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這件事交給你我才放心.如今殿下去了衢州.這是個絕佳的機會.也只有此法才是最萬無一失的.」沐縭孀看著她輕輕說道︰「你放心.最多十日.我便會回來.」
凝萃依舊愁眉不展.卻也只能說道︰「那娘娘萬事小心.若實在不行.千萬不要強求.一定要趕快回來.」
沐縭孀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回應.只是美眸中的神色變得冷然.這次的行動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即便是玉石俱焚.她也在所不惜.凝萃見她不應.不由站起身.正欲開口.可她已轉身開始為自己易容.
沒一會兒功夫.沐縭孀素白絕美的臉儼然變成了‘凝萃’.她換了凝萃的侍女服侍.這才說道︰「記住.一切依計劃行事.」
見凝萃鄭重點了頭.她便轉身出了寢室.往府門走去.凝萃站在門口.看著她漸漸淹沒在夜色中的身影.眼中盡是擔憂.為了王爺.娘娘當真是傾盡了一切.
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見.凝萃似是想起什麼.連忙轉身端起桌上早已準備好的茶水.一口氣喝了下去.這才如沐縭孀往常一般.進了內室歇下.
第二天.府中便傳出沐縭孀病倒的消息.周管家憂心忡忡的請來了宮里的女醫.可是讓凝萃沒有想到的是.這次的女醫竟就是上次為沐縭孀診治過的晏醫女.
看著立在紗幔外的人.凝萃心中緊萬分.這晏醫女為娘娘診過脈.她只要一伸出手.晏醫女定能覺出異樣.到時候只怕是根本瞞不住.這可如何是好.
「娘娘.請伸出手.卑職為您把脈.」晏醫女見她久久不肯伸出來手.只能上前恭敬的說道.
凝萃緊緊捏住了被角.手心已被冷汗沁濕.在猶豫了半晌之後.她終是硬著頭皮將手伸了出去.晏醫女半跪在床前.凝神為她把脈.可只是半刻.她面色不由一變.猛地抬頭看向羅賬里的人.正欲開口說什麼.可她把脈的手忽的被緊緊抓住.她甚至能覺出那只手正在微微發顫.
晏醫女眸光一閃.似是明白了什麼.隨即正了正臉色.故作已把完脈的模樣.沉吟了片刻才笑道.聲音也不禁大了些︰「娘娘並無大礙.只是吃錯了東西.所以嗓子才會嘶啞.只要卑職給娘娘開個方子.按方用藥.幾日便可痊愈.」
「當真是幾日就可痊愈.可是我怎麼覺得我這嗓子疼的厲害.」羅賬中傳出嘶啞微弱的聲音.說完還不禁低咳了一番.
晏醫女頓然會意.又連忙說道︰「娘娘且安心.即便幾日之內無法恢復.那半月時間定是能痊愈的.絕不會讓娘娘的嗓子損傷.」
听到這話.羅賬中的凝萃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晏醫女倒是個聰明的.一旁的周管家聞言.心中高懸的石頭也總算是落下.臉上露出笑意︰「那就有勞晏醫女好好為我家娘娘醫治.」
晏醫女低了頭.恭敬道︰「自然.管家且放心.」
因為晏醫女已經不是第一次來王府診脈.所以周管家也甚為放心.叮囑了幾句後便讓侍女拿著她開的藥方去抓藥.他環顧房間一圈.微微挑了稀疏的老眉.上前問道︰「娘娘.怎地不見凝萃丫頭.」
「我放她回南燕探親去了.昨兒便讓她走了.」羅賬中的凝萃盡量學著沐縭孀的清冷語氣.可說的時候卻還是沒有半分底氣.幸而這時聲音嘶啞.叫人難以听出這語氣里的異樣.
听到這話.周管家了然的點了點頭.可忽的又似想起什麼.這凝萃丫頭不是過年前才去過南燕探親麼.怎地這會兒子又去了.可這個念頭也只是一瞬.凝萃是沐縭孀貼身丫頭.又是心月復.這主子寵愛奴才.多給她一些恩典也是常事.
這番一想.周管家倒也不再多問.引著晏醫女便是退下了.可在轉身之際.晏醫女卻是神色復雜的看了羅賬里一眼.滿月復疑惑的隨之退下.
見他們都走了.凝萃這才從床榻上起身.後背早已被冷汗沁濕.她緊緊皺著眉.晏醫女雖然幫了她.可是此人究竟可不可信.她心中頓時亂糟糟的.沐縭孀這才離開一天.她就已經有些扛不住了.這可怎麼辦.
不行.她一定要為娘娘爭取更多的時間.一定不可以讓人看出破綻.至于晏醫女.既然她肯幫她.那就代表她並不是陰歹之人.加上前次她為娘娘診治的時候.她就看出.這個人深諱生存之道.為了自保.想必她也不會輕易對人說出她不是沐縭孀的話.
正想得入神.一個侍女忽的從外面走了進來稟報︰「娘娘.南宮大人的公子.南宮瑾說是有事要見娘娘.」
凝萃周身一震.南宮瑾他怎地這個時候來了.
「不見.告訴他.我身體抱恙.不見人.」她扯著不適的嗓子連忙說道.
「王妃就這樣害怕見到瑾麼.」她話音剛落.一抹白色的身影已閃進了寢室.那令人生厭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是的.再沒有比這個時候更讓凝萃討厭他的聲音.透過層層羅賬.凝萃看著緩緩走進內室的南宮瑾.心驚跳的恨不得從喉嚨跳出來.娘娘說的果然不錯.南宮瑾此人當真是個不顧禮儀規矩的浪人.
不經通傳.王妃的寢室他竟也敢這般明目張膽的進來.仗著與王爺關系不錯.真當瑞王府是他自個兒家了.
凝萃氣得胸脯劇烈起伏.半晌才僵硬的開口︰「你難道不知道這里除了殿下可以踏進.其他的閑雜人等都不可以進來嗎」
她的聲音沙啞的很是難听.根本听不出她本來的聲音.可是南宮瑾卻是微微挑眉.心中升起一股異樣.從什麼時候開始.沐縭孀的喜怒竟表現的這樣明顯了.
他掩了眼底的異樣.如往常一般放浪一笑︰「王妃似乎忘了.殿下是瑾的表哥.在這北陵.瑾可算是殿下表哥的至親呢.又豈會是‘閑雜人等’.」
「你.……」凝萃頓時被他的話噎得無言以對.沉默了半晌之後.她終于竭力壓住心中的火氣.冷冷問道︰「你到底有什麼事要與我說.」
南宮瑾狹長的鳳眸一閃.若是說方才他還不確定.那此刻.他便能肯定.這羅賬內的人絕不是沐縭孀.先不說沐縭孀不會被他輕輕一句話就氣得情緒盡顯.連反唇相譏的話都說不出來.更重要的是.沐縭孀何其聰慧.又豈會猜不出他今日的來意.
「難道王妃要瑾當著這些奴才的面把事情說出來麼.」他似笑非笑的開口.
聞言.凝萃微微一愣.這才讓寢室內的所有侍女統統退了出去.遂說道︰「這下你總該可以說了吧.」
可誰知.她話音剛落.那抹白色的身影已掠到了羅賬前.一把掀開層層紗幔.不待凝萃反應.他已欺身上前.緊緊制住她的手.他唇邊含笑.牢牢盯著眼前.依舊容顏傾城的‘沐縭孀’.聲音依舊懶散不羈.可那雙狹長的鳳眸中卻閃出逼人的冷厲︰「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王妃去了哪兒.」
凝萃重重一驚.驚得連反抗都忘了.他竟然發現了.
羅賬中.兩人的姿勢那般曖昧.靜的只能听見心驚跳不安的聲音.似乎下一刻狂跳的心便會跳出來一般.可事實上.羅賬里的氣氛早已詭異冷凝的駭人.
一直以來.南宮瑾懶散的姿態以及對諸事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早已深入人心.凝萃從來沒想到這樣放浪的一個人.竟也會露出此刻這般陰冷肅戾的眼神.
「不願說.」南宮瑾看著徒然睜大的眼眸.薄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可是不知為何.這樣沁入心扉的笑.在凝萃看來.卻是那般的驚悚駭人.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寒意.果然.下一刻.她的手腕便傳來錐心的劇痛.疼得她背脊冷汗森森.
「瑾公子……我我是凝萃……」凝萃的臉上若不是戴著人皮假面.此刻便能看出她早已煞白了臉.
聞言.南宮瑾手中的力道不禁一松.放開了她︰「凝萃.那你家娘娘呢.」
得了自由.凝萃終于直起身子.揉著自己的手腕.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不知道.」
听到這話.南宮瑾心中失笑.鳳眸中的神色又恢復如往昔.他看了凝萃一眼.這易容術果然是鬼斧神工.無論是神態還是模樣都與沐縭孀一模一樣.若不是凝萃說話的口氣性子與沐縭孀有異.只怕他還真是看不出半點破綻.
沐縭孀.你真是越來越讓我驚喜.越來越讓我好奇了呢.
「你不說.我也猜得出她去了哪兒.」南宮瑾頗有深意的懶懶一笑.說完便轉身離去.
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凝萃只覺心驚不已.她什麼都還沒說.他竟然就已經猜到了娘娘去了哪兒.
出了瑞王府.南宮瑾抬頭看了看湛藍無垠的天空.目光最後落在了遙遠的西南方向.唇邊溢出一絲玩味.沒想到她又比自己快了一步.看來今日來瑞王府倒是失策了.他昨日就應該直接去衢州.說不定還能與她結伴斗嘴.可惜啊可惜.又少了一天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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