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的奢闊大路上,薄荷綠近前跟在慕容靨身邊,這個時候,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對。
「公主這就走了,也不等著王爺說幾句話麼?」猶豫半晌,還是撿了這麼句話來說,薄荷綠小心的看著她,心里慌慌的。
「不說了……」慕容靨目光悵然悠遠,扯出一個笑容道︰「今兒個注定了,是誰瞧我都不順眼的,有這功夫還不抵早早兒的回家歇著呢。」
她還有心思自嘲,會開自己的玩笑,薄荷綠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安逸公主……」
身後傳來的一個男聲叫停了她的腳步,這個聲音清潤而陌生,一點也不熟悉,但一股無名的感覺涌上心頭,她卻幾乎剎那就猜到這人是誰。
秋色錦衣,儀表精致,周身自來淺攏著一層疏淡霧氣,從眉眼到身形,每一處都無可挑剔的昳麗著,幼時,慕容靨總覺得他在用冰涼裝點著內里的熱情,但多年之後的再見,第一眼他便用清歡儒雅憚度給了她一陣驚訝。
她看著怔忡片刻之後朝自己走來的男子,含笑迎過去兩步,清靈喚道︰「賚哥哥。」
慕容賚近在眼前的看著她,還是禁不住又驚了片刻。
原來時隔多年,她真如天下傳聞一般出落得如此禍國殃民,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若非親眼得見,他是絕對不會相信這天下還有能令自己望之驚詫的女子,何況,還是跟自己有那樣一段恩怨的女子。
他拱手一拜,唇間笑意清淡,「小王慕容賚,參見霍國安逸嫡長公主殿下……」
薄荷綠站在一邊,听過了他自報家門,心里不禁揪了起來,慕容靨卻還是表現得大方得緊,無奈道︰「這尊號外人叫著好听,自家人說起來卻盡是麻煩,你我兄妹之間,就不必這麼客套了。」
慕容賚聞言,直起身子。
「一別多年,公主出落得驚天絕世,臣在身後遙遙一望已是恍惚,起先都還不敢認。」他平靜含笑,話說得剛正儒雅,真就毫無諂媚之態。
當然,他對她,也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到諂媚一步去。
「哥哥的聲音我都快听不出了,可不是歲月如梭嗎?」她嘆笑道,隨即話鋒一轉,問︰「怎麼,哥哥是入宮辦事?」
慕容賚卻搖頭,眉眼間流露出的和善之態越發真摯,晃得人眼楮難受,「區區閑王,一向少事,只是一別帝都多年,早已忘了囚華城的模樣,故此這些日子總是得空便進宮來看看,不為別的,只想找找兒時記憶罷了。」
他很會說話。
「既這麼說,哥哥也就是有空了?」她說著,側身一請,慕容賚遵命與她同行起來。
走在路上,夜色漸漸暗了下來,四周宮燈四起,輝煌璀璨。
「賚哥哥來了有些日子了,卻總有七七八八的雜事耽擱著不曾相見,是小妹的不是。」她上來告罪,擺明沒有擺安逸公主的架子。
「公主已將舍妹繁昌安好送來敘舊團聚,賚心中自已不勝感懷。」
她唇暗暗一挑,「等過些日子嬸嬸身子好些了,方才是真正的一家團聚呢。」
慕容賚點了下頭以作回應,並未說話。
她從容關切道︰「小妹疏忽,還不曾問過,這些年賚哥哥一人在潯陽,過得可還愉快?」
「尚算安穩,不過孤身一人,到底談不上歡yu。」
這話說得真是越來越好听了,慕容靨在心里贊嘆,假話的藝術,就在于真假參半,這樣才能假作真時真亦假。
她點點頭,感嘆道︰「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當年父皇給叔叔一脈這塊封地時小妹可是費了心思的,生怕選了個什麼富饒豐順的地界,卻耽誤了堂兄的一輩子。」
他蹙眉不解,笑問︰「哦?賚愚鈍,不知此話何解?」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也。」慕容靨說著挑了挑眉,兩人眸光一對,同時輕笑起來。
一路笑里藏刀的說笑下來,走出宮門倒也顯得快多了,慕容靨卻覺得有些意猶未盡,「都說了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賚哥哥好不容易進京一回,小妹願盡地主之誼,不知哥哥可願賞臉?」
「敢不從命。」
這也正和他的心思,拱手一拜之後,便一同上了她的豪華車駕,只听她跟薄荷綠道︰「擺駕美人巢。」
薄荷綠眉眼一怔,干干的咽了口口水,神色略顯尷尬,過去傳令。
美人巢,听名字便是個美艷之地,此地雖地處金陵帝都,但卻是舉世聞名,至于慕容賚,未曾來京之前,他對此地也是一清二楚。
人稱天下第一艷巢,儲如花美眷三千,供王孫貴冑消遣享樂,時人戲稱︰有美人兮歸去來,若安逸兮比瑤台。
亭台樓閣,雖比不了安逸公主府的奢華,但其中美人名聲之盛,卻正與安逸公主的三千面首唱得了對台。
慕容賚實則有些意外,想到她終究是個女兒身,這些風塵地方總是嫌髒還不夠的,何況又沒有相公,自是萬萬不會得她駕幸的,而馬車停在喧嘩的門前時,他終于不得不認,不想還是自己太低估她了。
燈紅酒綠之中,艷娘早已帶著幾個出挑姑娘,宣揚出一排大場面候在門前,且等著請安逸公主的安。
跟別的老鴇子不同的是,艷娘生得艷美,打扮得卻清淡,通體不戴金銀,她總說金銀戴多了壓脖子,受苦的還是自己,不劃算,慕容靨很同意這點,這也造就了她沒有尋常老鴇子的俗氣,反倒多了一分飄飄然的仙氣的獨特氣質,乍一看,她一百個不像逼良為chang的傳統鴇母,倒像個勸chang從良的細作鴇母,不知是怎麼混入老鴇子的陣營中的。
不過不說這些與眾不同,艷娘還有個厲害的本事,就是將手下的姑娘都教的乖巧听話,一個比一個的敬業忠誠。
「嫡長公主殿下長樂無極,潯陽王殿下鈞安如意……」
艷娘喜氣洋洋的拜謁聲中,慕容賚與慕容靨一一從車駕中走下來,原本還吵嚷著看熱鬧的百姓卻都漸漸平息了下來,拜也就算了,管他是誰家哪個,但凡掠了一眼安逸公主的影兒,便已是驚在原地魂魄出竅了。
「平身。」她巧笑嫣然,揮袖一擺,帶出一番大氣天成。
艷娘起身,在慕容賚臉上停留了片刻目光,里面有深深的贊許之意,那樣子分明是在說,還真是慕容家的血脈好,是個人就生得好看至極。
「啟稟兩位殿下,里面雅院已備好,請兩位殿下移駕。」語氣不卑不亢,卻有渾然天成的歡喜,艷娘表現出自己獨特的氣質,一下子就讓慕容賚刮目相看。
艷娘說話帶著人讓出一條路來,恭迎二人進門。
慕容靨在這里算不上常來常往,但也有自己的一處院落,裝點精致獨特,收拾干淨整潔。
進門落座,慕容靨只用自己帶來的侍女,慕容賚一路看來,未等艷娘說話,首先疑惑起來,「公主不覺得委屈麼?」
「委屈?」她放下茶盞,眉一挑。
慕容賚蘊藏著鋒利的溫雅目光掃過艷娘,略帶失望道︰「三千美人曳光錦,世人將這美人巢傳得神乎其神,還說是能與安逸宮三千美男相提並論,但諸如大司馬府上的蓮少爺、秦將軍家里的琢、玉公子,豈是這些個庸脂俗粉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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