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以近是冬季.天氣總是會在不經意間突然就起了變化.
之前因為一直在忙著集結的事.誰對天氣也沒有太過在意.等真正出發的時候.手掌大小的雪花飄飄乎乎的落下.讓這黎明行進的隊伍里多了一分蒼涼的壯烈.
把馬停在東城門的門口.側著身看著緩緩出行的人們.士兵們倒還好.那些平民們就顯得十分惆悵.幾個年紀最大的在年輕人的攙扶下向前走著.出了城門的時候還不忘記回頭看看.然後嘆息一聲抹去眼角的淚光.轉身離開.走不了幾步又回頭看看如此反復著.
卡亞本來對林卡城並沒有什麼情感.他所在乎的只是那些人的性命.可是看著那些傷感的平民.心里也認不住惆悵了起來.抬起頭看了看建築的並不怎麼堅固的東城牆.竟然也生出一絲不舍的情緒了.
這一刻.卡亞終于有些理解那些不顧勸說死也要留在林卡城里的人了.
無論如何.那都是他們的家.
家啊只有在離開的時候.卡亞才明白.林卡城是他的家.盡管他不是林卡城的人.也不是齊爾公國的人.盡管他只是一個過客.可是這里真的是他的家.
「離開這里很難嗎.」坎帕也看著那些動作遲緩的平民.倒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嘆息著把卡亞的手又緊了緊.
「以前沒發現.但是真的很難.心居然有些疼.」卡亞微笑了一下.聲音有些澀.
「也許身為人類的我們會失去更多.」坎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
「大概吧.」卡亞不是敷衍.但是他卻說不出可以接下去的話.
皮特羅雖然是死在混亂生物的手中.但是真正的推動力卻是那些高層的貴族和行省的軍事總督.
從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第一個在這場還沒有爆發的戰爭里犧牲的人就是皮特羅這個家伙了.
想著當初陪同自己去騎士殿印證又在離開的時候說了那些話的人.卡亞竟然有些想不起皮特羅其實是個挺招人恨的貴族.
其實.在皮特羅組織軍人民勇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卡亞就無法再把皮特羅看成是豬玀一樣的領主了.
盡管很鹵莽.但是皮特羅沒有拋棄他的領民.那樣一個貪婪的貴族竟然在這種時候選擇留下為平民守城.
皮特羅的姓名可以說是枉送掉的.恐怕在別的人眼里他的死毫無價值.但是卡亞卻被深深的觸動了.為了那些他從來沒給過名分甚至堅稱從來沒有過感情的情人.皮特羅毅然決然的答應了上峰最最無理的要求.真的沒有感情嗎.卡亞不相信.皮特羅的情感雖然有些特殊.但是他卻是一個好男人.一個花心的好男人.
在明知會死的時候.讓管家把所有可動的財產都送到坎帕這里.除了希望坎帕能在以後安置好那些女人之外.也給坎帕留下了大量的資產.這不是遺產.而是給朋友留下的另外一種力量.在這個地位越高貪人心越貪婪的文明里.有了那些錢財坎帕也許會少被人為難一些.或許能救他一命也說不定.
另外.皮特羅還讓山德拉帶來了警告.讓他小心上面的那些人.
這是皮特羅對朋友最後一次盡心了.
在臨死之前.念念不忘的是朋友麼
真的無法再厭惡他.也無法把他當成豬玀了呢.
雪越來越大.只是片刻功夫.路面上已經堆積起不少雪.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的直響.
「讓人從軍備里取一些毯子發給那些平民吧.不然他們恐怕堅持不到小城堡那里.」卡亞有些有氣無力的說著.倒不是身體出了問題.只是心里實在太難受.
可再不願意離開.他們也得走.
這里終究是守不住了.繼續留下的話.他們就會遭遇到從背後來的「絕殺」.就像皮特羅那樣.
坎帕也注意到了那些平民越來越艱難的腳步.招呼過後勤官.讓他從軍需馬車里取出足夠的毯子給那些平民發下去.如果有士兵支撐不住的話.也一並發了吧.
這種寒冷.已經多年沒有遇到了.
這才只是初冬.
最先出城的是西恩帶領的先鋒小隊.後面就是又近衛們保護著的幾輛豪華的馬車.再後面又是一小隊士兵.然後就是那些步履艱難的平民.大部分的軍人士兵還有物資都留在了最後.
等平民們終于都走出了城市之後.卡亞和坎帕也不再看了.
越看.就越覺得悲傷.
剛策馬小跑了幾不.就迎來了一個從隊伍前方往回跑的人.
是麥羅手下的一個騎士.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據說擁有四個戰斗光環.雖然並不算太年輕了.但是用年齡換取的經驗也不容他人小看.所以天賦並不算太好也成為了麥羅近衛的副隊長.
「坎帕男爵大人.羅伊閣下.殿下請你們去他的馬車里談話.」聲音很軍事化.倒听不出什麼特別的貴族強調.當然也沒有多少客氣.顯然麥羅的邀請不容拒絕.
在暫時合作的階段.卡亞和坎帕也不覺得又拒絕的必要和理由.當下應允直接跟著這位副隊長一起朝前面趕去.
雖然速度有些快了.但是兩個人的手一直都握在一起.
「還真的親密無比啊.」
麥羅的馬車相當大.由八匹健壯的駿馬拉著.厚重寬大的輪子壓在並不太平實的路上幾乎都沒有什麼晃動.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移動房間.
馬車的內部.除了兩個對面安置的可容納五人的長椅之外.中間還擺放了一張不算小的桌子.而馬車的牆壁也做成了各種櫃子和書架.放滿了各種書籍和裝飾品.還有不少的美酒.地面上也鋪著柔軟華麗的地毯.在牆壁兩邊甚至還安置了四個小型的壁爐.
進到馬車里.感覺到席面而來的熱氣.再看了看一身輕裝禮服的麥羅.卡亞和坎帕都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克里德很強勢.恣意任性.性格多暴虐.但是他卻不是一個講排場的皇子.也許是不在意.又或者是刻意收斂.在「享受」這方面他倒不怎麼過火.就連他的馬車也只是有些皇家必有的裝飾而已.並不比別的貴族來得多奢侈.
相比之下.麥羅做的就真有些過了.
不過.打過招呼之後坐下來.卡亞和坎帕又都釋然了.
這恐怕就是麥羅的刻意而為了.雖然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還不清楚.但是他這麼聰明的人肯定清楚自己用了這樣的馬車必然會遭人詬病.也肯定不會被安德魯四世喜歡.但是他偏偏就這麼做了.
「殿下召我二人過來有什麼事要談.」話都說開了.坎帕自然也不會再做出什麼虛偽的謙卑.和聰明人說話的時候最好直來直去.這一點卡亞也明白.
麥羅更明白.
手指一直搭在豎琴的琴弦上.只是慢慢的撫動.並不發出什麼聲音.
那雙手被保養的很好.如同羊脂一般.簡直比女人的手還要細女敕.
可是就是這樣一雙手.卻給卡亞和坎帕帶來了很不舒服的感覺.緩慢的撥動著琴弦的動作看上去就像是在胡亂的玩弄人心.
「倒沒什麼大事.就是要和你們說說安妮城.」
「安妮城.安妮城怎麼了.」坎帕看著麥羅貓一樣的慵懶卻優雅的窩在椅子中.只是在那慵懶中卻又藏了幾分鋒利.心里忍不住多了幾分戒備.
「我想坎帕男爵在我到達林卡城之前就應該听說了.我和那里的城主發生了一些不快.」麥羅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之前稍微流露出來的一點攻擊之態.把豎琴直接抱進了懷里.
「是的.我們的確听說了.不過這和我們撤離有什麼關系.」這不用隱瞞.本來消息就是公開傳播來的.坎帕承認起來倒也不用有什麼顧慮.只不過他卻把麥羅特指的自己.說成了「我們」.話里話外都表明了卡亞和自己是一體的.
麥羅也只當什麼都沒听出來.挑了下眉毛.卻說起了自己的家事︰「我已有了皇妃.但是她多年沒有生育.所以按照皇家慣例.我可以再有一位夫人.」
這就是皇家的特別政策.皇帝可以光明正大的擁有皇後以外的三位夫人.而皇子在妻子不生養的前提下.可以「秘密」擁有一位夫人.
只是為了血脈延續而已.這種皇子的夫人通常並不會被正面承認.也只有再生育了之後才會有機會得到一個單獨的封號.為了和皇帝的夫人做區分.皇子的夫人的封號基本上就是個終身貴族的頭餃.而且還不是夫人頭餃.通常都是某某女子爵.某某女男爵這樣.
話說到這里.卡亞和坎帕基本上就明白了.
想必是安妮城的那位城主是想把自己的女兒和麥羅扯到一起.所以才惹了麥羅不高興.沒在安妮城多做停留直接跑去了林卡城.
這種不快還真不能說是麥羅的錯.本來雙方就不是一個國家.而各自國家的國勢差別也太大.一個小小依附國的男爵竟然想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一個大帝國的皇子.就算是登不上台面皇子夫人的位置.也不該是他這樣人該去奢望的.
坎帕更是暗中抹了一下額頭.安妮城城主的那個女兒他可是見過的.不說相貌.只說身材想了想還真不好形容.就跟一個行伍多年的大漢似的.絕對不是肥胖.而是強壯.強壯到會讓軍中第一硬漢都覺得汗顏.
這事真不怪麥羅生氣.真的.坎帕特能理解.
說是引起了不快.換做是坎帕自己恐怕都會帶人直接攻城了.
那哪是什麼女人.根本就是個怪物.是魔獸.
看著坎帕表情古怪.麥羅也知道他猜到了什麼.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所以我們的到達安妮城的時候.基本上不會受到什麼歡迎.這一點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我們明白了.」
「嗯.另外從軍隊里選出一個人去勾搭勾搭那為小姐吧.從我的人里選也行.」
「啊.」
「但是這事我不好去做.所以選人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
卡亞和坎帕對視了一眼.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