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還是不殺？
殘破的廟宇外，陳江徘徊著。初春的夜很冷，伴著點點雨絲像要冷進骨髓。雨水打在屋檐上，滾落下來，把陳江的衣衫沾濕了小半，可他渾然。
幾次跨進破廟門檻，他又退了回來。
破廟里燒著一堆篝火。火並不旺，火光在冷風中搖曳，忽明忽暗。一個頭發蓬亂，滿面油光的胖乞丐蹺著二郎腿，半眯著眼靠在火旁。胖乞丐穿著的一身絲綢長袍已經滿是污穢，外混搭著的一件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破棉襖。胖乞丐的下首，一個衣衫單薄的小姑娘曲卷著身體躺在地上。她的頭枕著石磚，手臂抱在胸前，盡管是睡夢中，身體依然本能地向著火堆的方向靠近。
陳江很緊張。
他打開左手挽著的食盒，模了模食盒里藏著的鋒利匕首，咬咬牙向胖乞丐走了過去。
這個胖乞丐，姓徐，大家都叫他胖子徐。
胖子徐是陳江精心調選的目標人物，雖然武功不高，但是為人奸猾，平素欺壓良善，作惡多端。陳江跟蹤了他許久，今天終于等來了機會。
破廟有半邊牆是坍塌的，四處滴著水。
昏暗中，陳江看不清胖乞丐的面容。當然，他並不想看。一個快死的人有什麼好看的。他只知道，在火堆的映襯下，外面的夜很黑，很黑。月黑風高，正是殺人的時候。
殺了他！
陳江咬著牙對自己說。殺了他，至少能賺到20點經驗；殺了他，自己就能開始升級，發揮穿越的異能；殺了他，是替天行道，行官府所不為。
陳江的步履很沉重，走著，不覺慢了下來。
不要怕，殺了他。就當這只是一個游戲，眼前只是一個NPC，如此而已。
按著食盒里的匕首，陳江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即將殺人的恐懼戰勝了理智，陳江忽然感到胃部一陣強烈抽搐。
「嘩。」
一時間，陳江整個人趴了下來，稀里嘩啦一陣狂吐。
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終歸不是NPC。陳江想要冷血一點，可是做不到。這也難怪，穿越之前他只是一個雞都沒殺過的小宅。殺人什麼的，貌似從沒那樣的想念。
好一會兒，膽汁都快吐完了這才漸漸平靜。
抬起頭來，陳江看到胖子徐已經醒了，正奇怪地打量著自己。
陳江猛然驚覺。他知道，自己跟蹤胖子徐的時候雖然照過面，可是，在這樣昏暗的情況下絕對認不出自己。他深呼兩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接著爬起來，整了整食盒，向著胖子徐點頭笑道︰「不好意思，外面灌了兩口冷風。小的是翠喜樓的伙計，可是爺叫的外賣？」
「是我叫的。」胖子徐目光掃過陳江，眼神十分銳利，「你是翠喜樓的伙計？看著不像。」
「我新來的。」陳江強笑道。
「哦，怎麼不是劉四過來？」胖子徐漫不經心撥弄火堆，加了幾根沒潮濕的柴火。
「劉四是誰？不是我們店的吧。」
陳江努力讓自己平靜。盡管天氣很冷，可是他的頭上已經出現了汗漬。他小心地把匕首把食盒里的布遮住，把裝著饅頭和菜的幾個大碗拿了出來。
「是嗎？可能我記錯了。」胖子徐伸過黑乎乎的手來，七手八腳接過，就地擺成一圈。
「哦，您說的是不是跛腳那個小鄧。平日是他送的。」陳江笑說，「那個小鄧，他賣藥材的老舅回來，說是幫他相了門親，今早就趕回家了。我是新來的，跑腿的事兒我來頂著。」
胖子徐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爾陰惻惻說道︰「恩，早晚兩餐，以後就你來送。用點心做，丐爺我嘛，少不了你的賞錢。」
陳江道了聲謝。趁這工夫，他環視了破廟內一眼。最後，目光落在那個衣衫單薄的小姑娘身上。小姑娘面色蒼白，睡夢中嘴巴咬著上唇。
「看什麼看。拐來的。」胖子徐在旁邊不高興地冷哼一聲，惡狠狠呵斥道︰「沒見過拐賣小姑娘？看你小子眉清目秀，不听話連你一起拐了。」
陳江連忙低下頭。
胖子徐見陳江不做聲，以為小孩子膽怯，所以沒放在心上。陳江把飯菜一樣一樣拿出來，拿到最後，是一壺滿當當的酒。胖子徐好酒。陳江在廚房隨意撿了幾個菜，卻事先準備了好酒。
「哎喲，有酒。」
胖子徐眼楮一亮，像發現寶貝似的連撲帶爬把酒壺拿在手里。
「好酒，好酒。」
胖子徐巍顫顫地舉起酒壺，仰著頭就把酒向嘴里倒。酒店嘴角溢出來，流在衣服上，他也顧不得了。隨著大口喝酒，他全身的肥肉也跟著一動一動。連續灌了幾口，胖子徐把酒壺放了下來，左手抓個肘子，右手撕個雞腿，一邊大口吃著，一邊斜著眼對陳江說，「你可以滾了。別礙著丐爺我喝酒。」
「不是我不願意走，您看，我還要替您收拾碗筷啊。」
陳江應諾著，小心退開到一邊。
「說得好听。等賞錢吧！」胖子徐鄙夷地看了陳江一眼，大笑著又灌了兩口酒。
可能是聞到飯菜的香氣，火堆旁那個衣衫單薄的小姑娘醒了過來。
小姑娘睜著一雙大眼楮，恐懼地看著胖子徐。
「嘿嘿，醒了？」胖子徐輕佻地笑道，「是不是看到丐爺我喝酒想喝了？哈哈。放心吧！明天送你到省城的萬花樓，那里的媽媽可好了。每天都有酒。」
小姑娘抱著雙腿曲成一團，渾身著，連忙低下頭。
「這麼標致的小姑娘，沒有見過吧。」胖子徐婬笑著，轉向陳江說，「大戶人家的丫鬟可都沒幾個比得上她。再出落幾年，沒準摘個淮陽河的花魁什麼的。」胖子徐邊喝著酒，邊抓向小姑娘，似想把她的臉蛋抬起來。小姑娘掙扎著向後退，可還是被他抓住發頭，一把拖到面前。
「嘩。」
兩碗菜被打翻了，湯汁全撒在小姑娘的衣服上。盡管頭發被抓著，痛得厲害，可是小姑娘仍然倔強地咬著唇，一言不發。
「小娘皮，不識抬舉。」
胖子徐喝了兩口酒，發起酒瘋來，一把抓向小姑娘的衣服。小姑娘本就單薄的衣服那經得起拉扯，「嘶」地一聲，半幅衣袖連著衣身被撕了下來。小姑娘白藕般的胳膊露了出來，月白色的褒衣也已經隱約可見。小姑娘掙開胖子徐，人坐在地上，手抱在胸前，蹬著腿向後退。她茫然無助地看向四周，眼楮里滿是絕望和恐懼。
「你能往哪里跑？」
胖子徐借著酒勁，搖晃著站起來，幾步就走到了小姑娘面前。
「呸。」小姑娘用盡全身力氣，趁胖子徐彎腰的時候吐了他一臉唾沫。
「還造反了你。」胖子徐反手就是一巴掌，豪不憐香惜玉。
小姑娘的臉蛋頓時像饅頭似的腫了起來。
「敢吐你丐爺我。的，丐爺我晚上就收了你。把你玩殘了，你也別想去什麼萬花樓了，的，給丐爺我去路邊最賤的窯子接客。哈哈，全是趕車的，殺豬的，一次十個大錢。」胖子徐拍著小姑娘的臉蛋，婬笑著說。
胖子徐說著，粗手伸向小姑娘，「唰」，又扯下一大片衣服來。
陳江的眼楮紅了，右手再次按進食盒里。
「死吧！」
這樣的人渣，完全不設防地站在面前。不殺對不起自己良心。
「叮！目標人物評估︰您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叮！目標價值評估︰2020，殺死他，您可獲得40點經驗。」
腦海中，提示的聲音響起。
陳江知道，這是自己的殺念沸騰終于把系統提示引了出來。
雖然系統對他的完全不看好令人沮喪，雖然穿越後的他只是一個身體異常單薄的少年，但是現在利刃在手，又是有心算無力的偷襲，他還真不信了，自己殺不掉那個惡棍。
不再猶豫，陳江抽出匕首，對著惡丐後腰全力就是一擊。
「啊！」
伴著胖子徐憤怒的咆哮，精心準備的利刃完全沒入了他的身體。
「小雜種，你敢捅我？」
胖子徐的面容因疼痛扭曲在一起，此時變得異常猙獰。
「我是替天行道。你安心死吧！」
看到小姑娘投來的驚異眼神，陳江仿佛全身充滿了力量。他想把抽動匕首，可由于刺入太深，盡管匕首開了血槽，一時間還是拔不出來。
「啊！」
胖子徐吼叫著，一手按住匕首，一手揮舞著向陳江抓來。
陳江見勢不對，連忙放開匕首。
可是，令陳江意想不到的，胖子徐重傷之手仍然非常矯健。猛然爆發的擒拿手像毒蛇一般又快又狠。陳江已然退開到三步之外，手腕依然被胖子徐扣住。
「卡，卡，卡。」
陳江只覺一股柔和的力量傳來，緊接著連續三聲脆響，他的右手腕，右手肘，右肩三處關節全部月兌臼。緊急之下，陳江左手從地上撿起一根燒紅的柴火向胖子徐用力揮去。
「的熊。」
胖子徐一手還按在傷口上，這時沒有奈何，只得怒罵一聲，放開陳江，揮手擋住柴火。
「啪。」
燒紅的柴火是擋住了，可濺起的火星打得胖子徐一頭一臉。一時間，胖子徐的頭發，胡子，還有亂蓬蓬的衣服都被點著。胖子徐嘩啦啦叫了起來，連忙用手去拍。
陳江抓住機會，連滾帶爬趕緊跑向破廟的香案後。
「我要殺了你。」
血一直在流，胖子徐卻不管不顧了。他草草拍掉火星，便向陳江撲了過來。
「給你。」
短暫的喘息後，陳江已經冷靜下來。見到胖子徐撲來，他抓起一把香案上三腳香爐的一只腳，把里面的香灰盡數撒了過去。
「撲通。」
視線受到阻擋，胖子徐一個控制不住撞在香案上，頓時把破舊的香案撞成了兩半。
知道胖子徐有一手詭異的擒拿術，陳江哪還敢讓胖子徐近身。顧不得手臂痛疼，他三躥兩躥，迅速跑向遠角，離開危險地帶。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胖子徐站起來，向著四周揮舞雙臂。不過，香灰這大殺器一出，他卻再難找到人了。
匕首帶有血槽，插入人的身體後，簡直就像放血專用工具。
時間不是很長，胖子徐卻已經鮮血淋淋。配合上他猙獰的面目，一旁衣衫不整的小姑娘可也被嚇得不輕。不過，她還算冷靜，沒有哭喊尖叫。也還不笨，知道離遠一點。
終于，胖子徐瘋狂了幾分鐘後支持不住了，漸漸委頓下來，一動不動了。
破廟里一片狼藉。打斗中剩菜湯汁進了火堆，此時彌散出陣陣焦臭。陳江和小姑娘從角落小心地爬出來，互相對望了一眼，兩人眼中都透著欣喜。
「他死了嗎？」小姑娘吃力地站起來。
「別急。」陳江示意小姑娘退後，隨即撿了塊石磚，對著胖子徐遠遠砸了過去。
石磚很沉。
波的一聲，直撞在胖子徐胸口。聲音很脆，像是肋骨斷裂發出來的。
「恩。」
胖子徐悶哼一聲，身體抽搐了兩下于再也不動了。
同時，陳江腦海又響起了提示音︰「叮，戰勝目標人物，獲得經驗40點。」
「叮，越兩級戰勝目標人物，獲得經驗80點。」
「叮，戰斗綜合評分C，獲得經驗7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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