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大雪紛紛揚揚下的鋪天蓋地,冷冽刺骨的寒風夾雜著冰雪把我眼淚吹干,被吹干的皮膚緊繃著生生的疼。我盲目的走在入夜的大路上,經過露天的廣場時候,看到不少年輕的情侶和孩子都為這第一場雪在廣場上歡呼雀躍。廣場中間巨大的led屏幕上播放著今天晚上的一個直播節目,上面采訪的一眾男男女女明星里,有一個是林雙。
我不太關注娛樂圈的八卦事情,之前跟江潮在飯局上偶爾遇見一線的一些明星我多少會覺得眼熟,可也沒像那些追星的小姑娘那麼夸張去要個簽名什麼的。如果遇上的是三線明星,江潮等人不說,我都不知道是明星。在他們這些富二代身邊的小姑娘,比那些三線整容明星漂亮的多了去了,所以我一點都不驚訝。
我不清楚林雙現在在演藝圈算是幾線的明星,只是沒想過有一天我會隔著電視屏幕,在人群中去仰望她。此刻的林雙,畫著精致姣好的妝容,在這麼寒風凜冽的冬夜,依舊穿著緊身低v的包臀短裙,露著性感迷人的長腿,優雅的坐在椅子上。面對主持人的提問和觀眾的歡呼聲,時不時的露出合適大體的微笑。
我認識林雙十幾年,我見過流著鼻涕沖進孩子群打架的林雙,見過睡眼朦朧頭發一團糟的林雙,見過狼狽不堪哭花了妝的林雙。可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林雙,溫婉得體,高貴典雅。那一刻從腳底升起來的寒氣直逼到我心底,我突然覺得我離林雙的世界越來越遠了。
身邊有一對年輕的夫婦帶著孩子在打雪仗,小孩子被凍的小臉通紅,拿起手中好不容易堆砌的雪球朝著父母砸,結果這夫婦倆倒是機敏的躲開了,不偏不倚砸到了在一旁發呆仰著腦袋的我。
我被這一雪球砸的有點發懵,說實話小孩子的力道並不算是多大,可我的眼淚生生被這一雪球又給砸了出來。粉雕玉砌的小孩子笨重的跑過來仰著小腦袋跟我道歉,我蹲下來特別想說沒關系,真的,可一張嘴卻變成了嗚嗚咽咽哽在嗓子口的哭泣,站我面前的小孩子嚇壞了,跟著我一起哭,年輕的父母趕緊把孩子抱起來跟躲瘟疫似的躲開了我。
我蹲在地上,在萬千歡呼以及大屏幕上的陣陣歡笑中再一次忍不住淚流滿面。
那天晚上回去以後我就開始高燒,我從小體質還算不錯,可這一次高燒就像是潮水一樣退了又漲,好不容易吃下去的東西還沒咽下去就開始分分鐘開始吐,急壞了我們家老太太。
我趴床邊上被折騰的有氣無力,我媽放下湯嘆口氣說︰「心心,你這是心病啊
我眼眶一熱,又想哭。我媽從小就不怎麼愛管我,一直把我當大人看。小時候被別的小朋友欺負的時候,我媽說小朋友的事情就該自己解決,讓我自己想辦法,能賄賂就去賄賂,不能賄賂的就打回來,從來沒像別的家長一樣氣勢洶洶的沖過幼兒園去找人算賬。初中的時候我跟趙三正走的近,老師就找我媽談話,說我最近跟社會上的不良少年接觸太多,容易走上歪門邪路。我媽說不良少年也是少年,能走什麼歪門邪路。再說讓沈心見識一下學校外面的社會什麼樣子,也挺好。從此以後,我跟林雙打架逃學不寫作業,我們老師再也沒找過我們家老太太。
我天天跟江潮去酒吧廝混,晚上回來遲了我媽也不說我。她始終無條件相信自己閨女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所以她不愛干涉我的私生活。這是第一次用這麼沉重的語氣跟我說話,我捂著臉趴被子里說︰
「媽,這事兒你就別攙和了
我說完這句話,我媽沒吱聲。然後我就听著一個熟悉的聲音︰
「沈心你想裝矯情扮可憐,也得讓江潮看見啊
我蹭了一下扯下被子坐直了身子,然後就看見張希滿臉鄙夷的拎著倆大袋子東西站我床前了。我媽趕緊起身接過東西︰
「這孩子,來一次拿這麼多東西。你倆認識這麼多年了用得著這麼客套嗎?」
張希幫著我媽把東西往廚房拿,然後跟我媽貧︰「這東西都跟您和叔叔拿的,誰給那個小白眼狼拿啊
我跟張希熟,老太太跟張希也熟啊。我之前說過我們家老太太比較開朗,不太愛干涉我的生活,雖然她也清楚張希之前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可更多的時候是唏噓張希命苦可憐。而且張希逢年過節沒少往我家里拿東西,我媽自然對張希也當自家閨女一樣照顧。
張希陪著我媽去廚房的功夫,我一個人在臥室里糾結的一塌糊涂該怎麼面對張希。
從張希的年少懵懂到如今的干練穩重,她這一路的艱難我的最懂的。這麼些年從大學到工作,張希一直像照顧小孩子似的照顧著我,甚至是我家人。她慣著我讓著我,包容我偶爾那些任性和小脾氣。可那天晚上我為了江潮,說出的話連我自己都恨不得打自己倆巴掌。惡語傷人六月寒這個道理我懂,更何況那些話是從我嘴里說出來的。她得多寒心,我甚至都可以想像那個時候的她,听到電話里那些話是不是同我一樣渾身冰涼。
生病的這些天我也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跟張希道個歉,我甚至可以肯定只要我賣個萌撒個嬌,張希就一定能原諒我。即便我說過的那些話于她而言,可能是一輩子在心底的烙印。可我每次想要服軟的時候,我又迫切的想要知道我和江潮之間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她一手設計的一個局。
我正想的出神的時候,張希再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我的房間,一臉肅穆的在我床邊坐下,然後沖著我伸出亮閃閃的指甲來。我眼疾手快的在張希對著我下手之前,起身跪著一頭扎入張希懷里,帶著哭腔大喊︰
「請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給我留個全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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