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宋文婧看著李修吾笑眯眯地拿出出入證掛上脖子,並且堂而皇之地跟著她走進電視台大樓的時候,她的臉色變得如同隔夜的韭菜,綠里帶著黑。
他雙手搭在口袋里,神態自若,好像跟著別人上班是多麼正常的事情一般。
宋文婧苦惱地揉了揉額頭,又不能在這大庭廣眾地攆他出去,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敢這麼做的話,他一定會淡定地讓這巴掌狠狠地落回她身上。
該死的李修吾,深井冰,
她走得很快,力圖和他拉開距離。他也不追,就這麼悠悠哉哉地走著,倒還真跟參觀似的。她快步走上電梯的時候,迅速找了個角落站好,李修吾只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笑著瞄了她一眼,便自然地站到了門口。
她就知道!
辦公室一下子變得很安靜,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不管是閑來無事聚在角落里嚼舌根的,還是本來悶頭認真吃早餐的,無一例外。他們的眼神,有的是驚異,有的是好奇,有的則是興奮。
還好,他們沒發現他是跟我來的。
宋文婧正暗自慶幸,卻突然听到後頭傳來了李修吾的聲音。
「文婧,你坐哪啊?我要去找個凳子坐你旁邊。」
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沉甸甸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只覺得身上好像被灼出了好些的洞,火熱熱地生疼。她發誓,自己真的真的是無比真心的,想給他一記斷子絕孫腳!
「文婧?」
瞧她不說話,李修吾干脆一把摟住了她,臉直接就湊到了她旁邊,嚇得她像被人抽了一鞭子,身子一抖,慌忙地退開。
他眼神一閃,一絲尷尬神色也沒有地縮回手,然後轉身望向了神色詭異的辦公室眾人,他咧開嘴,笑得真叫一個光芒萬丈的,直笑得結婚的沒結婚的女人都是心頭直顫,連帶著剛才對宋文婧的不懷好意都沖淡了。
「我叫李修吾,是宋文婧的老……不對,是未婚夫,從今天起,我被暫時外派來保護宋文婧的安全,請大家多多關照。」
宋文婧的臉抖得幾乎痙攣,保護她的安全?她是國家領導人嗎,要保護個毛線安全啊!
其實吧,她想的思路並沒有錯,這個行動是確實好像很瞎。但這個看起來很瞎的行動,卻是李修吾昨天從大院特地拐到軍營申請下來的。
原因是——
一年多前,他打爆她車胎那次抓到了一個緬甸人,那個緬甸人屬于緬甸最大的一個恐怖組織。他前不久剛知道,陷害張耀升的黃子炎跟這個組織有重要關系,而現在黃子炎下落不明,不是j□j掉了,就是在伺機報復。
李修吾知道很多那幫緬甸人覺得不應該知道的事,而她,作為一年前的目擊證人和他們眼中他曾經的女朋友,就很有可能會被盯上。每每想到這,他都如坐針氈。要是不二十四小時盯著她,他根本沒法放心。
「你不就是上次那個……那個軍官特輯的……」一位女同事興奮過度,手指了半天也沒說清楚。
「是那個偵察營的陸軍中校吧?」鐘元元兩眼放光,眼神跟掃描儀一眼,把李修吾從上到下打量個遍。
他倒大方,就這麼帶著笑任眾人打量,「是,就是那個。」
「你是……文婧的未婚夫?!」這時候,終于有人忍不住把這個重點端上來了。
宋文婧一頭的青筋,皺著眉毛捏著拳頭的樣子看著隱忍,「你們……你們不要听他胡說……我……」
她才說到一半,就被李修吾突然起來的一吻堵了回去,蜻蜓點水似的一吻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在一行人的驚呼和吸氣聲中重新站直了身子,而她,卻愣在了當場。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還能光明正大地親密。那種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別看她大大咧咧的,其實還是很害羞的。」李修吾像平時一樣用手臂勾住了她的肩膀,若無其事地繼續。
人群中不時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好幾個沉不住的女同事激動得臉通紅,交頭接耳討論得歡,就連上次跟宋文婧掐架的那位和鐘元元,眼中都出現了火辣辣的嫉妒。
李修吾很滿意這樣的效果,望了望眾人的臉,「還有……」當所有人都疑問地望向他時,他卻緩緩地斂住了笑容,一瞬間,那張臉罩上了十二分的威嚴殺氣,流光熠熠的眼楮也突突地冒著寒光,「我是宋文婧唯一的男人,作為一個生活作風嚴謹的陸軍上校,我希望再也听不到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誹謗我費了大半條命才追到的未婚妻,各位,你們覺得我這個想法,怎麼樣?」
「咕嚕。」眾人齊齊地咽了一口口水,熱鬧的神情都如被凍結了一般凝在了臉上。他們有些心虛地避開李修吾的眼神,心里頭惴惴不安。
宋文婧抬頭望著李修吾,望著他筆直的鼻梁和干淨的下巴。這一秒,她仿佛再次看到他從明晃晃的光芒中緩緩而來,正如一年前的那個春晨。
「好了,從今以後,好好相處。」李修吾臉上掛著一縷諷刺的笑意,勾著她如摩西分紅海一般撥開了人群。他的氣勢好似無形的手扼住了眾人的喉嚨,整個辦公室,安靜得如同正在舉行升旗儀式的首都廣場。
她木然地跟著他走,心頭好像觸電般,麻麻的,顫顫的。
「我表現怎麼樣?」李修吾的手緊了緊,用手腕踫了踫她的下巴,她抬頭去瞧,正看到他笑著眨了眨右眼,樣子像是邀功的小孩子。
她的嘴角就這麼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真是……不要臉。還有,我的位置在反方向……」
他的臉一僵,撲哧笑出了聲。
劉思言一進辦公室就覺得氣氛不對,平日里都吵吵得跟學校食堂一樣的地方,如今卻跟法庭一般肅靜,所有人都埋著頭,連三兩相聚的場景都不見了。
她蹙眉默默地將辦公室掃了一圈,掃到宋文婧的時候,卻猛地停了下來。
宋文婧正悶頭不知道看著什麼,而她的身後,一個萬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人卻閑適地托著腮看書,他低著頭,她能清楚看出他的膚色比前一段時間見到的時候要白一些,臉頰也消瘦了不少。
劉思言的嘴唇翕動,眨眼眨了好多次才確定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不是錯覺。她握了握手心,調整了呼吸,才昂首闊步地朝他的方向走去。
李修吾听到高跟鞋的聲音,反射地抬頭。只見她一襲剪裁貼身的包臀裙,玲瓏身段一展無余。她化著自然的淡妝,就這麼垂眸溫婉地望著他。
「修吾,你……怎麼會在這?」說話間,她用眼楮瞟了瞟一邊差點把頭埋進桌肚里的宋文婧。
他放下手上的書,客氣地打招呼,「哦,這是任務,保護文婧的安全,你可能還沒有收到通知,等一下台長應該會通知你。」
「保護……她的安全?」劉思言詫異地睜大了眼楮,忍不住狐疑地掃了一眼後頭貓腰裝死的宋文婧。
「嗯,從今以後,我要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可是,你不是受傷在調養嗎?」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的肩膀,「你現在就工作,沒關系嗎?」
一邊裝鴕鳥的宋文婧听到她過度關心的話,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卻也沒說什麼,只佯裝很認真地看著電腦屏保。
李修吾自然知道劉思言對自己的心思,卻從頭到尾對她都沒有半點的想法,于是搖搖頭,眼神沉沉地回答︰「沒事,文婧的安全比較重要。」
劉思言听到這話,臉上的笑容一僵,險險地就掛不住了,卻是好不容易撐著干干地說︰「哦……是這樣啊,那就好,那你……慢慢忙,我先去辦公室了。」
說完,她就蹬著高跟鞋走遠了。只是稍微有心的人就會發現,她的腳步比來的時候要倉促了許多許多。
宋文婧知道她走了,才抬起頭,後仰著望了她的背影好一會兒,眼神明明滅滅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修吾側頭瞧了瞧她,把臉湊了過去,「怎麼,吃醋了?」
她朝他翻了個虎虎生風的白眼,「吃你妹的醋。」
「她雖然比我小,但不是我妹,你這說法,不準確。」他厚著臉皮痞痞地笑,心情看起來好像很不錯。
「懶得理你。」宋文婧把視線收回來,順手抽出了桌上的文件夾。
「好了,我不貧嘴,你說說,到底想什麼呢?」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筆在手上都不知道轉了多少圈了,眼神卻顯然是在放空。
李修吾也不催她,就這麼盯著她的臉看,心里頭舒坦得好像泡在兌了牛女乃的熱水里頭一樣,暖洋洋,甜絲絲。
「她也是從小長在你們大院的?」
「啊?……嗯。」他正看得出聲,冷不丁被她這麼一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宋文婧轉筆的動作陡然停了下來,「你覺得,一個從小受著軍事家庭嚴格教育,長大了還去外國受高等教育的女孩子,有沒有可能……」
「散播你的謠言?」
李修吾把她的後半截接了下去,卻也把她說得轉過頭定定望著他,眼神充滿了探究。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也是猜的。」
她的眼神松了松,卻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其實不希望是她,畢竟,我對軍官家的孩子還是很有好感的,要是被這麼破壞了,就太可惜了。」
李修吾看著她垂在耳邊的碎發,也看到了眉間的皺褶,他將頭慢慢地轉向角落的**辦公室,眼神越過層層的百葉窗望向里頭。
「我也希望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被一只貓壓著手什麼的……真的打不了字啊……得不停地推開貓頭……不停地推……不停地推……你們腦補一下……真心心酸又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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