄滿淚花。

「你很累對嗎?」上官驚鴻撫著他蒼白的俊臉,「九泉路上,多麼孤獨。你一直都是那麼孤寂,我怎麼忍心你一直寂寞下去呢?寶寶沒了,你也走了,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要等著我,我來陪你。」

晶瑩的淚花落到了祁雲閉著的眼皮上,她在他無血色的唇落下碎心一吻。剛抽出匕首想自殺之際,夏至與素兒剛要攔。

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祁雲眼皮子動了動,唇里困難地吐出兩個無聲的字,「不要……」

他虛弱疲憊得睜不開心,兩行清淚卻從他眼角滑落。

傻驚鴻,傻女人,她這樣,叫他怎麼能安心走?就是死了他也得把氣留著活過來。

「祁雲……」她的淚水落得更凶,似乎一輩子的眼淚都在這一天哭光了。

那是微笑的淚水。

夏至、素兒、還有孫大夫都滿驚喜。孫大夫趕緊替祁雲把脈,上官驚鴻嗓子已啞得發不出聲,孫大夫兀自說,「奇哉,公子剛才脈像幾無,現在脈像雖弱,卻逐漸平穩,真是福大命大,命總算保住了。」

上官驚鴻听完,閉上眼,安心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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