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了半個小時,梅若男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錯估了如來山莊的高檔程度。
蔣新亞載她來的那一條路,是如來山莊的私人通道,除了擁有如來山莊貴賓證的車子,其他車子根本開不進來,更遑論公車了。
況且,能來如來山莊消費的客人,又怎會沒有一、兩輛代步的好車?
梅若男思考著,氣餒地停在了路邊。
為了搭配那一身白色連衣裙,她今天特意穿了雙果色的細跟兒高跟鞋,這會兒走了半個小時的路,已是疲憊不堪。
她休息了一會兒,抬頭看了看天,發現已經烏雲密布,似有一場大雪要下下來。
不行,她得盡快找輛車子,不然就真的遲到了。
梅若男想著,呵了口白氣。她左右張望著,發現隔著密密的樹林,私家通道的對面是一條城鄉馬路。
從枝椏的縫隙間望過去,她看見馬路除了私家車,也有城鄉公車。
梅若男瞬間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她拎著裙擺,翻過私人通道旁的翻護欄,就這樣走進了那枝椏叢生的樹林。
*
時間又過去半個小時,梅若男發現,她今天所犯的錯誤不只徒步離開如來山莊這一個。
初春的枝干還沒有抽芽,光禿禿地指向天空,梅若男穿著高跟鞋,小心避過那些長在低處的枝干與灌木叢。
這時的天已經越來越黑,雖然沒有樹葉的遮擋,但是樹與樹之間的距離很密,梅若男不得不拿出手機來照明,才能看清腳下的情況。
最要命的是,那城鄉公路與這片樹林的實際距離,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天空卻終于下了雪,確切地說,應當是雨夾雪。零落的雪花夾雜著細密的雨珠,悉數落下來,打濕了梅若男的頭發和裙擺。
即便是內斂如她,也忍不住在心里重重罵了句髒話,然後加快了腳步。
可就在梅若男貓著腰在樹林間穿梭的時候,她手里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系統標配的鈴聲在靜謐的樹林里顯得格外詭異,她嚇了一大跳,不小心踢到腳下的一塊大石頭,整個人都撲向了前方。
原本凍硬的土地因為雨水變得稀爛,梅若男摔了個狗□,裙擺髒了不說,就連手里的手機也飛了出去。
她痛呼一聲。掙扎著想爬起來,無奈稍稍一動,左腳踝就傳來鑽心的疼。
梅若男勉強坐起來,靠在最近的一棵樹干上,發現自己的左腳踝已經整個腫起來。
她抬頭看了看天空,沒有風的樹林里,雨水直線而落。
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用盡渾身力氣喊道︰「有沒有人啊?救命啊!」
但是,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樹林里,回答她的只有稀落的鳥鳴。
*
不知過了多久,雨夾雪已經停了,梅若男卻還呆在原地。
她渾身濕透,啞著嗓子,幾欲伸手去夠不遠處的手機,可惜都是徒勞。
那銀白色的滑蓋手機就躺在那里,不知是不是進了水,自方才響過一次後,便不再有聲響。
腳踝已經疼得麻木,她氣餒地把臉埋進自己的膝蓋,心想這真是所謂的「不作死就不會死」。
如果她不說謊,如果她不不告而別,如果她不自作聰明,也許她現在早已抵達了生日宴會。
她辜負了簡碧柔的信任,忽視了周遠山的感情……這莫非是上天給她的懲罰?
這樣想著,梅若男的心里似乎好受了些。
可就在她懺悔的時候,樹林里終于出現一道白光,有一個她最熟悉的男聲在歇斯底里地喊︰「梅若男,梅若男!」
梅若男一個激靈地抬起頭,直到確定那不是錯覺後,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喊道︰「周遠山,我在這里!」
*
直到周遠山出現在梅若男的視線中,她一直懸在胸口的一塊大石才終于落了地。
樹林里的光線很暗,但她硬是接著他手里的手電筒,看清了他的表情。
周遠山穿著黑色的三件套燕尾服,此刻正濕漉漉地貼在他身上,精心打理過的發型也被雨水淋塌了,劉海還在滴水。可就是這樣的周遠山,看在梅若男眼里卻猶如天神。
她嗚咽一聲,哭了出來。
直到她的哭聲傳來,周遠山才相信自己終于找到了她。
「謝天謝地他說著,幾個箭步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他今早起床,便听張嫂說梅若男和蔣新亞一起出了門。他本不以為意,卻還是在看到那個放在她床上的空無一物的禮盒時,慌了手腳。
裙子她已經穿走,他的心里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可那時已臨近中午,簡碧柔一直奪命連環call他去酒吧彩排。
一片混亂中,他硬是壓下心中的不安,換好衣服,先去了三朝街。
沒想到,還是出了事情。
party六點準時開始,玫瑰和煙火通通備好,偏偏缺了女主角。
他和簡碧柔急得一直打梅若男的手機,偏偏一個都打不通。
直到李牧給他來了電話,他才于第一時間沖出酒吧,駕車來到這里。
天知道他和李牧,還有如來山莊的員工,在這附近找了她多久。
就在別人都已經放棄,準備報警的時候,他還是堅持一個人進這片樹林里。
周遠山慶幸著,心有余悸地將她架起來,說道︰「你嚇死我了
梅若男攀在他肩上,剛想借助他的力量站起來,卻還是被腳踝處的巨痛擊敗,她呻|吟一聲,又倒了回去。
「怎麼了?」周遠山問著,一臉擔憂。
「左腳……」梅若男痛得冷汗直流,「左腳扭到了
周遠山聞言,立刻拿著手電筒一陣查看,光線朦朧中,她的左腳踝已經腫得老高。
他一邊將她打橫抱起來,一邊說︰「抱緊我
梅若男連忙緊緊摟住他的脖頸,將腦袋埋在他胸口。
他身上慣有的味道早已被雨水的氣息蓋過,可她聞著,仍覺得心安。
她輕聲地說︰「周遠山,對不起
「傻瓜他抱著她,艱難地往私家通道走,語氣里的寵溺卻遠多于責備。
*
當梅若男坐著周遠山的白色寶馬,回到如來山莊的會所門口時,就看見李牧一臉焦急地站在那里等待。
他一看見車里的梅若男,便松了好大一口氣,他正打算上前扶她,卻被周遠山不動聲色地攔住。
周遠山說︰「她受傷了,先找醫生
李牧神色不悅地抿著嘴,卻未置一詞,只腳步一旋,回頭去找醫生。
看著李牧急速離去的背影,周遠山抱著梅若男,對一旁的工作人員說道︰「開一間vip大房給我
*
會所的三樓,一半是美容院,一半是客房,周遠山將梅若男抱進大房,放在干淨整潔的大床,就要伸手去月兌她的衣服。
兔毛外套已經月兌掉,梅若男見勢,連忙死死護住領口,不住地朝他搖頭。
周遠山一邊壓著心里發酵的情緒,一邊耐心勸道︰「讓我看看你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不知是不是腳踝的痛感太甚,梅若男暫時感受不到其他疼痛,面對周遠山的擔憂,她只忙著拒絕︰「我們等醫生來,好麼?」
她深知周遠山的脾性,忍耐至此,已是極限,若是讓他知道她還有其他傷口,火山估計就要爆發。
「我很好,我沒事梅若男討好地握住他的手,柔聲說,「你不要擔心好不好?」
此刻的周遠山,已是氣息粗重,臉色漆黑,連被她握住的手都在發抖。方才的如釋重負已悉數散去,他的擔憂早就全然化作盛怒。
看著她渾身濕透的樣子,他也顧不得自己的褲腳還在滴水,徑直走進浴室拿了條大毛巾,將她包在里面。
注意到她眼里的躲閃,周遠山壓下想狂吼的沖動,只問道︰「能和我解釋一下嗎?」
梅若男一愣,點了點頭。
「蔣姨,她今天一大早就帶我出門……我不知道她會帶我來這里見李牧。我想……她市要我和李牧結婚。我……著急去參加生日party,又不想李牧跟來,所以……所以就一個人跑了出來,誰知道……會滾到樹林里去
不知是冷,還是緊張,她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但周遠山還是听懂了。
「我媽讓你和李牧結婚?」他說著,語調僵硬,「那你呢?想嫁給他嗎?」
「我不想梅若男說著,似是受了驚嚇,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周遠山側臉看她,就發現她把腦袋垂在胸口,一副委屈的樣子,心中的怒火好似被潑了盆冷水,「吱」的一聲全滅了。
我不想。
只這一句,便足以安撫他的情緒。
周遠山用浴巾擦了擦她的頭發,忍不住哀嘆︰「下次再不買裙子送你了
不知是不是巧合,每一次都被李牧看了去,裙子還真是他的魔咒。
梅若男聞言一愣,顫抖地環住他的腰身。
她的臉就埋在他的胸口,周遠山仿佛能感受她臉頰羞紅的溫度,然後他便听見她微微發抖的聲音。
「沒關系,」她說,「反正我穿給你看的時候,里面……里面什麼都不穿
周遠山眉頭微蹙,他以為自己听錯了,正打算低頭確認,卻被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
梅若男則倏地松開了他的身體。
周遠山面色黑沉,卻還是說了聲「請進」。
李牧推門進來,看到屋里的景象微微一愣,然後也是硬著聲調說道︰「醫生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有讀者要10點睡覺,那我就提前替換了。主要是改了又改,也發現沒什麼地方可改了……
有許多親希望若男反抗……若男vs蔣姑婆,你們覺得誰會贏?
另,我目測下章十分適合劃船啊,你們說呢?要不要劃一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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