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父親的話,覺得他很可能餓了。
我想,早上吃的那兩個野菜粑經不住他這麼用勁挖葛根的啊,我猛然想起出門時,你媽媽塞給我的幾個野菜粑。還放在一個小布袋里。我就跑到那塊大岩石邊,忙拿出粑,給父親。
「你,你吃——」他對我笑。
我很感動,他這樣地勞動,還想著我的肚子,就說︰「我不餓,爸,你吃!」我將野菜粑放在她手里。他將野菜粑掰成兩半,給我一半。我還是放在了他手里,說︰「我吃了許多的山楂,肚子真的不餓我撩起汗衫拍著肚子給爸爸看。
他笑了,說︰「你吃山楂葉能頂事?你還是吃一點粑好了他說著掰了一些給我。又說,「這山楂還可以多摘一下,到時候我們再去摘一些帶回去,讓大家也嘗嘗
我沒做什麼也跟著吃粑,咬一口,很有味道的。
我爸爸吃著野菜粑,說︰「好吃,真是好吃。平時在家里吃的時候,覺得它很苦,現在吃呢,感到蠻甜的。好有味
他咬了幾口,一小塊粑掉進挖起來的土里,他彎腰像是在地上找硬幣一樣,仔細搜索,最後在一塊大泥土中間的縫隙中發現了它,父親很小心地用兩個指頭夾著那塊粑,將它鉗起來,慢慢放進嘴里。
吃完粑,他拍拍手,說︰「好吃,浪費了可惜啊!」他又揮動著尖嘴鎬,挖起來。很快,又一根長長的葛根挖了出來。這白黃黃的葛根像木頭樣橫在綠色的草叢中,很是顯眼。我過去搬動了一下,感到很重的。
我爸爸繼續挖著,不多久,他又陸續挖出了幾根葛根來。看來他很累了,不停喘著粗氣,走到岩石邊坐下,說︰「要是……有水喝,就好了
是呀,這時太陽已經當頂了,雖說有樹蔭遮陽,但我也感到有些渴。我記得在上山的路旁,有泉水流淌的,我還喝了個飽。不過那泉水離我們很遠啊,還是是那句話,遠水解不了近渴啊!我想起還有一些山楂的。就解開爸爸的那間舊褂子,說︰「爸,這里還有很多的山楂啊,可以吃,能解渴啊……」
他抓了幾個吃了,笑︰「這算甜甜的,吃下去就不像喝水了。還管用。下山時,多摘一些,真是好東西啊
「要得我點頭。
他又突然說︰「你沒听過三國演義的故事吧他吃著山楂笑。
我從來沒听說過三國演義的故事啊。直搖頭。
父親說︰「那里面有很多精彩的故事啊……待以後偶我慢慢講給你听。也可以找一本《三國演義》的書你看。那些故事中有個‘望梅止渴’的故事。很好玩的
我仰起頭,問︰「什麼叫‘望梅止渴’啊,爸,你說給我听听,好嗎……」我很喜歡听故事,父親工作很忙,很少給我講故事的。我記得這還是第一次。我往他身邊移動了一下。
我爸爸又往嘴里丟進幾個山楂,還將一個大山楂放進我口里,然後說︰
「這個故事就像吃山楂一樣,有些酸,並且很酸很酸,這個故事啊,是說三國時的一個的首領叫曹操的,有一次他帶領士兵行軍,當時天氣很熱,許多士兵口渴得厲害。消息傳到曹操那里,他就想辦法穩定軍心。實際上他也口渴得很啊。為了保持兵士的戰斗力,他想一個辦法來,就指著前面的一座山,說,你們加把油繼續往前走,那前面的山上有一片梅林,可以摘梅子吃,也就能解渴了。這一來,士兵們很是欣慰和高興,又繼續前進。並想到有梅子吃門口立流出許多的口水來。慢慢就不感到渴了。曹操就這這樣的狡猾,用這個辦法,解決了士兵行軍口渴的問題……不過這是歷史上的傳說,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事啊……」父親笑了,「這是個故事,後來成了成語,叫‘望梅止渴’他又將一個山楂丟進嘴里,「你也吃,你也就不感到口渴了
我已經吃了不少的山楂,肚子脹鼓鼓的,一點兒也不覺得餓,也不感到口渴了。嘴里也時時有口水往外冒。在山上比在學校或家里好玩多了,我要上山來的想法看來是很正確的啊。我對爸爸說︰「我不吃了,我吃山楂已經吃飽了
那件褂子里還有一點山楂。我爸爸將它們包起來,放在一邊,他又掄起洋鎬開始挖葛根。
我沒事做,看到有幾只很美麗的大蝴蝶在翩翩飛舞,就扯了一根小樹枝,追打那幾只四處飛動的大蝴蝶。蝴蝶很是驚慌地飛到遠處去了,一會兒又有幾只蜜蜂嗡嗡地飛過來,在我前面一棵開著淡藍色小花的荊條樹上采花粉,看到它們我就想起那次與羅明一起吃蜂蜜的情景啊,但今天吃不到嘴了,我爸爸不讓我四處亂跑,他是擔心我踫上野獸,一個人就麻煩了。我只好也只有在附近的草地上很無聊地來回慢慢走動著,或是到那塊像一只大飛鳥樣的岩石上坐著,靜靜地听著鳥叫,或是看著這周圍都是綠的要滴下水來的純潔的天然綠色。
許多叫不出名來也看不見的鳥兒,在四周的樹上山上和草叢里不停地叫著,長聲、短聲、高聲、低聲、重聲、輕聲,一串串的很婉妙的聲音如同一串清脆的鈴鐺在抨擊發出的聲音一般,很是動听……就像我們學生在課堂上討論一個問題,大家互相爭著搶著發言似的。那些鳥兒叫得很歡快,也很熱烈,可惜我听不懂它們表達的意思,這些鳥兒的叫聲听起來像是泉水流過山澗發出的叮咚的響聲,又像許多玻璃珠抨擊發出的清脆脆的聲音,還像是幾種樂器合奏的美妙聲響。我听得都有些痴呆了,或者說是如痴如醉吧,不自覺地來到綠茸茸軟綿綿的草地上躺下,扯根長長的綠草含在嘴里,靜靜地享受著許多鳥兒盡情演奏的天籟之音音樂會……在家里,是很少甚至是不可能听到的,我感到我的心境都沉浸到這說不出來的美妙無比的「鳥鳴神曲」里去了。
父親挖了幾根葛根後,也坐著休息了一會兒,他看到我躺在草地上,對我笑︰「這很享受吧,比讀書好玩多了?」
「是的!」我爬起來,說,「很難得有這樣的好玩的機會,得你帶我上山啊,爸……」
「你在暑假里,玩一下也是應該的。讀書和娛樂玩耍相結合啊,我這是工作與找吃的相結合啊……」他說著呵呵笑起來。又換了個地方,繼續挖。他很快將一些長長的纏繞在一起的藤條蔓枝砍斷,他揮舞大砍刀的樣子很英猛的,就像我曾在電影里看到的勇猛殺敵的紅軍戰士。這些藤很長很粗,還有點像條長長的蛇樣的。他將它們丟在一邊。自個兒說︰「這藤條可以當繩子用,到時候,捆葛根背回去
太陽在繼續地很努力的向上向高處爬升著,透過樹葉點點團團地撒落在我的身上,我看到自己滿身像銅錢樣的陽光,感到自己變成了一只金錢豹。覺得要是今天踫上了這樣的動物,那可夠危險的啊……听著這悅耳的鳥鳴鳥叫聲,我有些昏昏欲睡了,我睜開疲倦的眼楮,從樹葉的的空隙看了上去,只見天空中的白雲像鳥兒樣正在緩緩地飛飄過去,而眼前又是綠得冒油的大樹和草叢,我時時聞到一股青青淡淡的草的味道,催得我很想睡覺。一會兒我就閉上了眼楮……
我感到我已經回到了家中,我摘了許多的山楂,用我爸爸的那件舊衣服包的鼓鼓的,我將山楂放在那桌子上,。大妹立刻跑過來抓。
我按住她的手,說︰「慢點……你從來沒見過山楂啊?饞鬼!」
「哥,我是第一次見到這紅紅的黃黃的山楂啊。我要吃,哥——」她說著很快將一顆山楂丟進了嘴里。
小妹也搖搖歪歪走到桌子邊,伸舉起小手來︰
「哥。哥哥,我要吃……山楂啊
我抓了幾顆山楂給她。
我媽媽很有些高興,說︰「廟生,你今天不錯,和你爸爸上山摘了這麼多的山楂。這能解決一些問題啊她拿起一顆山楂放進開口里慢慢地嚼著,一會兒又說,「有些甜,有點酸……」
蓉蓉跑進我家的門,直向桌子邊走過來︰「廟生哥哥,你從山上摘了山楂回來啊?」
「你挺靈的。來,你也嘗嘗……「我抓了幾顆山楂給她。她吃著山楂顯出很滿足的樣子。
父親將很多的葛根放在地上。
我媽媽忙遞給他一條洗得有些發黑的毛巾他擦汗,說︰「快擦擦汗吧,你可熱死了
「夠吃一些日子了我爸爸指著地上的葛根說,「這東西能填肚子,就是挖起來很累人的。真是個力氣活。過些日子,再去挖一回……」
「夠你累了,還要去挖?」我媽說,「我到大伙房去借一口大缸來,將個葛根泡些日子,再砸粉……」
妹妹吃著山楂,吐出核來,又將核吵我臉上打來。我脖子上頓時癢癢餓。
我揚起手打她︰「你這麼這樣,給你山楂吃,還打我的脖子,癢得很……」我的脖子好癢啊……
我不停地撓脖子。忽然睜開眼一看,我還在這露出草地上睡著啊。原來剛才是做了一個夢。我看到一些草倒在了我的脖子上,在來回的晃動,撩得我的脖子很癢的。再抬頭一看,有一只灰褐色的兔子在草叢中不斷的動著,它在吃我散落在草叢中的山楂皮和核。它吃完了還在四處找用腳撥動草,那些草就撲到我的脖子上來,還在一動一動的,就搞得我的脖子發癢。把我的好夢也攪黃了。這只兔子太肥,也不瘦,它的對著我,兩只前腿仍在四處撥弄青草,我一看到這只兔子馬上就來了精神,這有二三斤重啊,如果逮住它,晚上就有一端香噴噴的兔肉吃啊。這該是多麼美的晚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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