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跳著擔子,說︰「太陽出了,就熱了,走路。所以我們早早起來,這不快了哇,看見小鎮了
「我怕熱,這路邊有山泉水啊我說。
就在我們的前面幾米遠的地方,有一股清泉,像白瀑布繞著小路邊的高大石頭,在淙淙潺潺地流淌。
我說著,就跑了過去,伏在那水溝邊,「咕咯咕咯」地喝了個飽。大妹看到我在喝水,她也跑了過來爬在哪里喝起水來。
我想起那次「國慶節」從學校回二隊的情景,我們在那山路上,羅明、蓉蓉也是這樣喝山泉水的。一轉眼,快過一年了啊。我也該讀三年級了。
我見大妹還在在喝水,就將一塊小石頭丟進水里,撿起的水花將她的臉打濕了。她哭了起來,說︰「媽媽,哥哥打我
我說︰「沒有打你,我是在用石頭打水玩
我媽媽說︰「你們兩個莫干活,省點力氣走路啊
太陽升起來了,一個圓圓大大的紅火球像個燒紅的圓鐵餅貼在東邊的天空里。紅得發黃,它很快地往上串升,而且越串越高,像個調皮的小孩樣不守安分,總想快一點長高一些。陽光像金色的流水灑在山上。樹林中和像鞋帶一樣窄的小路上,四處都流淌著一層金色的光彩。走進叢林中,縷縷陽光也如同細細的油面似的從樹頂上面的葉子縫隙里垂落下來,一些小小的飛蟲也快活地在那陽光中飛來飛去。發出微微的響聲。鳥兒們像開會發言樣的熱鬧了起來,一聲聲長吟短唱,一句句對唱情歌在樹林里鬧個不停。雖然我一句也听不懂,但我感到非常的悅耳動听。大妹忽然豎起了耳朵,顯然她也被那妙美無比的鳥叫聲吸引住了。她轉過頭問我︰「哥,這多鳥叫,它們都听得清楚每只鳥兒在說什麼嗎?」
「大概听得清楚吧。不然它們一只只鳥兒為什麼都在賣力地叫,賣力地唱呢我也搞不清楚這里面的奧秘,只好這麼搪塞她。
「鳥有鳥語。可惜我們人听不懂它母親走在最後面。說。
我說︰「我听出來了,好像它們很高興樣的
「你怎麼能听出來?吹牛!」大妹妹英子沖了我一句。
「真的!」我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開始鳥兒沒叫,太陽出來了它們就開始叫,就開始唱了。說明它們的心情和我們一樣的,太陽一出來就高興了
「你是瞎說,你不就是讀個二年級。我要是讀了二年級,比你懂得還要多英子那張嘴可是很尖辣的,別看她只有六歲多一點。
我笑︰「等你讀二年級的時候,我就讀四年級了,還是比你強許多啊!」
父親說︰「你們兩個走就走路,怎麼老愛這樣抬杠呢?」
母親倒笑了︰「你讓他們兩個細伢抬杠,這樣走路腳就不會痛啊。你們繼續說吧,說到鎮上去就好了……」
我和大妹都笑起來。平時我在學校他在家里,兩個見面的機會很少的,這次兩個人在一起走路,自然話就多了。在我和妹妹興致勃勃的爭辯中,在我一路欣賞美景的流連忘返中。二十多里的山路如一條飄飄柔柔的綢帶一樣,不知不覺從我的腳底飄了過去。妹妹由于和我說話,她也不再感到腳痛就走過來了。到鎮上的時候,她還驚奇地問︰
「到了。這麼快就到了?」
「你想什麼時候到啊?」母親問她。
「我覺得好快啊,和哥哥兩個人說著話,爭吵著,一眨眼就到了妹妹笑,「以後走路就要多說話
「得你們兩個一路說,一路笑,」父親說,「要不總感到腳痛,我還挑不動啊父親也很高興,他放下跳著弟弟和二妹的一對籮筐。
我們一家人都站在湖邊的碼頭上,等木船靠岸。它正在離岸邊一百多米的湖中,已經降下了很大的白帆,像只大游魚一樣,緩緩向岸邊游過來。船越來越近,,船老大拿根長長的竹竿在撐船,他看上去有四十多歲,頭發幾乎掉光了,那圓圓尖尖腦袋在陽光下,就像一個大燈泡一樣,格外的亮。我看著覺得很好笑。父親這時瞪了我一眼,我馬上就止住了下笑。
「哎喲,我的腳也盤痛了啊二妹這時叫了起來。
大妹說︰「虧了你!回來時我坐籮筐,你走路好了
父親對二妹說︰「你再好了,就在地上跺跺幾下腳,那是有一點的,老那麼彎著雙腿,是不太好受啊。沒有汽車,就要這樣的受罪。我的肩上都壓腫了。他說著,將襯衣月兌了下來。
我看到父親的雙肩紅紅的,如一個剛剛出生的小老鼠樣的。他將襯衣在身上揩汗,又穿上,說︰「這走路也鍛煉人啊,我這條了六七十斤吧,也走過來了。還不覺得怎麼的累。這與我每天下礦井,上爐子有很大的關系啊
我想起自己在學校每天爬山晨讀的事,那也是很鍛煉人的,練身又練心啊!
我母親看到父親的肩膀,很是心痛,說︰「你那皮怕也磨破了吧,很痛啊。這也是沒得法了,是為老娘啊。要不,我們不會回去的
父親依然很平和地說︰「我的肩上有壓起來的老繭,沒事的,等消了腫就好了。為了老娘,我的肩膀就是壓腫了也是值得的
船終于慢慢地很小心地靠在岸邊。船老大又將一根很粗的一頭有一個圈的繩子拋向躉船,在那根很大的鐵柱子上給掏上拴住……又將一根大大的黑色的鐵錨丟進湖里去。先是船上的人,那都是從那邊過來的旅客下船。還有人跳著大籮筐里面不是裝的和我弟弟與妹妹一樣的小孩,而是鮮活亂跳的魚,還有挑著雞鴨的,還有裝著很多的螃蟹的。也有挑著干柴和藥材的,都在擠著往船下走。躉船上的幾個工作人員說道︰「請大家不要擠。免得擠到湖里去了。那就劃不來啊……」
一些人听了笑起來。慢慢就不擠了,一個跟著一個很有次序地走著。
接著,我們要過到那邊去的人就跟著上船。我爸爸先上去,又拉著我母親和我、大妹,一一在船頭邊坐好,母親將一件衣服包在頭上,她可能是不能吹風。
船開的時候,船老大用那根竹竿很猛力地將木船從岸邊撐開,很慢地向湖里駛去。綠色的胡水就緩緩地泛漾起一層長長的漣漪來。船老大又扯起了那塊大大長長的白色的帆,一會兒這帆就被風吹得鼓鼓的,這船就走的快了,像只很大的箭朝對岸射過去。我僅僅地抓著船舷,生怕掉下水去。那樣就一切都完了,大妹和二妹也是顯得有些害怕樣的,臉色也顯得白白的,低著頭不敢向湖里看望。
我小聲問大妹︰「你是第一次坐船吧?」
「是的她點著腦袋說,「你也是吧,哥?」
「可不是!以前坐過汽車」我笑,「可好玩,這坐船也是很新鮮的。好玩
「好玩,那你為什麼要將那船板抓得這樣緊的法子?」她看著我偷偷的笑,那樣子分明是瞧不起我啊。
我說︰「我可不是膽小鬼,這是為了安全啊。一不小心掉下去,就完了。你就再也看不到我這個哥哥了。是不是的
「那我就是大姐姐了。給香子和飛子做姐姐!」大妹這時開心了。她抬起頭四處張望。原來她還有野心啊。
我說︰「我明白啊,掉不下去啊,你怕是做夢了,這個大哥還是我來當啊,你永遠做我的妹妹,在我之下哩
「咳,那就沒辦法了大妹嗦了嗦嘴巴,笑。
船上有三十多名乘客,船老大從船頭往船尾數去。
父親問他︰「幾多錢一個人?」
「兩角錢他說,「你們只要兩個大人的,幾個細伢就每一張票,總共三張船票。六毛錢
母親從衣服的口袋里拿出六角錢給了他。
他拿著一大把小票子,最後數了數,用一個手指飛快地在嘴邊抹了下口水,將錢像翻書樣再點了一次,很高興地裝進口袋里。
白雲在天上,像一塊塊白布樣輕輕地飄過,也像有很多的白帆在天上行走,那船該有多大啊。我出奇地想著。就在這碧綠得如鏡面一樣的湖面上,那白雲的倒影也很清晰可見。就像是在我的手邊似的,我鞠了一捧湖水,可除了水從我的指縫中溜了下去,什麼也沒有。我直傻笑。那百雲還在天上啊。這只是倒影而已。和煦的湖風像母親的手,子在不時地模撫著我的臉龐與頭發,將我的頭發高高的吹起來,豎著一般。風一息,那長長的頭發很自然地又伏在了我的腦袋上。我感到很好玩的,坐船就是這麼的有新鮮感。在船上一點也不感到累,反而覺得全身很涼爽,甚至是透骨的涼快。比走在山路上那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兩邊的青山披著茂綠的盛裝,像列隊歡迎我們從湖上走過。天際湖面那美得讓人驚嘆不已的景色是那麼的和諧而又瑰麗,我好像置身于一個童話世界。大自然是多麼的雄奇秀美啊。我有幸從湖水上穿越一次,心理很輕松,又很怡然歡喜。
木船出了湖面來到了長江上。江水也很碧綠,江面上的船只可多了,有很多的機動貨船,裝著許多的貨物在飛快地沿江而下,也有的船裝著堆得冒尖的黃沙,很吃力費勁地朔江上行。那船舷幾乎貼著了水面,船後面的煙囪里冒出滾滾的黑煙,發出「通通」的聲音,而貨船仍是像一只甲蟲樣很慢的行走這。
我不理解,這船為什麼要運這麼多的黃沙,就問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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