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的錢思語,醒過來便看到麥包包斜靠在床架邊打著盹,再看看自己的睡姿,幾乎佔據了整個床面,怪不得姐姐守著她睡了一夜,心里一陣不安,坐起身來還不待她喊醒麥包包,就發現屋內的圓桌邊坐著另一個打盹的女人,吸了吸鼻子,這滿屋的香氣還有這身黃衣裳,不就是……還沒張嘴喊人,悅樂就被吸鼻子的聲音給弄醒了,一陣風似的刮向錢思語,用極輕細的聲音的說道︰「你終于睡醒了,趕緊下來,這床也該換你姐睡了。」錢思語乖乖的下了床來,發現麥包包原本打盹的姿勢已經變成歪脖昏迷狀,不禁問道︰「悅樂姐姐,你可是封住了我姐姐的穴道?」
「那不然呢?她守了你一夜,我守了她一夜,你這一醒指不定她又開始瞎忙活,我要是有你這般好命,有這麼個姐姐,我做夢都偷笑了,讓她好好休息兩個時辰,睡穴會自行解開的,你不必擔心。」悅樂邊說邊扶抱著麥包包放倒在床上,蓋好被子,斜靠在床架邊守著。
錢思語觸景生情,不由得感嘆道︰「你真像小溪一樣會照顧人。」對了,小溪有沒有回來?她壓根兒就忘了問悅樂怎麼會出現在麥包包的臥房內,而且門窗還是緊閉的,開了門跑回自己的房間,拆開的床架散件並沒有重新搭上,除了地上那個黑洞,哪有潘小溪的身影,抱過桌上的方形高枕,想起姐姐不是說小溪往西去了嗎?好像是一個叫什麼祈眠山的地方,還可能繼續向西,也不知道現在去找能不能趕得上?不管了,這次的離家出走不像從前的離府,用不著喬裝打扮,而且姐姐被點了睡穴在休息中,她又有悅樂姐姐照顧,更是無大礙,我可以放心的去尋找小溪了。她想罷,找來文房四寶給麥包包留下一封書信,收拾了一個簡單的行囊,剛跨出門檻又折轉回房,帶了一些細軟和一把帶鞘的小匕首,這才匆匆離去,小溪,我一路西行,你可要等我,若是你往東回,我們還是可以遇到的,等我。
有了第一次離府出走經歷的錢思語,這次離家出走反而從容了許多,既不像被關養多年突然出籠的鳥雀,茫然不知所措,也不像見什麼都一臉新奇的孩童狀,她這次可是有方向有目標,詢問著來往的路人通往祈眠山的道路後,又給自己備好干糧,雇了一輛馬車往西急趕,夜幕降臨時,終于在山腳下投宿了一間客棧,稍稍洗漱後便緊閉了門窗,和衣躺在床上,把小匕首放到枕頭邊,閉目就睡,等明天天一亮,我就上山去,听說祈眠山雖大,但畢竟上山和下山的大路只有一條,沿途若是能遇些樵夫或是采藥人,一定能打听到小溪的去向,養好精神,一定可以把小溪給找回來的,要相信自己。
潘小溪被那個發金光爆裂的紅點包裹著飛進了錢冢,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里就是錢府的祖墳,祈眠山上的錢冢,只是奇怪的是,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能變大能縮小,明明是個紅點卻又能金光大作的樣子,還能包裹住她這麼大一個人,一路疾飛上山時,好幾次她都害怕被撞樹而死,結果全身像扎滿細針動彈不得的身體,居然能像掛面那樣拉長變形,從狹小的樹縫中間穿飄而過,她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變成了阿飄才能這樣任意變形,可等到身上的疼痛感完全消失之後,扎在身上的細針和那個發金光的紅點,突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她被留在了這間刑房里,沒錯,這就是當初花衣老漢和柳煙她們抓她和麥包包進來的錢冢刑房,只不過這次被關的這間不像上次那間一樣充滿了泥土的氣息,地面也不濕,好像是那間堆滿白骨的地方,對,她現在坐著的位置就是當初堆滿白骨的地方,啊?她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好像還沒完全想明白,曾經和麥包包共同向花衣老漢承諾,會把那堆白骨像趕尸那樣逐一送它們回家,可是中途幽冥劍感應到朱煞遇境,所以她半路就被這把劍帶著飛了,而後來麥包包又有說過,過程似乎很危險,她幾乎算是命大,死里逃生跑回來的,那就是說,那次趕白骨的任務算是徹底失敗了,可也不對啊,那些白骨不是都被她和麥包包收服了麼,就連被各地城隍召兵的那些也全討要回來了,眼下這個地方也是空空如也,不存在還有骷髏做亂啊,那到底是什麼又把她帶進了人家的祖墳?而且不說人影,花衣老漢那些飄兒們更是一個沒見著,太安靜了,實在想不通,她這是又開始什麼詭異的經歷?
「喂,花衣爺爺,柳煙,我又來了!你們在哪里啊?出來見見老朋友唄。」潘小溪扯開嗓子一陣喊,轉動著身體把四面八方都喊了個遍,還是一個阿飄都沒有,撿起地上的幽冥劍,拔劍就往鐵門上一陣亂砍,咦?她怎麼給忘了?這門被改了,以前是圓木做的,現在改鐵制的了?那她豈不是莫名其妙的被帶過來,莫名其妙的困死在這里面,要知道她可是沒吃飯啊,餓成這樣了還被關禁閉,這到底是為什麼?就因為超久以前的任務失敗,現在才被懲罰嗎?又是誰要懲罰她?總要露個臉吧。潘小溪氣餒極了,重新坐到地上,反正砍不動不如省點兒力氣,坐等至死吧,把幽冥劍裝回劍鞘的時候發現朱玉在發光,心中又燃起一點小小的希望,這是師父朱煞的感應麼?小小的希望之光一點一點的熄滅掉,不可能,師父在地府,上回也是這朱玉亮了亮,害她誤拾了七曲山那個黑衣女人毒草藥,讓麥包包中過毒,這次不能再隨便誤以為是師父會現身來救她,劍柄上的朱玉越來越亮,劍身隱隱顫出陣陣低細的劍鳴,潘小溪迅速站起身來做戒備狀,眼前又出現了那個紅點,只要那個紅點越靠近,她劍柄上的朱玉就越亮,氣得一巴掌抽向那個朱玉,嘴里罵道︰「你不是我師父的眼楮麼,你怎麼不中用?見誰都亂感應,自從師父下了地府之後,你一亮就準沒好事兒,你能不能別害我,我還是不是你的主人,沒用的東西。」
劍鳴不斷的幽冥劍越顫越厲害,潘小溪手掌的虎口穴被震得漸漸發麻,突然想到,不是還有劍魂嗎?對,是該找他來幫忙了,他不是說他跳出了三界之外嗎?那總該知道這個越靠越近的紅點,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心一橫,牙一咬,伸出左手食指往劍鋒上一抹,一道細細的殷紅出現在劍鋒處,又立刻隱入劍內消失不見,劍魂的聲音傳來︰「主人,你終于舍得出血來召喚小老兒我了,只是這東西太厲害,小老兒我不敢現身,主人,你先把劍扔了,能扔多遠就扔多遠,小老兒我這就去替你尋些幫手來。」
「劍魂,這是個什麼東西?你竟然會不敢現身,怪不得在這偌大的錢冢里,我一個飄都見不到,是不是也全嚇得四處躲藏了?劍扔了,我拿什麼防身,我怎麼知道你什麼時候才回來?」
「哎呀,你就听小老兒我一言吧,趕緊把劍能扔多遠就扔多遠,它不能保你命,它是在取你命,那個東西就是專門克制它劍柄上的朱玉來著,主人,你可忘了小老兒我一旦被你召喚,那可是兩個時辰之久,豈會棄你于不顧,搬個救兵回來,也不至耗時到需要你再次召喚,扔劍吧。」
「好。」潘小溪咻的把劍穿過鐵欄桿,投離得遠遠的,只見那紅點果然掉頭追著幽冥劍去了,她恍然大悟道︰「你是說這個東西專門克制朱玉?可是朱玉是我師父的眼楮啊,難道它是……難道它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金針人偶?怎麼不是個女圭女圭形狀只是一粒紅點啊?」她久等不見劍魂回話,叫喚了幾聲,四周又安靜如初,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道︰「對,小女圭女圭你說的沒錯,它就是金針人偶,當初你想取走它,老漢我信了你,若能讓那些骷髏返鄉,便能破解它,近而毀了它,只可惜你和我的孫女兒以失敗告終,隔時太久,加上它這十多年來吸食了太多人的血肉,這個元珠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了,此番將你引回錢冢,想必你和羽娘一樣同是水年水月水日生人,它克的就是你,何況你還擁有朱玉,唉,如此說來,錢冢是再也不得見光明了。」
「誰?你是花衣老爺爺嗎?爺爺,你還有別的辦法嗎?當初你為什麼不一次性全和我說清楚啊,那現在我該怎麼做?或者它又想對我做什麼?都怪麥包包她娘親,沒事兒搞這種東西來害我師父不說,不是還讓它為禍人間嗎?」潘小溪氣得一跺腳。
「多說無益,老漢也無能為力,咳咳,你要當心別讓它給吸食了你的血肉,畢竟你是個大活人,若無人能破解,這粒元珠自修圓滿將會化成人形,簡直就是不可阻擋的妖孽啊。」花衣老漢咳了幾聲,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包包大人催更,我完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