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麥包包抽搐的臉部肌肉,把眼楮擠出了兩道凌厲的目光。潘小溪簡直不敢與她對視,此時此刻,她真的是無法理解麥包包想表達什麼。「模……模……」麥包包艱難的吐出一個單音,手指仍顫抖地指向胸口位置。潘小溪為難了,模胸?面前有兩道凌厲的目光,她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身後還有兩道更加凌厲的目光,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難為情的說道︰「這……不好吧?我去城中請大夫還來得及嗎?」麥包包搞不清楚潘小溪扭捏作態的害羞勁兒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她要是能像往常一樣說話,非得破口大罵不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此淺顯的道理,難道破書都不懂嗎?兩眼朝上一翻,費力的說道︰「令……令……」潘小溪恍然大悟,臉更加紅了,低聲下氣的哦了一聲,又回頭看了錢思語一眼,‘啪’的甩手就給了自己一記耳光,是取桃木令啊,你怎麼能想得那麼猥瑣,太丟人現眼了。錢思語聞聲,心中又是一驚,小溪不會也失常了吧?那叫我如何是好?麥包包則是狂翻幾道白眼,這破書不單是平日里愛說瘋言瘋語,就連舉止都癲狂了,到底什麼毛病這人?難以理解,難以理解。
潘小溪小心翼翼地取出桃木令,左看右看,小桃木令自己根本不會用,再看麥包包四肢抽搐成這樣,根本拿不住,舉令在麥包包眼前晃了晃,試著往麥包包的手里塞,掉落,再塞,再掉落,麥包包緊閉雙眼,不知道是休克了還是被她氣暈了,把桃木令往麥包包胸月復之間一丟,伸手探了探麥包包的鼻息。錢思語在身後問道︰「小溪,姐姐怎樣了?」潘小溪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啊,她呼吸平穩,這事兒太突然了,都怪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搞成這樣。」錢思語嗯了一聲算是作答就沒下文了,潘小溪只好跟著沉默,麥包包難得討個清靜的穩住心神,專心默念咒語,小桃木令在她的胸月復之間立起旋轉,片刻功夫就在她身上游走,所經之處畫出道道散發黃光的細線,潘小溪躡手躡腳的移動到錢思語的身旁,先是察看了下她身體的傷勢,便側躺著擠過去親了親錢思語的耳垂,輕聲說道︰「貞兒,我好想你哦。」惹得錢思語一臉羞紅,心跳加速,又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麼,只好閉目假寐。
麥包包一記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跳起身,她收好桃木令道︰「洗手,開飯。妹妹,你餓壞了吧?」錢思語睜開眼楮,表情極不自然的掃了潘小溪一眼,再望向麥包包答道︰「姐姐,你確實無礙了麼?」麥包包笑容燦爛,點著頭道︰「姐姐我可是美名遠播的麥大師,區區小技如何能難住我,你且安心。」話音剛落,她吐出一口黑血,連忙擋袖抹了抹嘴角又道︰「沒事兒,這是清理余毒,我去洗洗給你喂飯。」潘小溪緊鎖雙眉道︰「我來吧,包包,你趕緊去洗你的。」她走到桌邊裝了些早已涼透的飯菜,又轉向小土爐邊,撥了撥炭火,還是翻熱下吧,看包包的狀態並不像沒事的樣子,口吐黑血又說是清理余毒,這麼說她的確是中毒了,可是為什麼我沒事兒?到底是什麼人想加害于包包?為什麼要經我一手借刀殺人?難怪真的是師傅,對包包的親娘余恨未消,逃出地府就為了取走包包的性命,來個母債女償?不會的不會的,師傅不至于這麼狠戾,真是傷腦筋,事情因我而起,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才能對包包有個交待。
潘小溪機械式的翻炒著鍋里的菜肴,起鍋,入盤,上桌,換一盤……身後傳來低低的笑聲,她猛的回過神來,只見麥包包不知道什麼時候端著一碗熱粥,正吹了又吹的喂向錢思語,而錢思語趁著喝粥的空隙,看著她偷笑。麥包包也掃過來一眼,隨即搖了搖頭,一副很無奈又很無語的樣子。潘小溪用腳勾過一張矮凳,端起飯碗狂扒狂塞,最近幾天是不是連續彈棉花彈太累了,不是出狀況就是完全不進狀態呢,丟人丟大發了,吃好了飯下樓躲棚里去彈包包的小棉被好了,再走神兒也不讓她倆看見。
潘小溪彈好棉被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看小樹屋里的燈光還亮著,自己卻因為草藥的事情睡意全無,可又逃避去想,想來想去都是那樣子,根本想不出所以然來,索性撿了根小樹枝,蹲在地上用樹枝在泥土上計算,她曾經去貧困山區扶貧的時候,當時還是夏天,可有些村民已經開始編織稻谷桿子的床墊了,她很感興趣的在那里學了半天,具體操作還記得,就是忘了一共扎出多少捆細扎子,然後再把細扎子捆綁成完全的一大塊床墊的,也不知道麥包包明天進城會買回多少稻桿子,別像棉花一樣不夠用就好,以後得自己學著進城了,苦力活總是讓包包去做也不好,包包又不是當初貼身跟隨她出入的助理女人,幸好今天包包沒出什麼事兒,唉,真是想不通到底是誰要害她呢?額,怎麼又繞回來了?算了,什麼都不要想,睡一覺,從今往後多點兒危機意識,處處留點兒心神,不要再讓同樣的事情重復發生了就好。想至此,潘小溪打算抱起小棉被返回樹屋,卻見麥包包身穿一套黑色的夜行衣,從繩梯上攀下樓來,而左顧右盼的神情壓根兒就沒到棚里來告訴她去向的意思,她想干嘛去?看樣子貞兒已經睡著了。
潘小溪迅速鋪攤開已經完工的小棉被,順手拿了根木尺,在棉被上裝模作樣的比比量量,果然不出她所料,麥包包的確沒有和她打招呼就離開了,豎耳听了半天,夜,還是這麼安靜,放下木尺,帶過傾靠在棚角的幽冥劍,躡手躡腳的走出棚去。不遠處麥包包疾行的身影還沒有消失,真恨自己不會輕功啊,這要跟蹤別人,啪啪啪的腳步聲一跑過去,不就被發現了嗎?算了,盡量的跟著吧,她實在好奇麥包包為什麼會穿著夜行衣出門,和她相識以來這還是頭一遭,還好麥包包沒用輕功,借著樹木和大石做掩體,潘小溪很快跟著麥包包到了密林之外,怎麼又是這里?難道麥包包她發現了什麼?可為什麼不叫她一起來呢?穿過密林,借著月光她發現又跟到了她取草藥的那片山隅,石焦土黃的荒蕪樣子,在月色下有點兒陰森,麥包包輕車駕熟的在前方左拐右拐之後,上了一道山坡,險些甩掉了潘小溪,待潘小溪氣喘吁吁的爬上山坡之後,發現正前方是一個亮著光的山洞,還沒等她靠近,一個突兀的女音傳來︰「你倒是有膽量,居然獨身一人敢夜闖進來?」糟糕,被發現了,四周張望了一遍,身邊沒人,聲音好像是從洞里傳出來的,那里面的人什麼來頭啊,武林宗師嗎?我剛爬上來,她就發現洞外有人了?麥包包的聲音響了起來︰「師傅,徒弟回師門豈能算夜闖?如此深夜,師傅還沒休息呢?」
「哼!少給我整一套一套的,說吧,你穿著夜行衣回師門,恐怕不是想起你師傅我,而是想盜取我的解藥,去救錢思語吧。」山洞內的女子如是說。怎麼連貞兒都牽扯進來了,潘小溪听後又悄悄地往洞口邊小心翼翼地挪騰過去。
麥包包道︰「既然被師傅撞見,又被師傅識破我此行的目的,徒兒懇請師傅賜我解藥。」
「枉我娘抱你出府,我們撫養你長大成人,又教你學藝,你膽子越來越肥了是吧?連我行事都敢從中阻攔,你信不信我既能讓你生,便也能讓你死。從你入洞這一刻,我便知你我的師徒情份已盡,要解藥那是斷然不可能的,早該料到你和朱煞一樣,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
「好,既然師傅如此絕決,徒兒也無話可說,徒兒一向對師傅您言听計從,不敢有所忤逆犯上,可如今徒兒不明白,朱煞已入地府,我娘也已辭世,師傅為什麼還要將滅靈草幻化成我妹妹所用的草藥,欲奪她性命?」
「喲 ,看你平日里寡言少語的,原來一切你早已了然,那我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死個痛快!麥包包,你可知你府上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爹娘生來為奴,在你們錢府做牛做馬,所幸我娘會接生這一活兒,被你娘親帶在身邊呼喝使喚倒也罷了,我爹卻起早貪黑的為你們錢府賣命,當年為了修錢冢,府上的奴才、護院甚至外鄉的苦力全用上了,卻無一人活著出來,我娘探知你們錢府為保自家風水,在錢冢的龍脈中用百骨堆坑,妄想有朝一日出一後人可以登基為皇,只可惜你爹這代只得兩女,又因兩房不合,在家里斗個你死我活也就罷了,表面上對我娘安撫令她離府,實際上暗下毒手,曾經就用此滅靈草取了我娘的性命,念在師徒一場,我先對付的是逆徒朱煞的孩子,豈料你倒是維護你這同父異母的妹妹,實在讓我大感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