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沒叫太醫看過她身子之前,他還是先不要踫她。
可是,面對著等待了兩年多的她,這樣嬌媚的她,他又怎麼能控制得住自己?他也是個正常男人,後面那兩個除了最初進來時親近過一回,到如今他壓根踫都沒踫過,他自己的妻子,他喜歡的人,又已經拜過堂成了親,他怎麼能忍得住?
他盡量溫柔地對待她,可越是這樣,他越是承受不住心底的欲*望,他多麼想就這樣擁有她!到了最後那刻,他終于還是忍住了。
還是等等吧。
他咬著牙退下來了,可是心底的**像火苗,再待下去,他怕還是會忍不住。那就出去吧!轉轉再回來!
可是他沒想到,他這一出去,卻沒能很快回來,因為陸詔派出去的人,突然有消息來了!關系到幾十條人命,關系到他與他共同的大事,他沒能很快回來。
等他回來,他才知道梅氏還是對她下手了。她的委屈他知道,她問他為什麼娶她,是覺得他是為著什麼目的才娶她的嗎?他如果真是為了那個目的,他不必娶她。他既然都已經能在何府安插她的人,那她就算嫁給杜睿,他也一樣能安插進去他的人。
他娶她,就是因為喜歡她,因為希望得到她對杜睿的那份自如與信賴,以及那樣毫無防備的溫暖的笑容。他希望她溫暖他,更希望能回過頭溫暖她。
可是,他說不出口。男人有時也臉皮薄。
他也解釋不出來為什麼會突然出府,他根本沒想好怎麼跟她說祈府里頭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他更解釋不了為什麼幾天沒回來。有些事除了他跟陸詔,誰也不能知道。
他只能彌補。雖然看起來都已經遲了。
好在她很快原諒了他,接下來的日子看起來平靜安順,雖然凝霜與含雪在暗中搗亂,但是看她能夠自如應付,也沒讓他伸手過問,他也就隨她高興了。
這個時候,他也開始想親近她了。于是就又面臨著受孕生產的顧慮。又難免想到請太醫。可是,他才新婚,無端端地喚個太醫過來給她診脈,她會不會多想?別人會不會多想?這個時億連陸詔都說他突然變得優柔寡斷。
可他不能不考慮好。正好這時候她主動跟他說起吳子薪的父親是何府的家醫,她與他是相熟的,而且成親也有些日子了,請個太醫來瞧瞧也不算什麼。于是他找來了吳子薪。交代他仔細給她看看脈,如果適合懷孕,那就開些調補的藥。如果還不適合,那就開些避免受孕的藥,直到她的身體適合懷孕生子為止。
吳子薪照做了,但是不知道他怎麼跟她說的,他只知道她眼體還不算十分好。所以不能懷孕。他也沒有跟她說這個事,一個大男人居然害怕自己的妻子像他的母親一樣難產送命,而且當他還是個統率著千軍的將領,這樣的事傳出去,會讓手下人瞧不起的。
但是,就是這樣沒說,所以出事了。凝霜居然盯上了她的藥方,拿這個跟梅氏她們串通一氣來對付她!並且使得這件事大肆張揚了出去,後面的事幾乎有些失控了,他的懿貞不肯原諒他。總以為他是懷著別樣的目的不讓她懷他的孩子,還因此引來了不死心的段文蕙!……這一切,都令他十分的悔恨。
他沒想到,曾經令他欣賞的她的骨氣與驕傲,這個時候都成了她的幫凶,他的敵人!她甚至說不會再生他的孩子,甚至都不願再跟他說話。這個時候,他多麼希望她就是個柔弱沒主見的大家閨秀。可以不那麼太有骨氣與自尊。
當然,他是不可能真正怪她的,禍是他自己闖的,他必須阻止事情再這樣發展下去。這些日子。他就光做這些了。這個時候,他不指望她還會把對杜睿的那份喜歡轉移到他身上,像她說的那樣,這些都是他造成的,他怨不了誰。可是不管她喜不喜歡她,他都得盡到當初娶她時對自己許下的承諾,那就是盡一切可能去保護她,好好地對待她。
誰又想到,在他幾乎對她的心意不抱什麼希望的時候,她居然又問起他母親的祭日來呢?他母親的祭日,是他自己也未能面對的一個障礙。他怎麼跟她解釋這些?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也不至于與她產生這些誤會。
所以,對于齊家二字,他真的是沒有做好,也沒有做到。
心里一會兒暖一會兒涼,半日下來,他依舊是心神不寧。
早知道,今天早上就听她說完話再走就好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跟他說什麼?
「將軍。」李行駕馬在側,隨著他走了幾圈,看他還要重復不斷地往下走,便忍不住出了聲。
「什麼事?」他問。
李行遲疑了一下,說道︰「昨兒晚上將軍出府後,女乃女乃拉著小的說過兩句話來著。」
祈允灝勒住馬,問道︰「什麼話?」
李行道︰「女乃女乃問,問夫人當年是什麼原因難產的,還有,還有問小的,每年生日將軍是怎麼過的。」本來他也不想說,畢竟將軍的心事他多少也是知道的。可是女乃女乃都跟將軍鬧了這麼久別扭了,終于問到這里,他真的不想他們再這樣下去。
祈允灝勒馬站定著,半日才道︰「你怎麼說的?」
「頭句話小的沒說,但是後面這句話小的照實說了。」
祈允灝看著馬下自己的影子,片刻後嗯了聲,打馬又走起來。
她為什麼忽然問這個?但是,听到她打听自己,他為什麼覺得有些開心?他發現自己心底里,似乎有些期盼她這樣做似的。
縱馬繞了半圈,再看著這校場這營地,他忽然覺得枯燥極了。不知道她這會子在做什麼?
「將軍!將軍!」
落後的李行忽然這時又急急的打馬趕上來了。後面還跟著一個人。
祈允灝站住,李行與那人漸漸近前,他這才看清楚,來的是劉威!
這個時候,劉威不是應該在她身邊嗎?
「女乃女乃出什麼事了?」
還沒等劉威開口,他已經沉了嗓子問開了。
劉威飛身下馬,跪地說道︰「回稟將軍,女乃女乃今兒一早去了何府,後來何御史回府了,跟女乃女乃在何府里撞上。女乃女乃讓小的們先出門等候,小的們才出來,何府大門就關了!這會子叫了大夫匆匆進府,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咱們也進不去,小的便回來稟告將軍,將軍!將軍——」
劉威話沒說完,祈允灝已經駕馬遠去了。
李行沖他道︰「還愣著干什麼?跟上!」
……
琉璃坐在蘇姨娘院子里,看著擺在地上的蘇姨娘的尸體,久久地沉默著。駱明珠與浣華她們都來了,都在旁邊掩淚哭泣。可是這哭聲喚不回琉璃的神思,面前的蘇姨娘,是為她死的。
這個女人可悲的一生,最終還是結束在她曾經深愛過的那個男人手上了,為的卻是這個男人遺珠在外的私生女。
蘇姨娘也許陰狠,也許城府深重,但是在貪婪自私的何蓯立面前,已經足顯高尚了。
蘅薇已經告訴她,何蓯立丟了那些國策之後,不止是毒打了下人,也早就已經懷疑上蘇姨娘了。幾次于夜里無人時沖進蘇姨娘房里毒打威脅她,又剝光她衣服讓她跪在地上整夜整夜。而這些都是瞞著府里人的,因為他不敢讓琉璃知道。
蘇姨娘在這樣的毒打折磨之下,還是沒有把東西交出來。而她的舊疾終于又被引發了,于是這幾個月,身子每況愈下。
「女乃女乃。」
海棠將匣子遞過來,她偏過頭,看了眼,將蓋子又合上了。
琉璃先前那一匣子甩過去,何蓯立終于跌倒了。海棠正好開門回來,而隨後進來的葉同一腳把何蓯立踹暈了,她則趁機把散落的簿子與何蓯立手上的紙張全都撿回了匣子里。
「這里風大,進去吧。」
駱明珠含著淚,彎腰來攙扶她。
聶氏從院外進來,到了琉璃身邊福了一福︰「姑女乃女乃,裝殮也該開始了,過正院坐去吧。」琉璃又沉默了片刻,抬起頭,站起來,說道︰「我有幾句話,你們應了,我就走。你們不應,我就等到你們應了我再走。」
聶氏一怔,低下頭去︰「姑女乃女乃吩咐便是。」
琉璃圍著蘇姨娘尸體轉了半圈,說道︰「何府大房早已經沒有太太了,姨娘生前無主母之名,卻有主母之實,依我之見,須得以平妻的禮制安葬才是。」
在場人一驚,但是沒有人敢說話。琉璃掃視了她們一圈,又道︰「姨娘生前還有些鋪子和財物,蘅薇把它整理出來。拿部分出來買塊好地,好生安葬蘇夫人。然後剩下的,明日二姐姐來了,都給她。至于她身邊的人,願留下來的,就留下來,不願留下來的,你們何府須得還了她們賣身契,給她們一份安身立命的錢財,讓她們出去。」
聶氏沉吟了半日,說道︰「錢財和人都容易,只是安葬的規制,只怕傳出去會有非議。」
「那不是我的事。」琉璃挑高聲道,「那是你們的事。」
聶氏咬了咬牙,俯身道︰「是,我這就去與老太爺商議。」
「不是商議,是必須答應。」琉璃盯著她。
聶氏頸背冒出汗來,咬牙道︰「是,我答應。」
琉璃睨了眼她,再看一眼地上蘇姨娘,長吸了一口氣,起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