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堂,是少陽派最神秘的一個堂口。
臨風堂所在的位置,其內部結構、成員、規模等等,即便在少陽派,都是機密中的機密。其保密程度,比之升龍池都要厲害得多。即便是門中高層,許多人對臨風堂也知之不詳。至于其余的少陽派弟子,更是僅聞其名而已。
非但如此。一些臨風堂數年甚至于十數年得中弟子,對于臨風堂的了解也極少。甚至于就連臨風堂中的許多執事、洞主,甚至于舵主,也僅僅只知道臨風堂的冰山一角。真正完全了解臨風堂的,舉世恐怕也只有少陽派的掌門人、臨風堂堂主等寥寥數人的罕見存在。
臨風堂弟子,不同于其他堂口的最顯著地征便是,對入門弟子的「囚犯式管理」。所有入門弟子,都被關押在一個單獨的囚室之中。每隔三個月,會給他們半天的時間出來「放風」。弟子們可以來到「飛來台」上曬曬太陽,相互見面交流下心得。其余時間,則全部都要呆在囚室中進行修煉。
半天的時間,很短。
李青陽被長發青年召喚,跟著他來到石台邊緣處,打坐休息。
這是「飛來台」最凸出之處,三面皆是面臨著深不見底的絕壁深淵,坐在此處,猶如駕鶴臨空一般。甚至于此時的日光,剛好有一處崖壁上高大的樹木,投在這里一片陰影。
李青陽挨著長發青年坐下,向四周一看,不禁露出一抹苦笑。這個位置剛才有不少人,甚至那些人的年齡比這長發青年絲毫不小。然而他們一來,卻是鬼神回避,方圓數十丈內都看不到一個影子。
「飛來台」上凸出的這一塊,已經延伸到了狹長的峽谷上。向後幾步還是風和日麗,坐在這里卻是山風呼嘯,吹得衣襟獵獵作響。
李青陽開始還覺得奇怪,為何他會帶自己來這個地方。然而感受到這狂風,見風向下游逝的峽谷和怪石嶙峋的絕壁,這才恍然大悟︰看來他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了。
然而什麼話,卻不能在密室里講,而要尋一處如此僻靜之地,甚至還要借助風力吹散話音?
李青陽的心中莫名的有一絲緊張,還有一分期待和好奇。
果然,坐了一會,長發青年開口道︰「你是不是很好奇,別人進來以後,都是單獨一個房間,還有專門的執事進行教導。而你,非但進了我的房間,而且進來三個月了,卻還什麼都不懂?」
李青陽點了點頭,這些事情,他剛才已經從穆青雪等人的口中有所了解。不過,他卻沒有說話。他們並肩而坐,長發青年在說話之時,也沒有扭頭看他。但李青陽知道,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完全在後者的視線之中。
長發青年接著道︰「你應該還記得帶你進來的那個獨眼龍?」
听到「獨眼龍」三個字,李青陽下意識的心中一寒,立刻想起那個森白眼珠凸起的男子,忍不住吃驚的問道︰「是他?」
長發青年點點頭,接著道︰「臨風堂很大,大得超乎你的想象。你現在所見到的,只是臨風堂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叫做千窟洞。」
「千窟洞?」
李青陽想起自己「住」的地方,不禁點點頭︰這個名字,倒是貼切。
「臨風堂下,一共有五大舵主,分別管理堂中的五個地方,千窟洞便是其中之一。管理千窟洞的舵主,名叫李自然……」說到這里,扭頭看了李青陽一眼,似乎在說︰這人五百年前可跟你是一家。
李青陽撇了撇嘴︰李姓是蜀國的大姓,姓李的人多了,這有什麼稀奇?
長發青年好像不知道他的心思,接著說道︰「千窟洞中洞道萬千,一共被分成了十個部分,有十大洞主。我們所在的這一部分,名叫十八里洞。」
李青陽听到「十八里洞」這個名字,忍不住問道︰「這個洞總長十八里?」
長發青年點點頭,接著道︰「那個獨眼龍名叫俞伯熊,就是十八里洞的洞主。」
听到那獨眼龍居然是直接管理他們的十八里洞,眾多執事的一把手,李青陽先吃了一驚,再也忍不住開口問道︰「他為何要這樣做?」
李青陽所說的,自然是他跟那位十八里洞洞主素不相識,後者為何要對他「另眼相待」。
長發青年笑了一聲,道︰「自然是出于我的授意。」
李青陽大吃一驚,瞪大眼楮道︰「你?授意?」
在他看來,那俞伯熊既然是一洞之主,身份自然不低,恐怕修為也是極高。而這長發青年,不管怎麼說都算在他的「治下」,為何反而能夠指使前者?
更讓李青陽感到驚奇的是,三個月前,才是他跟這名長發青年第一次見面,後者如何會知道自己,又為何要他他的房間?
「感到奇怪是麼?」長發青年說了一句,忽然嘆息一聲,道︰「適合的人選,實再是太難找了。而我,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
對于這完全模不著頭腦的一句話,李青陽自然是听不懂。
「在你之前,我先後選了三個人。只可惜,他們都太讓我失望了……」
听到這里,李青陽眉頭一揚,忽然開口打斷道︰「那三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長發青年冷笑一聲,道︰「自然是死了。既不能成事,我又豈能讓他們活著?」
听見這句冷冰冰的話,李青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月兌口道︰「你莫名其妙的把人家弄到這里,我們無法滿足你的要求,就要處死?」
長發青年斬釘截鐵的道︰「他們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我決不允許他們活著。」
李青陽心中一稟,他畢竟是少年性子,當即不假思索的道︰「那你還是不要跟我說了,我不要听,免得攆也被你殺了。」
一邊說著,作勢便要站起來走人,忽然間踫觸到他冰冷的目光,心中一顫,竟然不敢再站起。
長發青年冷冷的盯著他,道︰「一個吳波都敢明目張膽的殺你,你覺得我不敢麼?還是你認為,以你現在區區六層頂峰的修為,我就奈何你不得?」
在他冰冷的目光注視下,李青陽忽然間感到全身一陣發冷。突然之間,從歷過生死的他,有些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了。
李青陽咽了幾口唾沫,定了好一會神,才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麼?以你的能力,還有什麼是我能幫得到你的?」
長發青年不答他的話,仍然冷冷的盯著他。那冰冷得不帶絲毫感情的目光,如同一座山一般,壓得李青陽喘不過氣來。
不過幸好,當李青陽快要感覺承受不住時,他終于冷哼了一聲,道︰「雖然這個世界不是專門為聰明人而存在的。但在這里,只有夠聰明,才能夠活得下去,懂麼?」
李青陽點了點頭,心里兀自有些不服氣︰難道人笨一點就要死,這是什麼道理?不過這句話當然不能說出口了。
長發青年卻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冷冷的道︰「我知道你現在無法理解,但是你要記住,我沒有再跟你開玩笑。想活著從這里走出去,不但要夠聰明,還要有足夠的實力,再加上一點點運氣。你記住了。」
見到長發青年神態如此嚴厲,李青陽也忍不住肅然一驚,挺直起身體,用力點了點頭。
長發青年這才滿意了些,神色稍微有些緩和,道︰「不要以為你有多倒霉。相反,被我選中,是你天大的運氣,我可不是什麼人都要的。這一點,你以後就會明白了。」說到這里,神色忽然間有些暗淡,接著道︰「至于我的運氣夠不夠好,就要看你奠賦是否真的是足夠妖孽了。」說到這句話時,神色間忽然間流露出一絲沉重的疲憊,恍惚之間,這個年僅二十四五歲的青年,竟然現出一抹老態。
看到他這幅樣子,李青陽心中忽然間覺得他有些可憐,忍不住問道︰「我奠賦可沒有那麼好。至少跟我同齡的季偉勛就比我厲害得多……對了,我在少陽派一直都是默默無聞,甚至于許多同門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又為什麼偏偏會選中我?」
長發青年「嘿」了一聲,似乎是自言自語的道︰「李青陽,來自大梁山一個名叫青陽鎮的偏僻小鎮。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全部早夭,家中只有一對年邁的父母。母親患有寒疾,一入冬天便如同是一場噩夢……一年前,你少陽派,花費了一年的時間,從毫無根基修煉到了一層。嘿嘿,十三歲才一層修為,在精英弟子中是不怎麼樣。不過,卻沒有幾個人想過,用一年的時間從毫無根基修成《少陽經》一層,以修煉速度而論,在少陽派百年歷史中,你是速度最快的一個。你以為,少陽派選中你這個只有一層修為的人參加升龍池測驗是毫無道理的麼?哼,世間凡愚之人只看到事物的表面,卻又有誰去追思其根本?」
李青陽見他對自己的事情竟然如此了解,早吃了一驚,這時听到後面的話,忽然一怔,忽然間想到︰「對啊。他們都是從四五歲開始修煉,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才修煉到三層,甚至于大多數人連三層都不到。我的成績,確實也不算壞。」
「當然,天賦只能算是其一;你毫無背景,懵懂無知,這是其二;但我之所以看中你,最重要的卻是第三點。」
李青陽對身旁的這名比他大了十多歲的青年早已十分欽佩,忍不住好奇的問道︰「第三點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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