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扶桑回來的時候,一張臉活像個苦瓜臉,看著九娘張了半天嘴,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顧樺承皺著眉頭踹了扶桑一腳,皺眉︰「磨磨唧唧的活像個大姑娘,這些年你倒是白活了?」
「師父。」扶桑皺著眉頭看了顧樺承一眼,有些別扭地拽了拽顧樺承的衣袖,「我能不能先和你說說啊?」
「師兄,你說吧,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了?」九娘打車廂里鑽了出來,看了扶桑一眼,笑了一下。
九娘這一笑,扶桑更不敢開口了。
沉默了一會兒,顧樺承才罵了一句︰「就這點出息?扶桑,有什麼話你就大大方方的說出來,你師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能連點承受力都沒有?」
九娘猛地一顫,看不出情緒的眸子平靜地看了顧樺承一眼,又很快的低下頭去。
扶桑看了看顧樺承又看了看九娘,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腳,拉著九娘道︰「師妹啊,你可千萬別激動啊。」
九娘抽了抽嘴角,覺得好像出事兒的是自己似的,扶桑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似的。
「師妹,你阿婆還挺好的。」
「……」九娘眉間跳了跳,有些不解地看著扶桑,既然沒什麼事兒,他一副死了娘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胡蝶沒見著。」大約是見著九娘神色十分平靜,也許是因為話說開了頭,後面的話就好說了許多,扶桑一臉淡定的說了出來,然後瞪著眼楮看著九娘。
九娘著實愣了一下,有些沒听懂似的問︰「什麼意思?沒見著?」
「嗯。」扶桑點頭,「我打听過了,好像是說你死了的那一天胡蝶就不見了。」
「什麼叫你師妹死了的那一天!」顧樺承皺眉,揉著額頭瞪了扶桑一眼。
「你的意思是說胡蝶失蹤了?」九娘皺眉,試探著問了一句。
扶桑把頭點的活像是撥浪鼓。
「那胡嬸嬸……」九娘眉頭皺的愈發深了起來。
「他們家敲不開門,有人和我說,胡寡婦丟了女兒,越發的不願意見人了,我也就沒有太過執著的敲門,打听了一番就回來了。」扶桑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
九娘皺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樺承卻拍了扶桑一下,示意扶桑也上車。
扶桑點了點頭,跳上車轅,推了九娘一把,兩個人都跌進車廂里。
顧樺承搖著頭笑了笑,道︰「坐好了,我們該走了。」
「師父?」九娘大驚。
「等你能釀出屬于你自己的酒時,你便是想要帶著你阿婆一起回鄴城,為師也是準的。」顧樺承淡淡地答了一句,揚起馬鞭抽了一鞭子,馬車悠悠然的踏過了下河村的村口。
九娘掀開車簾看著那個自己生活了幾年的地方,想著阿婆,想著胡蝶,更想著自己的未來。
不管怎麼說,這個村落,終究不是束縛她的地方。只是,這月余來,自己離開了下河村,過得很好,師父和師兄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卻不知道胡蝶如今怎麼樣了,是不是像她一樣,會遇到這樣好的人,還是胡蝶只是迷路了……
呵,怎麼可能是迷路了呢?胡蝶對下河村比自己熟悉的多,便是自己迷路了,胡蝶也萬萬沒有理由迷路的。而且還是這麼久,都沒有回來……九娘只怕,那個最可怕的可能。
若是胡蝶不在了,胡嬸嬸要怎麼辦呢?
「師父,我想去看看胡嬸嬸。」九娘突然出聲。
扶桑不可置信地看了九娘一眼,皺眉︰「師妹你瘋了?」
「怎麼是瘋了?從前胡嬸嬸和胡蝶對我掏心掏肺的好,如今他們家出了事兒,我若是不知道便算了,可是我既然知道,我怎麼能夠坐視不理呢?」九娘皺眉。
「九娘,你不能去。」顧樺承將馬車趕得又快了些,同九娘分析,「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想必那胡寡婦也是那樣想的。而且胡蝶失蹤的時間,按照扶桑的說法,只怕和你怎麼也月兌不了干系。你自己想想,你還活著,胡蝶卻不見了,胡寡婦對你還會像從前那樣嗎?」
「可是胡嬸嬸現在肯定很需要一個人跟她說說話。」
「九娘,你只是一個孩子,你沒有必要去承擔那些不屬于你的東西。為師之所以願意帶你走,是因為想讓你忘記過去。不然,為什麼還要改名換姓?九娘,下河村的那個孩子,叫做孟夏花,她已經死在百年桑樹旁,而你九娘,是我顧樺承的徒弟。」
九娘沉默。
能說什麼呢?顧樺承說的都是對的,她已不再是孟夏花,她從來都不想做孟夏花。只是,那些曾經的溫暖,真的就不要了嗎?胡蝶,那不只是孟夏花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更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最美好的記憶。胡寡婦待自己比自己的親娘還要好,可是如今,自己卻只能從別人的嘴里听說她的事,然後就這樣路過。
「師妹,師父也是為了你好,如今你若是回去,很有可能就不能跟著我們走了。」扶桑看著九娘不說話,便找話安慰。
九娘抬頭沖著扶桑勉強地笑了一下,點頭︰「我知道的。」
「師妹,等來年,我在來給你看看。」
「不必了。」九娘沖著扶桑嘆了口氣,「人各有命,不是能夠加以照看就能改變的,我想,我總有一天會再見到胡蝶的。」
「嗯。」扶桑點頭,也說不出什麼更好的話來安慰。
「師兄,以後……我若是在釀酒上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請師兄多加指正。」
「誒?」扶桑看著九娘瞬間堅定的眼神,有些發楞,「你不是……」
「師父不是說,多醉幾次酒就不會暈酒了嗎?」九娘輕笑,堅定中卻似乎透漏出一種蒼涼,「師兄,以後,我會做到的。」
車廂外趕車的顧樺承听到九娘的話,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眼中有一絲欣慰閃過。
不管以後九娘需要多長的時間才能做到,最起碼今日她已經有了一定要成功的決心和信念,那麼那一天,一定就不會很久了吧。
「師父,咱們要去哪兒?」九娘在車廂里嘆了口氣後,掀開車簾,坐到了顧樺承身邊。
顧樺承收斂起臉色的表情,低頭看了她一眼,問道︰「你怎麼出來了?」
九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笑道︰「師父,我想……嗯……等到了鎮上,你就讓我……醉一次酒吧!」
下了很大決心啊,顧樺承又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點頭應諾︰「好,不過咱們不去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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