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你沒事吧?」小思被夏笙花嚇得不輕,白天的時候,夏笙花帶著嚴紫陌逛完公主府,就帶著嚴紫陌到碧水一帶散步,直到月上中天了,還不回來,他自然是著急了,卻沒想到夏笙花居然被他嚇得落水,將軍畢竟是將軍,要是生氣起來,會不會不顧公子的面子,把他拖出去亂棍打死啊?
夏笙花擺擺手,剛想開口說沒事,一陣冷風卷來,吹得她一個寒噤,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嚴紫陌伸手拉住夏笙花,他也是一身的濕,沒辦法做月兌下衣服來給夏笙花擋風的浪漫舉動來,只是盡量環住夏笙花,這讓夏笙花無比受用,跟著在前面帶路的小思,一路踉踉蹌蹌地去了玉樓。
躲在嚴大公子的床上,夏笙花喝了一口剛煲好的姜湯,只覺得愜意無比,渾身上下只有一個字,爽!
嚴大公子坐在床邊眉眼彎彎看著她,「將軍好點了麼?」
夏大將軍嬉皮笑臉地點頭,完全沒有一個落水受驚人該有的不淡定。
「既然好了,那愚下也就不擔心了。」嚴大公子笑道,這時珠翠從外間走了過來,臉上一片暈紅,嬌聲道,「將軍,你可好些了?」
夏笙花愣了一下,看一眼嚴紫陌,嚴公子的笑明顯有戲謔的成份在里面。
「好些了好些了,這位姑娘……」
「奴婢珠翠,是公子的丫鬟,如今年方十八,至今尚未婚配,喜歡刺繡……」珠翠無比熱情道,夏笙花平日里見的都是小思,還以為嚴紫陌身邊沒有女眷,想不到還有個珠翠,而且看樣子,她對自己的興趣,看樣子比嚴紫陌對自己還要大……
囧,除了這個詞,再沒有別的詞能夠形容夏笙花此時此刻的心情了,「在體已無不適,不如就此告辭了?」
「將軍何必急著離開?外面天色已晚,不如就留下來過夜再走也不遲啊。」珠翠熱情依舊,夏笙花不敢直視她那熱情如火的目光,生怕被珠翠給生吞活剝了,「還是不了,女子夜不歸宿有損清譽。」
珠翠見夏笙花去意已決,難免有些失望,「將軍此去,路上要好好保重啊。」那語氣,活像是個小媳婦兒。
夏笙花不尷不尬地笑笑,起身下床,卻不想身上就是一件肚兜,忙又縮了回去。
不要疑惑將軍為什麼會穿肚兜,雖然她不會刺繡,但是畢竟是個姑娘,姑娘當然是要穿肚兜的……雖然胸前的一馬平川穿不穿肚兜都是一樣的。
「珠翠,下去吧。」嚴大公子方才止了笑,讓珠翠出去,珠翠很不情願,但是在夏笙花面前也不好失了儀態,只好三步一回頭,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偌大的房間里面只剩下夏笙花和嚴紫陌二人,室內寂靜得仿佛銀針落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個……在下是不是可以離開了?」夏笙花率先打破沉默,問道。
嚴紫陌點點頭,沒有動,夏笙花覺得可能是自己的表達方式有問題所以嚴公子沒有听明白,便又壯著膽子道,「那在下的衣服……」
「已經叫珠翠拿去烘干了,恐怕現在還不能穿。」嚴大公子說罷,才起身去衣櫃找衣服,夏笙花有些鬧不明白,直到嚴紫陌端著一套自己的衣服過來,才恍然大悟,「嚴公子好客氣!」
重點不是這個啊!嚴大公子把衣服給夏笙花,「這套衣服是愚下的,可能有些大,將軍湊合一下吧。」
夏笙花接過那套衣服,嚴紫陌穿的都是很有公子氣度的衣服,給她的這套正好就是一套儒衫,純黑的衣服十分映襯嚴公子的膚色,但是夏笙花……那就不一定了。
嚴大公子在外面等了很久,夏笙花躲在屏風後面換得磨磨蹭蹭,等出來的時候,嚴大公子才知道什麼叫做以黑襯黑。
夏笙花端著一張黑臉萬般無奈地坐到嚴大公子對面,嚴大公子想了想,伸手去把夏笙花披散的頭發用發簪高高挽起。
夏將軍本來人就很瘦,頭發挽起之後,越發顯得下巴削尖,人看上去格外精神……和英挺。
嚴公子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眼底的笑意已經將他徹底出賣,夏笙花瞧瞧鏡子里面帥氣逼人的自己,很想感嘆一句當初長公主懷孕的時候到底吃了些什麼鬼東西,竟然能把她生成這樣。
「在下告辭了!」夏大將軍也不等嚴公子再講些什麼,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慌不擇路奪門而逃。
嚴紫陌坐在煌煌明燭之下,目送夏笙花逃得稀里嘩啦,直到人跑沒影兒了,才微微勾起嘴角,珠翠慢慢走進來,手里拿著一只細若箸頭的小竹筒。「公子,夫人來信了。」
「燒了。」
「……是。」
夏笙花逃回公主府的時候,公主府大門早已禁閉,皇城宵禁的時間是未時之前,這個時候,路上除了更夫,連只野貓也不見。
她灰溜溜地跑到牆根,做賊一樣地飛快爬了上去,豈料剛翻下牆,連地都還沒沾到,夏笙花就掉進一張大網里面。
四周登時燈火通明,長公主帶著公主府的一幫家丁團團圍了上來,「真是兒大不由娘啊,竟敢夜歸至此!還換了衣服!說!去什麼地方鬼混了?」
夏笙花被長公主當大魚網在網里,也不敢隨意掙扎,只好嘆口氣,「娘親,我不是跟你未來女婿培養感情去了麼!」
「……孤男寡女,還有沒有廉恥了?什麼叫培養感情?你要嫁的不是回紇二皇子麼!」
娘親你為何如此多變?夏笙花無語,伸手去模索自己的靴子,里面藏著一把短小的匕首,通常夏笙花不會用這把匕首,除非像現在這樣被人當魚抓。
長公主正教訓得酣暢淋灕,豈料夏笙花一下子從網底下漏了出來,當下愣住,圍成團的家丁們反應明顯快于長公主,哄地一下就散了個精光。
「你,你,你想干什麼?」長公主看著向自己逼近的夏笙花,今晚夏笙花穿著一身的黑,當真像是個黑臉煞神一般,她獰笑著向長公主靠近,手里的匕首泛著森森寒光。
「我也不想干什麼,但是娘親你不要逼我干點什麼……可還認識這把匕首?」夏笙花好整以暇地問長公主,長公主被那把刀子上的寒光晃得連眼楮都不敢睜開,自然是死活都不可能認得出來的了。
夏笙花嘆口氣,但還是痞痞地用手去模匕首的刀身,「十年前,極北之地挖出了兩塊無雙寒鐵,大的那塊被打成了無雙劍,已經陪先帝長眠地下。小的那塊則打成了這把匕首,先帝當年可是答應過我,若是有人要強迫我做什麼不願意做的事情,我有兩種選擇,要麼為了節氣,用這把匕首自盡,要麼,就用這把匕首滅了對方。」
「我可是你親娘!你想大義滅親麼!」長公主怒道,夏笙花訕訕地收回匕首,「自然是不會的。」
「那你對你娘亮個什麼匕首?想嚇死你娘啊!」長公主尖叫道,夏笙花模模鼻子,「方才和嚴公子喝酒了。」
「喝了酒你就敢跟你娘亮刀子了?那要是真喝醉了你豈不是要進宮去宰……」長公主話到嘴邊,拐了個彎又咽了下去,要是說出來,被有心人听去了,公主府也就不用呆了,滿門抄斬還會有什麼人呆得了?
夏笙花眯著眼楮,一臉的睡意,很不想搭理長公主,她之所以會亮出這把匕首,是真不想告訴她要是耶律陽逼著她嫁,那咱們婚禮變葬禮,沒有任何異議。
「你為什麼不想嫁?」長公主自顧自驚悚完了,便問夏笙花,夏笙花大了個哈欠,「因為這是秘密。」
長公主皺眉,「秘密?什麼秘密重要到連國家都能不顧?夏笙花你知不知道我們家滿門忠烈,現在就要因為你而背上了奸臣的罪名,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
「要我嫁給他也成啊,你讓他入贅到公主府來,我就同意他的要求。」夏笙花不屑道,拋下長公主,收好匕首便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飛也似地逃離長公主身側。
長公主一個人在夜風中有些凌亂,她可悲地發現,果然是兒大不由娘,老大弱冠就離家出走了,老二到現在還是那麼一副不肯听話的死相,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能如願抱上乖孫孫,到時候,一定不會像這一代那樣教,她的孫子怎麼可能會像兒子女兒一樣!
夏笙花獨自回到房間,房間里面黑燈瞎火的,她平時住得也偏僻,通常是不會有人來這里找她的,但是今天進門,夏笙花就察覺到了別人的氣息,微微蹙眉,還是照常推開房門,緩步走向內室。
里間的內室門口擺著一扇平繡屏,上面繡著蘇繡的山水,看上去格外賞心悅目,除了屏風後面的那個陰影之外。
夏笙花沒出聲,貓著腰伸手悄悄扣上腳踝,誰料屏風後面的人影一陣晃動,燈被人點亮,夢兒揉著惺忪睡眼探出頭來,看見夏笙花,登時瞌睡散了一大半,「將軍,你回來了?」
夏笙花干蹲在地上,不知道是該站起來還是該繼續蹲著,但是她要是繼續蹲著,豈不是讓人覺得很奇怪?「夢兒你在這里做什麼?」夏笙花一邊問著一邊起身,夢兒捧著手里的燈盞到外間點好外間的蠟燭,「我在等將軍回來啊。」
「為何要等我回來?」在公主府,唯獨只有夏笙花沒有特地指定的侍女,因為她不需要侍女,長公主也不是沒有為這件事情給她操過心,只是夏笙花要做的事情,沒有一個侍女能夠陪得了她全程,但若是給她找個侍衛,長公主覺得很是不妥,所以這件事情很久以前便不了了之了。
夢兒是太後指派給夏笙花的侍女,夏笙花不能退了她,所以只能給她點事情做,比如夏笙花的飲食起居,但是絕對沒有想過夢兒竟然還會等她回來睡覺等到這麼晚……
活像是等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丈夫回家的糟糠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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