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蓬萊傳來消息,大公子花迅羽病重,天子體諒下情,特準殿閣大學士花燕羽回歸故里,探望家兄。
金陵近郊,天氣悶熱,陽光刺眼,一隊輕簡儀仗遠遠佇立,一棵梧桐老樹之下站著素白衣衫的一男一女,男子身上幾道朱砂耀眼灼目,女子撐著傘,掩去半闕絕美身姿。
「靨兒,我會爭取在月末之前回來。」花燕羽這一走其實很不放心,一方面擔心著兄長病情不能不顧,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六月,或者說從六月開始,許多很重要的事情會接踵而至,他實在很不忍心留她一人面對。
慕容靨卻笑著搖了搖頭,「不用趕著回來,好好陪哥哥呆些時日,他會開心的。」蓬萊花氏在這一代的嫡系血脈中只有這兩個男兒,另有一個小女兒年紀卻小些,他們兄弟倆關系一向很好,她知道他很擔心。
「大哥還有大嫂在身邊,我不忍心你身邊沒有能說話的人。」侍女雖近密如姐妹,兄長雖至親無嫌隙,但是這天地間能讓她披肝瀝膽傾吐心事的,同時還能時時刻刻長伴她身邊的,只有他花燕羽一人。
慕容靨抬頭溫和的沖他笑,笑容慢慢在他的眼眸中凝結,她垂眸扔了傘,一把環上他的腰身,靠在他肩頭,看似從容緩慢的動作,卻不知她心里已如何波瀾起伏。
她調了調呼吸,平緩說道︰「皇兄賜你儀仗回家,雖說隨行都是羽林軍里一等一的侍衛,但是你也不能放松警惕,從這里到蓬萊路途遙遠,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定要小心。」
他失笑,安慰道︰「你每次都是這麼囑咐,倒真有些為人婦的意思了,瞎操心。」
她安靜靠著他,叩在他腰間的手指卻忽然緊了一緊,「不知道是不是多慮,我總覺得最近會很不太平,你一定不要出事,一定要平安回來,就算晚些回來也無妨,但一定要平安。」
反反復復就這幾句話,他有些意外,也終于反應過來她心里究竟是有多擔心。
他扶過她的肩膀,認真看著她,笑眸溫情,「靨兒,你放心,我答應你,定會平安回來見你,天長地久有時盡,情海無涯長伴卿。」
一句承諾,雖不能打消她的擔心憂慮,卻的確讓她心里暖了許多。
「藍,綠。」花燕羽將後面不遠處站著兩個丫頭叫過來,笑意溫然。
兩個丫頭听喚上前,一禮罷,孔雀藍道︰「羽公子有何吩咐?」
「好好照顧你們公主,她任性的時候、暗自生氣的時候、不開心的時候都多勸一勸,」他看了眼慕容靨,眼里泛起一股濃濃的寵溺,「別人沒機會看到,我們卻都知道,她許多時候也都是個孩子呢。」
倆人對視一笑,孔雀藍回道︰「公子放心,婢子等定會盡心竭力。」
花燕羽點點頭,薄荷綠抿著嘴有些哀愁的樣子,「羽公子,您一路小心,可要早些回來啊,平日還好,您說萬一公主哪日發了瘋,哪里是我們能勸的?偏巧您還不在,可不是滿府上下都一起等死啦?」
看得出來,她心里的確有這一層面的憂慮,慕容靨瞪了她一眼,「誒,你個臭丫頭,這麼說你主子壞話,看沒看到我還在這兒呢!」
薄荷綠縮縮脖子,小聲嘟囔道︰「這還不是您逼的……」
花燕羽笑了笑,「行了,只要我回來時你們主僕別打起來便是我的福氣了。」
慕容靨又幫他整理了一番衣領,「好好回去,好好回來,我等著你。」
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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