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涼西剛從醫院里走出來,就看見不遠處半靠著車的陸延昭。她似乎在瀏覽網頁時掃過關于這個姿勢的說明,男人這個弧度靠著車時,最為瀟灑迷人。她當時看到那幅圖時,想到的是有如此身高和英俊的男人,站成什麼姿勢都會迷人。現在看到陸延昭的姿勢,也不知道是在印證她自己所想的話正確還是那張圖片所言比較正確,總之此刻的陸延昭確實夠瀟灑也夠迷人,吸引了不少女性頓足。
涼西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和他打個招呼時,陸延昭已經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似乎還對她笑了一下。涼西只好向他走過去,走到他面前時,她想自己剛才一定眼花了,他正冷冷的瞧著自己,怎麼可能笑,就算笑,大概也是冷笑罷。
說好巧的話,太過敷衍,于是她站著什麼也不說。
「來醫院做什麼?」陸延昭站直了身體,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落在沐涼西臉上的眼神又冷冷的,好像想要發作什麼,卻又硬生生的壓抑住。
「身體不太好,來醫院檢查一下。」
她說得自然至極,沒有半點偽裝的樣子。
「檢查出什麼來了?」陸延昭的手指微微敲在自己的腿上,這個動作是他不耐煩的預兆。
「沒有什麼,只是我膽子小才跑到醫院來看看而已,很普通的檢查。」
「很普通的檢查……直接掛的婦科?」陸延昭的眼神有說不出的譏誚。
涼西微微正了臉色,這時她知道了,陸延昭根本不是偶然出現在這里,而是看到她來醫院,跟著她一起來了,並且還知道她是來檢查什麼。她抿著嘴唇,眼神直接與他相對,沒有露出任何怯意。很簡單的宣告,她來這里檢查什麼,似乎都與他沒有關系,他沒有資格給她臉色看。
陸延昭先收回目光,只是臉色差得可以,「就算是合作,也該拿出誠意來,你說是不是?」
「什麼意思?」
陸延昭示意她上次,涼西沒有推辭,坐進了他的車里。陸延昭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一只手掏出煙盒,並示意涼西為他點上煙。在看到她臉色微微有些僵硬時,他的心情似乎因此好了起來,拿著煙吸了幾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來,「你現在聞不得二手煙?」
涼西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他這是故意的。
「可以繼續剛才那個話題。」涼西換了一下坐姿,「你也可以繼續吸煙。」
「哼」,他只發出這個音,將手里只吸了幾口的煙丟下,卻沉默無語。車窗外的景色快速向後退去,一排排樹形成無縫的綠牆,偶爾有人影一晃而過,快得像只是眼前出現了錯覺,他開車的速度在加快,並且越來越快。
這讓她不得不先開口了,「給我扣一個沒有誠意合作的帽子,也該讓我知曉是哪里沒有讓你滿意吧?」她眨眨眼楮,似乎並不知道他的怒氣從何而來。
陸延昭很輕蔑的沖她撇一眼,「別在我面前玩花招,別忘了你會的一切是誰教的。」
「我怎麼敢?」
「沐涼西,我今天才突然想到,我似乎曾告訴過你,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敵人也沒有絕對的朋友,只有絕對的利益。如果你和洛明凱聯合起來……」他似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女人絕對是情感類的動物,誰知道她們會如何,他可不當一個沒有好處的傻子,「那我不是得不償失?」
涼西輕聲的笑了起來,似乎越想越覺得好笑,「本世紀最大的笑話?陸延昭,退一步來說吧,就算我想當個為愛飛蛾撲火的痴情女人,也得有人願意讓我這麼做吧。你真以為洛明凱會願意……」她搖搖頭,「這個笑話說一次就行了,說多了,我會以為是故意為之的。」
陸延昭猶豫了幾秒,想到洛明凱的性格,這種可能似乎的確有些天方夜譚了一些。可剛才,這個看上去愚不可及的念頭就直接向他撲過來,甚至如果她敢承認,他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也許會忍不住直接把她掐死,這輩子還沒有人敢把他當成個傻子來玩弄。
他調整了一下,心情平復了,聲音和正常了起來,「你似乎並沒有與你父親做好工作,沐氏表面上我有著不小的權力,可這些天下來,我發現有些東西,我根本掌控不了,真正做主的人並不是我。」
涼西這才轉過身認真的看他幾秒,「嗯,我爸爸給我說過,他確實不能把公司交到一個陌生人手中,畢竟這是他辛苦打下來的基業,雖然我給他做了思想工作,但他還是堅持,這個我也沒有辦法……但我私下看過,應該不會阻礙你什麼。」
這個理由陸延昭似乎也能夠接受,也許沐正源的原話並不是如此,而是完全不相信他的人品,當他得到了沐氏的絕對權力後,誰知道他會不會瞞天過海的玩出一些花招,這才是沐正源真正擔心的地方,這種事在幾年前的大公司里畢竟曾發生過,也不算什麼秘密。
陸延昭臉色變好了之後,涼西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她似乎說謊的本領又見長了,現在她的父親根本不管沐氏的任何事,一切都交給她處理,似乎打算完全放手了。而她不願意讓陸延昭接觸的東西,自然是不能讓他接觸的。
「去我哪里?」
涼西搖搖頭。
「不去看你那只整天不見影子的貓?」
涼西猶豫了幾秒,知道小美女待在那巷子里是餓不死的,有每天都有人送吃喝。她還是選擇了搖搖頭,去看了反倒難受,她覺得好像養了一個女兒,發現女兒有了喜歡的人直接就跟著那個男人跑了,即使依舊眷念她,可心已經在別處了。
她想到當年的自己,是不是也讓她的父母有這種念頭?
男人,女人,這個世界上最為神奇的組合,明明沒有任何關系,明明都該是茫茫人海的陌生人,可是如果相遇相愛了,竟然就能立即變成最親密的人,這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存在吧。
「可真狠心。」
他如此定義,涼西卻也不做聲。
涼西剛回到「玫瑰園」,包里的手機就響了,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沒有保存的電話號碼,因為手機一直在響,那就不是有人打錯了。
「沐涼西,我真沒有想到你竟然願意當可憐蟲當一輩子,嘖嘖……」夏念意連續發出好幾聲感嘆詞,這段時間夏念意一直等著沐涼西與洛明凱攤牌,等著他們鬧翻,卻沒有等到任何動靜,這才夏念意如何不氣,何況因為她上次找沐涼西的事,還讓洛明凱對她發了一通脾氣,肯定是沐涼西告的狀,不但不與洛明凱鬧,還讓洛明凱責怪她,「明明知道你丈夫不喜歡你,還和別人有孩子,竟然還能坐得住……哦,我知道了,這個世界上就有這麼一群人,把自己當成鴕鳥,以為假裝自己不知道這件事,那件事就沒有發生過了。鴕鳥小姐,我不介意提醒你,我現在肚子里有你丈夫的孩子,你丈夫天天都來關心我以及他的孩子……」
夏念意說得都笑了起來。
竟然換了電話號碼給她打來電話,看來上次的事,對夏念意還是帶去了不小的影響。涼西的眼神變得很冷,卻沒有絲毫受傷的表情,上一次,夏念意說出來的話,的確讓她驚愕了幾秒,但現在的她已經能夠接受別人說的任何事了,無論那件事多麼的壞,她都可以承受,何況只是小小的來示威……
她將手機放到一邊,等夏念意那些「好心」的勸導她離婚的話說了一籮筐之後,她才慢悠悠的又拿起手機,「無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離婚,從法律的角度,你夏念意就是個小三。」
「你……」簡單的一句話,就讓夏念意氣得跳腳,可夏念意並未失控,短暫的調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沐涼西,我倒沒有看出來你的臉皮這麼厚,明明知道我和洛明凱兩情相悅,卻硬要插足我們的感情,沒有你,我和他早就在一起了,我們早就有孩子了,不會等到現在。我知道,你很愛很愛他,但他不愛你,一點也不愛你,你為什麼要霸佔著他不放?」
涼西開了外音,把手機放到一邊,像只是听電視節目似的,她盯著自己的雙手,手指甲似乎又長長了,無名指的手指甲太長了,已經向里面微微凹進去了。
沐涼西一直不做聲,夏念意以為是被自己說動了,立即好言相勸,「沐涼西,你看你自己,條件也不差,年齡也還小,又有寵愛你的父母,即使你與洛明凱離婚了,你依舊能夠嫁一個好男人,不用守著洛明凱不放。你可以選擇放過你自己,也成全我和洛明凱……我和他那麼多年的感情,你是無法懂的,我們是注定會在一起的,而你,雖然你也無辜,但你現在及時抽手也不晚……」
涼西拿著指甲刀修好了指甲後,才拿起手機,「我不會和洛明凱離婚的。」
不等夏念意再說什麼,她已經掛了電話。
她收起手機,回過頭對著站在自己身後的黃嫂淡然一笑,「剛才的鬧劇是不是很好看?」
黃嫂幾乎驚悚的看著她……
接下來的幾天,夏念意一直換著不停的號給沐涼西打來電話,有時候是早晨,有時候是凌晨,夏念意在涼西一次又一次的「我不離婚」中開始咒罵著她。
「沐涼西,你怎麼就那麼賤,他都不愛你了,連家也不回,你還不肯放手。你能不能要點臉?」
「你真是個可憐蟲,天天獨守空房,還假裝自己過得很好。你以為你不離婚洛明凱就會一直是你的嗎?真是愚不可及……」
「今天明凱陪我去給我們的孩子買衣服了,買了好多好多,都快提不動了……哦,我忘記了,你是不可能懂這種心情的。你也沒有這個機會享受,可憐的女人……」
「你丈夫已經好久沒有回來了,要不要我幫你照一張相片傳給你?免得你都忘記了多日不見的丈夫是什麼模樣……呵呵……」
……
在電話來得越發頻繁之後,涼西終于拿起手機,眼楮盯著的是電腦上的數據,可對著手機說的話卻楚楚可憐,仿佛听著就是個傷心絕望的棄婦,「我不信,我不相信你說的一切,你一定都是在騙我,一定是……他不會這麼對我的一定不會這麼對我……」
這麼久以來,涼西的說辭終于有了變化,夏念意得逞後的一笑,這麼多的電話,也許才真的擊潰了沐涼西內心的堅持,「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實話。」
「我不信……我不信……」
「我可以給你證據。」夏念意堅定的開口,「我們約個時間見面吧?」
涼西對著屏幕上的那一串數字微微一笑,「好。」
等的就是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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