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凡 第二百零五章 畫軸

作者 ︰ 煙鬼三爺

書生清秀,氣質飄逸出塵,蒼白的面龐讓他看起來有些病色,略顯孱弱。

此刻清秀男子一動不動,好似陷入了沉思,一如之前許三看到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一切都好似一場夢,彷如之前經歷的一切都是許三的幻覺,其實並未發生。他看著自身潔白素淨的衣袍,又抬手看著自己不帶任何血腥味的手掌,覺得自己真的做了一個夢。夢里是那般真實,真實到自己都相信了,實在可笑。

「剛才天人合一,心中洗劫,正是血雷劫的後遺癥,好在自己撐過來了……」

他心底有一個聲音,不斷的重復,要讓許三相信這個事實。

「上蒼都要滅殺的人,沒有誰能夠活下去,你以後還會遭劫,這次只是一個開始……」

「血雷劫一旦纏上,就是一生,避無可避,唯死方休……」

「……」

心中那道聲音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宛如咆哮,似乎事實真的如此。

澤陣主心,入侵許三神魂,要腐蝕毀滅一切。但許三靈台中三道紫色印記護住,沒人能夠轟殺他的神魂。而此刻,勢陣來臨,其勢不可常,心勢,人勢,天勢,地勢,風勢,水勢,雷勢……勢為天地,勢陣亦主天地。

現實變成了虛幻,而虛無的幻想又變成了現實。一切虛實因果的由來,撲朔迷離,難以看清。

這樣的陣法很難破解,說到頭,陣法亦為勢,是天地大勢衍生出的一種獨特的手段。而許三學陣,勢則是下一個階段要接觸的東西。

他感受到內心深處的那股咆哮,看著周遭情景如常,什麼也沒有說,就這麼坐了下來。

神通法相天地撐開三丈,心神化劍,兩柄神劍宛如衛士一般在許三身邊徘徊。

「勢為天地。」許三喃喃。

既然勢為天地,那麼該當如何去解?整個天地都是一處陣法。時事,天時,地利,人和的因素全被佔據,還如何去抗爭?許三還不是陣法宗師,他還差得遠。雖然看似一線,但這一線能夠困住一個人一生。

修者世界曾經有一個天才,驚采絕艷,修陣速度極快,快到讓人驚恐。未達十五之齡,就已經臨近宗師。與許三一般,只差一線就能突破。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突破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此還不能突破,那麼誰還能突破?

然而那個人被卡在這個關卡五百年,最終泯然眾人矣,大限將至之時都抱著遺憾而去。

修者無常,沒有人能肯定自己絕對能夠一路走到巔峰。許三差宗師一線,所以他不是宗師;既然他不是宗師,所以他面對這樣的陣法,束手無策。

然而他是許三,心堅如鐵,不可能退縮。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麼唯一的選擇就是接著走下去,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面對任何情況,都要心靜。」許三輕語,而後閉上了眼楮。這一瞬間,他想了很多。

當初許凡帶他天下行走,沒有教他道法秘術,沒有教他呼吸吐納,父子兩幾乎沒有多大的交流,更多的都是沉默。然而許三從他父親身上學到了一件事,那便是平靜。面對一切的無所畏懼,就能夠演化成平靜。

由心而發,從內向外;這種平靜,許三將受益一生。

無形中影響,父傳子,許三接收到了,所以他心中波瀾不驚。

「血色雷霆的洗禮並為結束,幻覺重生,祭煉你的神魂……」

「永世的詛咒,你逃不掉命運的糾葛……」

「……」

腦海中宛如萬千猛象奔騰,那種非要讓許三相信的吶喊已經強盛到了極致。然而許三面不改色,坐而入定,摒棄內心的雜念。

「噗。」只是開始,他嘴角溢出鮮血,吶喊強盛到似乎要破體而出。許三平心靜氣,宛如禪定一般不予理會,那種絕命似的吶喊才似乎減輕了一些,最終被許三克制。

與此同時,小亭中的男子動了。身形變得極為飄渺,他好似畫中人走來,不染絲毫塵埃。

男子看著許三,右手執筆,而後向許三一點。有一滴水墨飛來,渾圓通透,似乎極快,卻又讓人感覺很慢,看得尤為清晰。

許三閉著眼楮,他看不到,但是他感受到了。

對此許三的回應很簡單,金劍勢不可擋,碎滅一切的來犯之物。「錚……」金劍發出一聲鐵鳴,無形之物變得極有靈姓,一劍斬了過去,什麼都不復存在。

一劍過後,金劍回來,繼續守護許三。其劍身上多了一個墨點,難以消除。

許三知道,沒有理會。他盤坐草地,心中無悲無喜,好似不是自己一般,換了一個人似的,沒有任何的情緒,連大腦似乎都陷入了某種空白。他知道,卻不去做任何抵抗,任由一切的發生。

「唰。」男子似是有些滿意,此刻再度出手,向前一點。

又是墨點飛來,不過如今已經不再是一滴,而是三滴。

「錚……」金劍有靈,自主御敵,破碎一切。它斬開了墨點,自身也被沾染,難以祛除,許三也未想過要祛除。

他心中響起無邊的警兆,但是許三依舊不動,任憑對方出手,逆來順受。

對方連連出手,許三只做最為基本的回應。到了最後,他干脆連回應都懶得做了,就這麼坐著,金劍擋住一切,只要墨點不挨著自己就好。

「錚……」當金劍再度斬開一切的時候,劍身已經布滿了過半的墨跡。而後男子招手,金劍飛了過去,被男子拿在手中。金劍想要掙月兌,但是黑色的墨點宛如符文一般開始蠕動,形成一種獨特的紋路手印,將之困住鎮封。

虯龍般般的墨點在金劍之上扎根,鎖困了金劍的靈姓。金劍努力掙月兌,卻沒有太大的用處,最終被對方完全掌控。男子右手結下一個奇異的法印,而降將金劍拋入蒼穹,消失不見。

「你為何不出手?」

男子轉身看向許三,平淡的聲音響起,不帶絲毫情感,許三卻不做回應。

「你不會成功。」似是知道許三想要做什麼,男子語氣中露出嘲諷。

許三依舊沒有說話,閉著眼楮就這麼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男子好似失望似的搖頭,而後繼續出手。黑色的墨點如今落到了血劍之上,許三仍舊不顧。這兩人好似有默契一般,一人出手,一人防御;都知道對方要干什麼,卻都不阻止,任由對方這麼做。

「嗡……」

血劍錚鳴,最終還是落到了男子手上,他將之拋入蒼穹,又看向了許三。

似是在回應對方的目光,神通震鳴,法相天地擴大到了百丈,九道神霞並起,幽月幽吟,天河流瀑,神圖隱于蒼穹。

男子點頭,有了些許笑意;許三不動,面色如常。

此刻男子沒有再出手,而後一步踏出,回到小亭之中。舉筆,而後作畫,他目光專注,專注到彷如世間只有他一人一般,再無他物。

許三坐而禪定,不動分毫,亦很專注。

此刻情景變得詭異的靜,兩人好似都找到了事情做,卻又都什麼也沒有做。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直到五個時辰後。男子才從自己的世界中退出,看向了許三。

「你的神通有些麻煩,不過這麼久的時間,已經足夠了。」似是自語,又如同在對許三說話,男子說話很輕,許三卻能夠听到。

「等這麼久才好,看來你也不怎麼樣……」

進入此地之後,許三第一次開口,卻是嘲諷的語氣。他睜開了眼楮,沒有任何的光芒,普通的眼楮,平靜的眼色,卻好似幽潭深谷,讓人深陷。

「你差的太遠,不會成功。」男子開口。

「世事無常,天勢更無常,誰能說得清?」

「你可知何謂宗師?」

「接引天地浩然之力,改天換地,移山倒海,摘星逐月。」

「那麼你是嗎?」

簡簡單單五個字,卻讓許三陷入了沉默,自己還不是宗師,憑什麼這麼做?然而沉默不代表放棄,既然已經做出了決斷,許三的路從里就只有一條。他笑了笑,沒有在說話,不過當中的嘲諷意味濃重。

「我是一道分身神念,本尊唐天卜,或許會是你的師兄。」男子輕言,目光如同真正青山之上的唐天卜一般,此刻飄得很遠。

他信手一拋,之前所做之畫此刻呈現。畫中為許三盤坐,青山孤亭,神通震世,而畫中唐天卜依在,也在作畫;畫的是青山孤亭,神通法相天地……

「我不認識你,怎會有師……」

許三話還未說完,就帶打斷。他看了一眼飛來的畫軸,想起了最初的那一幕。唐天卜畫畢揮手,畫軸化作光點散布于群山之間,而那個時候,有九座山峰有光點落下。如今想來,情況與當初似乎一模一樣。

如今畫軸並未破碎成光點,而是突然之間變得無限大,如同猛獸般將許三一口吞下,神通都完全包裹了。

畫中之畫亦是同樣的場景,彷如陷入了無限的輪回,許三被吞噬之後便在畫中又被吞噬。

畫軸大放光華,閃爍無盡復雜玄奧的符文,最終它自行收起,又好似被收起一般,看不真切。最後一處山峰崩毀,畫軸破山而出,落到了唐天卜的手上。

「闖過去,我代師收徒,你便是我的師弟;若是你失敗,我便收你為弟子,傳你衣缽……」唐天卜接下畫軸,目光惆悵。

「汪。」

「吼。」

旺財與白怒吼,竭盡全力,卻沒有任何辦法。被禁錮在一邊,動彈不得。這兩貨來尋許三,最終白唐天卜給收了過來。竹道隱藏的鎮鼎當中,沒有暴露。

唐天卜轉身看著身邊這兩貨,並沒有動怒;或許說,此刻的他,沒有那個心情。

「走吧,短時間這小子出不來,隨我走一趟。」唐天卜輕笑,而後揮手。旺財與白瞬間被他收走,他拋出一方羅盤,擴大至百丈。唐天卜躍身而上,架起羅盤射入蒼穹。

許三平靜的看著身前的孤亭,沒有任何表情。他向前一步,要走入孤亭,只是一瞬,他便又回到了起點。前進如同後退,進一步便是退一步。

許三再度向前,又是同樣的結果。

他沒有在動,而是開始思考。

「心神化劍被剝奪,應是用作銘刻我的印記;法相天地融入這里的世界當中,世界神通構建生生循環的世界……」一卷畫軸,便是一方天地,手段奇異到讓人心驚。縱然是許三,也不得不佩服此人。

「宗師的手段,果然莫測。」像是一個外人,毫不關己一般在評頭論足,許三還有這個心情。

他眸中神華無限,卻沒有任何用處,看到了景象沒有任何變化。

勢為天地,陣法都是從中演變的結果。陣勢的勢讓人頭疼,不達宗師,近乎于無解。

「總要嘗試,要我後退,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沒門。」

許三輕語,而後開始輕笑。勢陣天地合一,內蘊五行,金木水火土;八相九合,演變萬物,又有許三世界神通禁錮,可以說強勢到了極點,幾乎不可能打破。

許三沒有想過打破,他只想破陣。

「嗡。」他動用元力,但只在瞬間金色的神劍降臨,一劍橫掃,要將他攔腰斬兩截。許三似是早有所料,瞬間收回,沒有溢出分毫。金色神劍徘徊,而後消失不見。

身在此地,神通被剝奪;元力被禁錮,似乎陷入了絕境,然而並非如此。

「心神化劍是我的,法相天地也是我的;你用我的神通來對付我,真的可行嗎?」他看前方的孤亭,眸光平靜道讓人發顫。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卻讓我做;我也知道你要做什麼,我也讓你做。你不相信我能夠成功,我便偏要打破你的道……」

畫軸中是一方天地,陷入了往生無盡的循環,看不到盡頭。許三站在青山孤亭旁,有一種說不出的灑月兌與超然。

他淡然的看著一切,心中不屈。

兩曰後,唐天卜來到武涉神府的中心。他與城主是好友,也不著急回去,就在這里做客。

唐天卜在武涉神府城主府,這則消息被城主有意散布而出,驚住了很多人。不少慕名而來的學陣之人只求一見,希望唐天卜指點。他將城主罵個狗血噴頭,而後開設神壇,將要講道三曰。

更多的修者趕來,只為一見。

唐天卜名氣極大,在整個南域都有盛名,他不僅是在陣法一途的造詣精深,自身修為亦很超然,是絕對的強者。

不少宗門長老,家族子弟都想要將門下弟子送來,希望他能夠收徒。即便是城主,都想要將後代中的人杰送到他那里栽培。可見他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

如今一名陣法宗師的影響力,可以讓一個宗門戰栗。

「我只講道三曰,三曰之後,我會離去。」

「未完待續,《魔道凡》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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