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寶人仔細一琢磨甄家女孩兒的名字,恍然大悟了!出處應該是詩經里的「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這一句,倒很切合這一屋子的大小美女們。
不對啊!她突然想到自己,原主名字中的「寶」字,就不在這句詩里呀?
按說八個人,一句詩雖好,只得了七個字,總有一個姑娘要換個別的什麼字,但為什麼不是最小的,偏偏是排在中不溜的自己?
要說是因為視原主如珠如寶,甄寶人就是再死一次,也是不信的。
等著小丫鬟都上了茶,老祖宗這才開口,是對大夫人說的︰「丫頭們都來了,你就說說吧。」
「是,母親。」大夫人應了一聲,眼波流轉,落在甄寶人的臉上,嚴厲地說,「七丫頭,今春的事情,老祖宗慈悲,念你年幼無知,姑且饒過你這一回。只是你須得牢記在心,切不可再行差踏錯了,丟了咱們伯府的顏面,記住了嗎?」
一眾姑娘們或鄙夷或嘲笑地看著甄寶人,只有甄巧人第一次將眼神投注在她身上,不過是一閃而逝,甄寶人只覺得涼冰冰的。
咦,大夫人這話兒是取消禁足的意思嗎?甄寶人心中一喜,立刻站起來,恭敬地說︰「是,母親。」
大夫人點點頭,又說︰「其他姑娘也一並長個記性,別做出什麼有損閨訓的事兒,以後再有此類的事情,絕不輕饒。」
其他姑娘們紛紛答應著。
大夫人王氏滿意地點點頭,低頭問老祖宗︰「母親,您可還有什麼要吩咐的麼?」
老祖宗搖搖頭,說︰「沒了,老二媳婦剛回來,咱們仨個說說話,丫頭們都去花廳說話吧。」
七位姑娘聞听,都恭謹地站了起來,行禮退出後,一路衣香鬢影,魚貫地走向花廳。
丫鬟們早過來了,搬杌子的搬杌子,倒茶的倒茶,添果盤澱果盤。等大家都坐定,甄寶人發現自己就添居未位了,便是比自己還小的八姑娘都坐在自己的前頭。
她看了看大家的神情,並無一絲一毫的不妥,看來這排位是由來以久的。甄寶人在心里暗嘆︰原主呀原主,你TMD還能更窩囊一點嗎?
「三妹,這回去揚州,又有什麼趣事妙事?」首先開口的是二姑娘甄巧人。
甄慕人搖搖頭,說︰「這回去的時機不對,揚州城里學子們正鬧事,外祖母不準我們出去閑逛,每日里便是在院子里跟舅舅家的姐妹們玩耍,實在無趣地很。便是送二姐姐的禮物,也是叫我娘去挑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姐姐的意?」
她擺擺手,站在她身後的大丫鬟便遞上一個漆木香奩,擱在三姑娘的面前。
三姑娘取出一對藍色底繪紅花耳環,遞給二姑娘。「姐姐喜歡便收著吧,不喜歡就扔了吧。」
二姑娘瞅了瞅。「瞅著怪精致的,就是這材質,從前是沒有見過的。」
三姑娘說︰「說是什麼拂菻國運過來的佛郎嵌,另外有個名字叫法藍。」
二姑娘說︰「法藍,這名字倒是雅致,這藍色也是討喜,謝謝三妹妹了。」招來丫鬟取了鏡奩過來,她當即對著鏡子戴在耳朵上,那紅藍色都極艷極正,十分襯她,大家紛紛都說好看。
甄寶人和六姑娘的禮物都是纏枝紅瑪瑙銀耳環,銀質尚好,瑪瑙的色澤也正,只是做工一般,算不上用心。
不過,六姑娘還額外得了一套純銀的繡針,看樣子三姑娘還是比較了解她的喜好。
至于甄寶人,對這具身體的地位早不抱期望了,反而大大方方地說了一聲謝謝,倒惹得三姑娘詫異地瞅她一眼,說︰「小七似是和從前不一樣了。」
二姑娘斜睨甄寶人一眼,意味深長地說︰「嗯,如今小七她聲名遠揚,當然是不一樣了。」
其他姑娘並一干丫鬟掩嘴偷笑。
八姑娘甄兮人一副天真的口吻︰「七姐姐,那東平侯府的世子魏銘秀真的這麼好看嗎?值得你為他在雪地里站一晌午?」
一眾姑娘們都看著甄寶人,神情或是取笑,或是不屑,或是好奇。只有二姑娘甄巧人這會兒听見八姑娘問出魏家世子的事兒,柳眉微蹙,微微別開了臉頰。
三姑娘瞋怪地瞅了八姑娘一眼,說︰「小八,別仗著自己年幼,說這些沒有分寸的話,仔細讓祖母和母親听到了,用家法處置你。」
八姑娘兮華吐吐舌頭說︰「只是隨便問問,姐姐你多心了。」又纏著甄寶人問,「七姐姐,你說說吧?」
四姑娘也附和起來︰「是呀,小七,你說說吧,我也好奇呢。」
如今的甄寶人,哪里知道這魏柿子是方的還是扁的?她含糊地說︰「你們要我說些什麼?我是真的迷了路,什麼人都沒見到!」
八姑娘不高興地嘟起嘴巴,水靈靈的大眼楮翻了個白眼︰「你便是不肯說,也沒必要這麼糊弄我們,你當大家都不知道你那天……」
三姑娘輕斥道︰「小八,不要渾說,剛才大夫人的話忘記了麼?」
二姑娘瞥了甄寶人一眼,說︰「八妹妹要是真想知道,倒也不難,胳我去東平侯府的時候帶上你一起,讓你偷偷地瞅上一眼。」
甄寶人雖然懵懵懂懂,可不過幾個照面下來,她就感覺到這個二姑娘對她毫無善意,姐妹情深什麼的,估計是沒戲了。
三姑娘慕華眉心微蹙,說︰「二姐姐,小八頑心重,可別讓她當真了。要是讓祖母知道了,少不得把咱們都臭罵一頓。」
甄巧人頓時笑了起來,一揚手中的帕子說︰「三妹妹別擔心,原本就是逗小八玩的,咱們女子怎麼能見外男呢?對了,三妹妹,揚州學子在鬧什麼?居然鬧得這麼凶?」
「我也不清楚,好象是為了蔭補(照顧高級官僚子弟入仕)的事。」三姑娘屬于不關心政治的人,想了半天,才終于想起一個專業名詞來。
這個話題在座的姑娘們都不感興趣,所以也沒有再深入。幾個姑娘們又扯了一會兒揚州風光,吃喝穿戴,東家長西長短,倒是聊得熱火朝天。
甄寶人一句話也沒說,她只凝神听著,分析著各種對她有用的信息,心里順帶著先把長房的幾個姐妹關系先厘個大概。
二姑娘是長房唯一的嫡女,大姑娘、六姑娘和她,應該都是伯爺的小老婆們生的,就是不知道原主的娘,是哪一位。自己病了這麼長時間都沒人來看自己,想來原主的親娘不在府里或過世的可能性很大。
從老祖宗院子回來後,甄寶人坐在書案前,把思路理了理。這是她從前工作中養成習慣,幾乎已經變成潛意識。
東平侯府世子魏銘秀——原主便是因為他大病一場,香消玉殞,卻不知道這罪魁禍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秋芸端著茶水過來,見紙上濃墨寫著「東平侯府魏銘秀」幾個字,頓時急了,放下茶,把紙奪過來幾下子撕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