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鷹派的藥房里,鬼婆還在翻找著她幾年前的行醫手記。悅從靜坐旁觀,在漫長的等待中听到錢思語吹響的哨音,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說道︰「鬼婆,你到底找到了沒有?你可有听到外面的聲響?」
「急什麼,我那些手記就像我這藥房里的草藥,東堆西放的,哪是那麼容易就翻出陳年舊事的,至于那掌門哨聲當然是掌門吹響的,她新人上位,拿掌門哨練習練習也在情理之中。」
「話也在理,就這麼一聲一聲的吹,听上去還真像是練習,難得掌門如此用心,哈哈。」悅從倍感欣慰,仰脖大笑了兩聲,嘴角抽搐了幾下,頓時覺得胸腔有口抑郁難出,翻起左掌不待他運功順氣,身體便像一棵被伐斷的樹木悶聲倒地。
鬼婆听到悶響,急忙起身走到悅從身邊,伸手扣住他的脈門,手指忽輕忽重的把了一會兒,怎會是遲脈?遲脈乃是寒證,脈搏緩慢主寒癥,這時而有力時而無力的脈動,莫不是悅從掌內那陰寒之毒已經入體了不成?糟了,掌門莫不是也……?鬼婆當下心里一凜,伸手便招來離她不遠處的針灸包,施針動作可謂一氣呵成,她伸指一探悅從的鼻息,這才起身快步跨出藥房來,往掌門居所方向飛掠而去。
悅從迷糊中微睜著雙眼,就見鬼婆的身影一晃而去,這,這老太婆成精了難道?老態龍鐘不會武功的她,怎會如此身輕如燕?他試著活動了下脖子,不料又再次昏迷過去。
錢思語對著鏡子欣賞著她脖頸上的掌門印跡,從被洞獸惡心的黑舌嚇暈之後,醒轉過來反倒覺得自己渾身神清氣爽,再一看這枚印跡,圖案的確是飛翔的鷹不假,雖然洞獸的口水比較惡心,但是被它舌忝止了血的印跡,反倒像只被勾畫出來的銀鷹,活靈活現地貼在她的脖子上,看著鏡中渾身散發著霸氣的自己,她不禁在心底給自己不停地打起氣加起油來。
「掌門,你可還好?」鬼婆一臉關切的推開半掩的房門,人到聲音到。錢思語就地一個轉身,似乎很訝意鬼婆的深夜造訪,眼楮掃向了屋子一角,獸獸八成在鬼婆進屋前的那一刻隱藏起自己了。
鬼婆的表情更加驚訝,她那張略帶褶皺的臉上,所有的紋路都變化得太奇怪,已經無法用詞語去描繪她的神情。
錢思語輕咳了一聲,開口問道︰「鬼婆婆掛慮了,我正打算寬衣就寢。」
鬼婆盯著錢思語脖頸上的掌門印跡看得出神,之前怎麼沒發現它呢?如果本派內口口相傳的傳言無誤的話,這位新掌門豈不是第四位擁有印跡者,怪不得老掌門會傳位于她,這可是歷代掌門人求而不得的東西,看來銀鷹要出英杰了,終于等來了這一天,突然很想開懷暢笑,揚起的嘴角又漸漸收斂了下來,沒由來的樂極生悲,悲喜交加,她哭笑不得。
「鬼婆婆?」錢思語見鬼婆神情古怪,自己被盯得脊背發涼,不得已只好再次呼喚。
「哦,咳,掌門與悅長老皆中寒毒,悅長老昏倒在藥房里不省人事,我擔憂掌門安危,所以才私闖了掌門居所,望掌門見諒。」鬼婆頓時恢復了常態,說話間挺直了身姿,聲音也洪亮了不少。
「鬼婆婆還沒找出此毒的解法嗎?」錢思語邊說邊抬起自己的手一看,咦?掌心的黑毒呢?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糟了,難道獸獸幫我止血的時候被它吸了?怪不得醒來時覺得渾身神清氣爽,那種陰寒的感覺徹底不見了呢。她想罷,繼續說道︰「我還有別的要緊事要辦,鬼婆婆你先回藥房盡力施救,我一定會替悅長老想辦法的。」
鬼婆偷偷看了一眼焦急狀態下的錢思語,掌門的毒居然自行解除了,神,真神了,她又瞥了一眼那枚掌門印跡,信任感倍增,她垂頭彎腰道︰「是,掌門,我這便去。」
錢思語沒有看到鬼婆離去時一臉的肅穆,她只是著急的模出金哨便吹。一見到洞獸,她連珠炮式的發問道︰「獸獸,你沒事吧?你是如何替我解的毒?你可是把那毒轉你自己身上去了?你可知道此毒的解法?悅長老也中毒了,他為了救我,受了我的牽連,你可願意說出解法讓我救他?」
洞獸突然張開了寬大的薄嘴唇,打了個嗝,這才悠悠開口說道︰「主人啊,你連連發問,我該從何說起呢,那化魂草生長于我族月復地,自然是我族的食物之一。」它唰的伸出了它的黑長舌又迅速的縮了回去,繼續說道︰「如若不然,我豈能有如此嚇你的黑舌,此前在你房內吃了一株勾起了食欲,我回去才填了個半飽又被你給召喚來了。」
「原來,原來是這樣啊,哦,那我便安心了,真怕你也因受我牽連而中了此毒。既然如此,你不如替悅長老清了毒去,你覺得怎樣?」
「主人之命自然不敢違逆,只是主人未上山之前,我們雙方交惡,如若我就此現身,恐怕他們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吧?」
「你不是我的隱衛嗎?你知道藥房在哪兒吧?去那兒埋伏,我自有妙法。」錢思語自信滿滿的吩咐道,待洞獸離開,她昂首闊步的朝藥房而去,先以運功療毒的借口把藥房里的人全支了出去,又考慮到周圍樹屋上的幫眾居高臨下,眾目睽睽,難怪獸獸不願冒險搭救悅從,便吹熄了藥房里的所有燭火,跌跌撞撞的模到了窗台邊,支好木窗小聲的喊了幾聲獸獸,不見應答,心想壞了,還沒看清昏迷中的悅從被移到了哪里,就熄了所有的火燭,這下模黑更是難以找到他,好不容易模到了一個方台邊,就隱約听見悅從含糊不清的聲音從某個角落里傳來︰「鬼婆,我之前眼花了吧,你個老太婆居然能健步如飛,現在我才知道我是眼瞎了,怎麼藥房像未掌燭火,一片漆黑啊,鬼婆,你說的對,我這老翁怕是氣數已盡,挺不住多久了。」
「悅長老放心,我定會想辦法施救于你的,我的毒已解清,斷然不願棄你于不顧。」錢思語邊說著邊往悅從的聲音方向移動。
「啊?掌門也在,鬼婆你在我身上鼓搗什麼,好冷好癢。」悅從的聲音忽然變大聲了些。
錢思語聳了聳鼻子,開著窗子這股涼寒之氣,應該是獸獸進來了吧,她又往前移了幾步道︰「悅長老,鬼婆她們在藥房外等候,我,我施法運功替你驅毒,若是冷了疼了,你忍著點啊。」說罷,她心里慚愧不安,為了不暴露出獸獸的行蹤,獸獸的大功勞就由她這主人冒領啦。
悅從一听錢思語的話,乖乖的固定了睡姿,調整了下呼吸,躺著不動。洞獸更是樂得咧開了寬嘴巴,伸出黑舌吸收悅從身上的陰寒之氣,再靜悄悄地爬回錢思語的腳邊,輕聲道︰「主人,他睡著了,我們走吧,我帶你去我族月復地,看看生長足年的化魂草,也好讓我族們看清掌門人的模樣。」
鬼婆和藥房雜役們在藥房外久等不見錢思語和悅從出來,見藥房里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掌門運功驅毒進行到哪一步,又不敢冒然敲門打擾,只得心急如焚的在藥房外來回踱步。眼見天空出現了魚肚白,這天就要放亮了,也不知藥房內是什麼情形,鬼婆一眼瞥見藥房的窗子被支起了一扇,立即對身旁已經昏昏欲睡的雜役推了一把,對她努了努嘴,又伸出雙掌往地面上輕抬輕按了數下,雜役會意,點了點頭,掂起腳尖往那扇木窗下躡手躡腳地走動。
藥房的房門由內而開,悅從打著大哈欠,伸了個大懶腰,這才發現鬼婆等眾人排排而立于藥房門前,不禁咂了咂嘴清了下喉嚨,尷尬的問道︰「這一覺安眠,睡的真好啊,鬼婆,真是不好意思啊,你們起得這麼早,而我卻霸佔了你們的藥房一夜。」
「你也知道霸佔了我們的藥房一夜,還知道用一夜好夢的懶樣來打擊我等這些一夜未眠的人,為了你的安眠,我們苦苦守于此一整夜,掌門呢?她還好吧?」鬼婆看悅從那般模樣,不禁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的說道。
「呃,掌門?掌門不在藥房內呀,我以為昨夜她替我驅清寒毒之後就離去了吧,我還以為昨夜我眼瞎了呢,伸手不見五指的,沒想到今日可以得見光明,幸虧有掌門出手相助,多虧了掌門復我眼之光明,掌門大恩……」
「掌門大恩你是記在心里,不是掛在嘴邊,現如今掌門失去蹤影,也不知她情況如何,悅長老,你想報恩的時機到了,找尋掌門的大任就交由你啦,我等藥房之眾可是徹夜未眠,這會兒可得好生歇息了。」
「呃,我……」悅從眼巴巴的看著鬼婆等人魚貫而入了藥房,獨自嘆道︰「莫不是掌門發功後疲累,早已回掌門居所休息去了,你等守的什麼門啊,都沒打起精神,這掌門居所豈是我派男性能出入之地,你鬼婆不去找,我又如何敢去闖,罷了罷了,等晌午掌門睡醒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現寫現發,木有檢查錯別字等錯處,發現的童鞋替我多抓抓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