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然的臉色,現在非常難看。
他曾與李青陽交過手,落于下風。當時他還認為是他只是僥幸而已,然而看到眼前這一幕,卻是明白過來︰那根本就跟僥幸毫無關系。
雖然不願意承認,李青陽的實力,恐怕遠在自己之上。
至少,他跟地上的這位卓長老,在實力上還有著不小的差距!
見他不說話,李青陽輕笑一聲,身形忽的一晃,便出現在一個人身前,探手一抓,抓在那人脖子上,然後倏地回到原位。被李青陽所抓之人,手握住脖子,喉嚨里發出「 」的聲音,身體晃了幾晃,便栽倒下去。
所有的人都被李青陽這快若鬼魅的身法驚呆了,就連李自然都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一臉呆滯的看著李青陽。
李自然也是聰明人,轉念一想,便明白過來。當即對李青陽一抱拳,道︰「閣下的武功,我十分佩服。今日之事,我斷然不會是閣下的對手。閣下若有什麼話,還請吩咐,我必會帶到。」
「好!」
李青陽看了他一眼,道︰「勞駕李舵主回去之後,替我轉告蘇守仁一聲。我父母安然無恙,你們的大小姐也同樣不會有事;而且臨風堂的事情,我也會守口如瓶。但是,我的父母若出了任何差池,後果我相信你們也很清楚。」
李自然對他一抱拳,道︰「閣下請放心。我相信,令尊和令堂會在少陽山生活得很愉快。」
李青陽抬眼望著遠處的一座座房舍。少陽派畢竟在蜀國的清譽太盛,不得不有所顧忌,是以行事十分小心,並沒有牽連到村子里的其他人。
曾經,就是整日在這道山坡上爬的少年,誰能想到,有一天,會走上跟少陽派這個龐然大物相抗衡的一步?
沉默了許久,李青陽忽然問道︰「李舵主,你是不是覺得,我做的這件事情,很愚蠢?」
李自然听了,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一會,才謂然一嘆,道︰「坦白說,如果我跟你異地相處,我也很難安然的接受任人宰割。但是,無論這件事情究竟誰是誰非,也無論你如何掙扎,到最後你都會發現,你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李青陽目光一閃,看向李自然。後者面色平靜,坦然的接受他的目光。
很顯然,李自然對他們自己所做的事情,十分清楚。
李青陽忽然一笑,笑了一會,道︰「你轉告蘇守仁,最遲五年,我還會回來。我李青陽發誓,等我再回來的時候,會踏平少陽山!」
听到這句話,李自然微微一驚,旋即笑道︰「閣下……說笑了吧。」
李青陽正色道︰「短則三年,長則五年。閣下若不暴斃,會看到那一天的。」
李自然再一抱拳,道︰「好,我一定將話帶到。至于我們大小姐……」說著,看了蘇瑤一眼,見後者根本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苦笑一聲,又對李青陽道︰「就拜托閣下了。」
李青陽點點頭,回身對蘇瑤道︰「走吧。」說完,卻並不先行,而是就站在那里等著。
蘇瑤掃了李自然一眼,展開身形,往山下奔去。李青陽這才跟了上去。
一名弟子上前向李自然問道︰「舵主,要不要放號炮,讓他們攔截?」
李青陽嘆了口氣,道︰「我們布下的人手,以卓長老的修為最高,連他都敗了,其他人不過也是送死而已。更何況,現在大小姐……似乎已經對掌門人心生嫌隙……罷了,派幾個機靈點的人跟著他們,我立刻向門中飛鴿傳書。」
大川山脈,自西北向東南,綿延至少不下數千里。山脈最窄之處,也有三千里。這里山勢險峻陡峭,密林叢生,山中虎豹成群,凶險無比,許多年來沒有人敢深入。這道山脈,便成了宋蜀兩國天然的邊界。
甚至于,宋國之人,大都認為之所以會有蜀國這塊化外之地,就是因為大川山的阻隔。不然以宋國的實力,早已將蜀國踏平了。
在除夕的晚上,兩道人影,趁著夜色悄然鑽入了大川山中。
就連李青陽和蘇瑤都沒想到,他們這一進,竟然便是整整半年之久!
李青陽雖然就生在大川山便,但除了從小就被大人敦敦告誡不可,和關于大川山的各種離奇傳說之外,對其竟是幾乎一無所知。而蘇瑤雖然听過大川山的名頭,卻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實力。
以他們兩人的實力,就算踫到再凶猛的野獸,自然也是不懼。以他們飛檐走壁之能,過險川峻嶺也是如履平地。
但是,她卻忘了,大川山有三千里寬!
而且野外生存,尤其是在這種險惡之地,很多事情,都不是人力可以改變的。
蘇瑤從一出生,十九年來過的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如何懂得野外生存之苦?到了第二個月上,便已經受不了了,吵著要回去。
不過,在緊接著經歷了長達一個月的連綿陰雨之後,他們徹底失去了方向。
在深山之中,辨認方向極難。剛一開始,李青陽還憑著經驗不斷前行。豈料天空一直陰霾不晴,走了十天,便徹底丟失了方向,就連回去的方向都找不到了。天知道,這麼多天,他們走向了哪里。
虧得李青陽從小在山里長大,又是吃苦慣了的,一路上捕獵做飯,割皮制衣,讓他們在基本生活上也不至于太過絕望。時間一長,蘇瑤也便听天由命起來,被李青陽慢慢的教成了山民獵婦。
到了第四個月,山勢漸趨緩和。李青陽一連觀察了十天,終于認定他們快要走出去了。
听到這個消息,兩人都是大為興奮。實際上,他們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走向了哪里,甚至不知道出山之後看到的是不是宋國。但是不管如何,只要能夠走出大山,就能夠找到人煙之地。
人。只有孤獨慣了的人,才知道任何一個人,哪怕一個小孩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都能讓他們十分興奮。
蘇瑤甚至還開玩笑說︰「以前在少陽山上住著,我最討厭人。我養了幾只小白兔,感覺小兔子也比那些人可愛多了。但是吃了四個月的肉,我現在再看到兔子,連胃口都提不起來了。」
這一天,在一處密林中,李青陽和蘇瑤肩並肩伏在一處草叢中,目光緊緊的盯著前方樹下的一只正在吃草的動物。
這是一只野驢。不過跟普通的野驢大不相同,它體型矮小,跟 子相似,身上的毛十分光滑,腦袋卻出奇的長大,看起來笨笨的。不過這頭驢可不笨,而且十分警覺,一旦在密林中奔跑起來,就連他們追起來都有不小的難度。
他們並不知道這動物叫什麼名字。不過,俗稱天上龍肉,地下驢肉。自從上次李青陽意外打了一只,煮上一大鍋肉吃了之後,蘇瑤便食髓知味,從此惦記上了。現在跟這位小驢朋友還隔著八丈遠,她粉紅的小舌頭都已經伸了出來,在嘴唇上添啊添。
看到蘇瑤蠢蠢欲動的有些耐不住性子,李青陽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覷準了一個幾乎,剛要暴起撲上去。
忽然,「嗖」的一聲,一支羽箭,不知從哪里射來,望著驢頭射去。
「該死!」
李青陽破口大罵,這種距離下,中間林木阻隔,就連他都沒有把握用石子一下打中,這毛手毛腳的一箭又豈會有效?
果然,羽箭剛發出破空之聲,那驢子立刻支稜起耳朵,撒腿便跑。然而可笑的是,它跑來的方向,正是李青陽他們這邊。
李青陽早已躍起,見狀哈哈大笑,一個猛撲,將驢子按倒在地,高興的叫道︰「蘇瑤,快來蘇瑤。」
蘇瑤走上來,在他腦袋上給了一記暴栗,道︰「呆子,有人射箭。」
李青陽道︰「我知道啊,那笨蛋……」話還沒說完,忽然瞪大眼楮,噌跌起來,道︰「你是說……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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