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將軍看見夢兒端過來的一鍋紅糖炖蛋的時候,正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眯著,紅糖的香味絲絲縷縷飄進了她的鼻尖,夏笙花肚子餓了,睜開眼楮看向夢兒,"?"
"將軍,該起來吃東西了.",夢兒笑眯眯地對夏笙花道,夏笙花看著她手里的鍋子,暗褐色的湯水里面漂浮著許多浮浮沉沉的雞蛋,細細數來,足足有十個……
十個蛋,她要能全部吃下去,估計就能下蛋了吧?夏大將軍吃之前歪著腦袋這樣想著,夢兒把那只瓷質的小湯鍋放在床邊,見夏笙花沒有吃飯,皺了皺眉,"將軍,你怎麼不吃飯呢?這樣對身體不好."
沒筷子啊親!夏大將軍哭笑不得,但是也沒話反駁夢兒,她本來就是個不喜歡跟人家爭執的性子,"我想吃你做的蛋."
夢兒嘴角揚起,笑得很是嬌媚,"將軍折煞奴婢了,快忻熱吃了吧!"
夏笙花咽口口水,看著那一大鍋的糖水……有懈愁了,浪費是可恥的,但是她似乎……真的吃不下這麼多啊.
當事人的想法是什麼樣的只有當事人知道,夏大將軍看著紅糖炖蛋咽口水的樣子看在夢兒眼里,那跟嘴饞了想吃沒有任何區別,于是就笑著沿著床沿坐下,對夏笙花道,"將軍是不是饞了?沒關系,多吃點,不夠奴婢再給您做."
"夠了,吃不下這麼多……"夏大將軍推辭道,但是看在夢兒眼里那根本就是在敷衍,她從本質認為夏大將軍很想吃紅糖炖蛋,只是不好意思說罷了."沒關系,將軍想吃多少奴婢就給你做多少,絕不含糊,紅糖也不是什麼稀罕物,府里有的是呢."
夏笙花悲哀地發現,夢兒似乎很想用雞蛋把她活生生給塞死,看她那期盼的樣子,起碼也得讓她把這一鍋全吃下去才行.
那就……吃吧?
日上三竿的時候,夏笙花歪在床頭,打了個嗝,好險沒把雞蛋和紅糖給吐出來,礙于夢兒在場,只好勉勉強強翻個身,背對著她假寐.
夢兒和許多待字閨中的女孩一樣,閑暇的時候會做些針線活打發時間,只是不同之處在于,一般的女孩做了半輩子的針線活,都是為了縫制自己出嫁時所穿的嫁衣,而夢兒這樣的宮婢,只能在閑暇的時候繡些荷包手絹托人拿出去賣了賺些銀子來做補貼.
夏笙花眯著眼楮細听,夢兒一針一針繡著素帕一角,仔仔細細地用線繡出一雙鴛鴦來,針穿過帕子的聲音對夏笙花來說,也不是什麼費事的事情,她現在沒法立刻起床,听听人家姑娘繡東西打發時間也是好的.
"將軍?將軍?"夢兒忽然輕聲叫夏笙花,夏笙花沒動,夢兒見她沒回答,便放下手里的東西,過來給夏笙花蓋被子.
夏笙花默默地在心里哭了好一陣兒,這大熱天的還蓋什麼被子,痱子都給捂出來了!
"將軍,你知不知道,夢兒在宮里的時候,就曾經听說你在邊疆的事情?人人都說你是戰神呢."夢兒以為夏笙花睡著了,便自顧自地開始說話,夏笙花忍著滿頭大汗耐心地听她講.
夢兒沒有在意這些,繼續對夏笙花‘告白’"夢兒很崇拜你,就連太後,也常常提起將軍."
姑娘你講這些做什麼?快起開,我好熱!夏大將軍背對著夢兒,臉上就像是山洪雹一樣,但還是忍著沒動,人家姑娘及既然鼓起勇氣趁你睡著的時候告白,就是忍也得忍著啊.
"夢兒一直都在想,將軍這樣的戰神會是什麼樣的人,所以一直都在期待,想不到,將軍和夢兒心里想得,長得一模一樣."夢兒在夏笙花背後輕笑,夏笙花被這輕笑驚出一身冷汗,從小到大,夏笙花憑著公子的性格和這張無比俊俏的臉不知道欠下了多少風流債,想不到就連夢兒都能中招……真真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啊!
不等夏笙花再感嘆一番自己的風流倜儻,夢兒的手輕輕搭上夏笙花的手臂,"夢兒一見到將軍,就覺得很歡喜,好想好想和將軍義結金蘭……可是將軍是千金之軀,夢兒一介賤婢,如何高攀得起?罷了罷了,夢兒就這樣看著將軍好好的,就心滿意足了."說著,夏笙花感覺到搭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一下子輕了,隨後是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夢兒去了外室,夏笙花慢慢松了口氣,一把將被子掀開,真是熱死人了!
夏笙花緩了好半天,才算是涼快下來,夢兒因為怕打擾她休息,所以去了外室,夏笙花默默地坐了起來,拿手當扇子扇扇,朝外面偷偷望了一眼.
夢兒講的那邪,可信可不信,夏大將軍自然是決定無視的,夢兒是宮里面出來的人,心思自然是比之外人縝密不知道多少倍,夏大將軍斷不會因為她這麼一番‘告白’冒冒然就相信她,夢兒雖然是太後指派的,夏笙花還是覺得應該防著點,雖說她百毒不侵不怕中毒,可百密一疏,總是會有什麼空子給人家鑽的.
夏笙花舌忝舌忝嘴,被嘴里殘余的甜味膩得不行,偏偏又起不來床,只好一個人呆呆坐著發呆.
與此同時的禁宮,小太子正騎在福公公的脖子上東張西望.
福公公年紀挺大,膽子可是一點都不大,小心翼翼地扶著小太.,!子的雙腿,生怕把這小祖宗給摔了,到時候可不光是他一個人吃不了兜著走,所有伺候的下人都是得掉腦袋的!
相比起福公公的膽戰心驚,小太子對這新鮮的位置感到無比的新鮮,他就像許多同齡的男孩子一樣,對高沒有任何的概念,只是非常興奮地在福公公脖子上蹦啊蹦……
"我的小祖宗,您快把奴婢的脖子給蹦斷了,哎呦!"福公公扯著公鴨嗓慘叫,炎玨這熊孩子毫無所覺,蹦踧得更加起勁兒了.
福公公苦不堪言,但是也不敢真把小太子給摔了,要真摔了……他是活膩歪了麼!
"喲,福公公好興致啊,帶著小主子在這兒玩兒著呢?"不遠處,一宮裝女子款款而來,她梳著墮馬髻,烏黑的發鬢里斜插著幾只多寶簪,素淨之余又顯得人大方典雅,女子穿著一身淺粉織錦宮裝,偏生喜歡用高高的腰封把一把小蠻腰勒得不盈一握,堪堪欲折的那麼一點點,顯得異常嬌弱,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時下得寵的呂才人,不,應該叫呂婕妤了.
炎玨听見呂婕妤的話,停了下來,但還是保持騎在福公公脖子上的姿勢,雙手環在胸前,端得是威風凜凜,"阿福,這個是女柴人?"小太子昨天晚上竄得太猛,不慎磕掉了一顆大門牙,講話正絡呢,自然咬字不清.
呂婕妤听他這樣叫自己,氣不打一處來,可是炎玨是正宮太子,她一個婕妤,按理來說,連皇帝的小老婆都排不上,見了這正宮太子,還要規規矩矩低下頭行禮,只好一邊咬牙切齒一邊低著頭給他請安,"太子好."
"好好!"炎玨年紀畢竟還小,雖然不是很喜歡這個姨娘,但該有的風度還是有的,人家都給你問好了,他也不能扭頭就走不是.
福公公心里樂開了花,呂婕妤雖然打扮得大方端莊,但是私底下真如宮人所言,是個當妖女的材料,整天痴纏著皇帝,才沒得寵多久,就開始囂張起來,一點也不大方."太子爺,這已經不是呂才人了,您面前的是呂婕妤娘娘啊."
"女鯽魚?"炎玨瞪著圓溜溜的一雙烏瞳跟著福公公念,福公公險些笑場,但是再看呂婕妤,被太子爺的金口玉言給氣得眉目猙獰,早晨起床剛畫好的妝都快給擠花了,簡直就是大快人心啊!
"本宮還有事情,就不跟太子閑聊了,太子玩得可要開心點啊!"呂才人咬著牙從牙縫里面擠出這兩句話,便氣哄哄地走了,福公公這才哈哈笑著拍著小太子的小細腿兒,"太子爺英明神武!"
"辣是!"炎玨被夸得飄飄欲仙,答應得煞有介事.
福公公笑著將他從脖子上放下來,"太子爺,奴婢這把老腰可是不行了,咱們下來走走吧!"話正說完,眼角瞥見回廊深處一個人影,仔細看去,像是甄大人.
甄大人身為外戚,又是朝廷命官,有太後罩著,自然是什麼時候想進宮就什麼時候進宮,太後是甄家最大的靠山,她本來就挺疼自己這個佷兒,所以甄大人是隔三差五便入宮一回,但是這麼久了,也不見他跟哪個宮女妃嬪勾搭上,為人還是相當正派的.
"甄大人."福公公領著炎玨上前打招呼,甄大人看見炎玨,笑著模模他腦袋,炎玨打小就跟這個表叔親近,所以看見甄大人,也毫不吝惜自己的笑容,咧嘴沖他表叔嘿嘿笑,"表叔!"
甄大人被太子爺門牙上的狗洞給驚了一跳,回過味兒來之後,笑得直抽抽,"喲,都到換牙的年紀了?"
福公公笑得很牽強,"甄大人可別說笑了,太子爺這門牙是昨個兒晚上下樓的時候給摔得,這會兒膝蓋都是青的呢."
"哦?給表叔看看,傷得怎麼樣了?"甄大人聞言,一把捉住要逃的太子爺,把他抱在懷里,做勢要去撩小孩兒褲腿,炎玨立馬翻臉大哭,真是比翻書還要快,甄大人被他哭的架勢給嚇到了,回頭詢問地看著福公公,福公公訕笑,"太子爺怕羞呢,甄大人莫要為難奴婢了,還是讓奴婢來抱太子吧……"
甄大人搖搖頭,將懷里的炎玨緊了緊,"走,帶你看皇祖母去,看你這哭臉貓還哭不哭."說著勾勾炎玨的小鼻尖,笑著抱著太子爺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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