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懲罰煙袋鍋子
白駒領著老大,百無聊賴的習慣性的走到河邊。
爺爺生氣了,很生氣,白駒在想著,七歲的他已經有了思維的能力。
以往,爺爺生氣了,白駒勤快些,白先生就不追究了,可今天爺爺很生氣,這該怎麼勤快那,白駒一點辦法也沒有。
老大也是無精打采,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斷的望著白駒,用舌頭舌忝著白駒的雙手。白駒不斷的捋著老大的後背,安慰著他。
白駒和老大坐在了沙灘上,相互依偎著。
陽光普照著山川,也照著這一人一狗,湛藍的天空,也顯得那麼的高那麼的遠,和煦的秋風,溫柔地搖動白駒的亂發和老大的黃毛,遠處的燕子,交替著俯沖著河面,不知是在喝水還是在捕食小魚,……。
太陽又一次的掛在了西山上,老大的叫聲打破了平靜,白駒看看老大,老大卻伸出爪子,指想了河面,又嗚嗚了兩聲。
平靜的河面,此時泛起了幾圈大的漣漪,一條鯉魚躍出了水面,翻個跟頭,又落入河里,濺起了好大的浪花,白駒激動的連衣服都沒月兌就跑向河里,兩手合並,舉過頭頂,一個猛子俯沖著扎進了河里。河水渾濁了,不時的像燒開了的水翻滾幾下。
白駒雙手掐著一條一斤多沉的鯉魚游向沙灘。那時的稱是十六兩的。
白駒會站著游泳,能路出已有點胸肌的小胸膛。
狗雖然不吃腥物,可還是立起身來,舞動著兩個前爪,向白駒討要那條鯉魚,可白駒不給它︰
「去,不給你,拿去給爺爺下酒
白駒找到了討好爺爺的辦法。
白駒找了根柳枝,從魚腮穿到魚嘴,挽了個扣,拎著鯉魚,領著老大,得意的打道回府。
到了洞口,白先生沒有下圍棋,臉陰沉的看向白駒和老大。
白駒怯怯的把鯉魚舉在白先生眼前,說︰
「爺爺,晚上做紅燒鯉魚
白駒在白先生的指導下,已能做出很多像樣的大菜了,只是平常都是紅燒的鯽魚,鯽魚多也小,好抓。
老大也趴伏在白駒的腳旁,雙爪捂著嘴,兩只耳朵貼在了脖子上,可憐的哼哼著。
白先生怒目一登,喝道︰
「魚就算你倆將功補過了,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說話間,白先生左手拎過白駒扔在了一邊,右手的煙袋鍋子敲向了老大的前腿。
白駒趴在地上,那是讓白先生扔了個狗啃屎,還沒等回過頭來,就傳來了老大嗷嗷的叫聲,老大三只腿蹦跳著,逃向它的窩里。
白駒眼里噴著火,死死的看著白先生,雙手舉起了魚,狠狠的砸向白先生︰
「給你魚,吃吧,吃死你
白駒跑向狗窩,老大將頭扎進白駒的懷里,哀叫著。
白駒輕輕的拍著老大,像極了一個哄孩子睡覺的母親。
狗的生命力是旺盛的,大狗的忍耐力也是強大的,老大已不叫喚了。
白駒找了兩根小棍子把老大的腿夾上,用破布條子纏好。白駒見過白先生給鄉親們接骨療傷,都是這麼做的。
白先生冷眼瞧著,自顧自的收拾起了鯉魚,真的就做了紅燒鯉魚,在院子里自斟自飲。
白駒摟著老大的脖子,和老大一起,四只眼楮憤怒的盯著白先生,白先生很是不自在,魚也沒吃多少,背著手,回了山洞。
白駒和老大一起絕食了。
白駒晚上沒回山洞,抱著老大睡著了。
白駒第二天,沒有動彈,繼續摟著老大。
白先生也是不言語,獨自的做飯、吃飯、看書、下棋。
第三天,是趕集的日子,白先生搖著腦袋,下山去了。
白駒看到白先生下山走了,興奮的跳了起來,奔向了山洞,從洞壁上摘下了掛著的所有的煙葉子,扔到了地上,又找出一串辣椒,放到了搗蒜的臼子里,用力的搗了起來。
辣椒搗完了,搗了好幾茬,滿滿的一大碗,掀起煙葉,每層都均勻的撒滿了辣椒面,又把煙葉放了回去。
白駒壞壞的笑了︰
「讓你用煙袋鍋子打老大
白駒幼小的心思里,強迫自己不承認是白先生打了老大,他認為,是煙袋鍋子的錯,要懲罰煙袋鍋子。
白先生趕集回來了,白駒已做好了飯,低著頭,也不看白先生,只管吃自己的。
白先生只覺得有些古怪,照白駒往日的 種勁,不會這麼快的就乖巧的做飯了。
白駒睡了一晚上,照常的早期開始了慣例的營生。
白先生煙口袋里沒煙了,仍是像往常一樣走進山洞,準備再裝上一煙口袋。山洞也和往常一樣的昏暗。
白先生批下幾個煙葉來,揉碎了,裝進了煙口袋,發現煙袋鍋子在外面,又走到院子里的案子前,拿起了眼袋,把煙袋鍋子伸進煙口袋里攪動著,裝滿了一鍋煙,又摁了摁,劃根火柴,那時已有了火柴了,老百姓稱之為洋火,一切來源于外來的東西,都要加個洋字,洋人、羊油、洋桶、洋碗………,白先生點著了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是深深的吸了一口。
一陣劇烈的咳嗽,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始終不斷的咳嗽著,煙葉里摻滿了辣椒面,哪能不嗆人?
白先生鼻涕和眼淚掛滿了花白的胡子。
白先生佝僂著身子,兩只手撐著地,兩個膝蓋也跪在了地上,像狗一樣,趴在了地上,沒了往日的斯文,喪盡了往日的威嚴。
白駒嚇楞了,在白駒的幼小的心思里沒想報復白先生,他也不敢,他只想報復那個大煙袋,那個煙袋鍋子。
老大也嚇的用三條腿蹦著,找了個山縫鑽了進去。
白駒很想過去拍拍白先生拱起的後背,讓白先生能好受些,可他不敢。
時間過得好慢,白駒傻愣愣的看著白先生。
白先生慢慢的平息了些,一坐在了地上,抬眼望向白駒這邊,看到了白駒和老大一人一狗的形態,白先生瞬間明白了,也不見白先生伸腿,白先生的身形已騰空飄向了白駒,煙袋鍋子又一次高舉了起來。
白駒不知是嚇傻了,還是天生的強項,嘴里喊著︰
「誰讓煙袋鍋子把老大的腿打斷了來著」
煙袋鍋子沒有落下來。
白先生整個身子顫抖著。
白駒的雙眼和白先生對視著,似乎充滿了正義。
白先生仰天長嘆一聲︰
「忤逆的畜生」
憤恨的把手中的眼袋撇下了山,背著手走下了山。那背影,怎麼顯得那麼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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