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頭好痛!腦袋就像要炸開了一樣。渾身就像被烈火煆燒一般,滾燙。「笑笑,笑笑。」安常笑只覺得自己耳邊有一個溫柔的女聲,帶著一絲焦慮,在不斷的呼喊著自己的名字,十分陌生,卻又無比的熟悉,安常笑想要睜開眼,奈何眼皮就像是灌滿了鉛似的,怎麼也睜不開。陷入一片黑暗的安常笑,腦海里卻浮現出起讓她這一輩子都不能忘懷的場景︰一個布置精美的教堂里。鋼琴奏著婚禮進行曲,浪漫香檳布幔華麗淡雅,白色T台兩旁歐式羅馬柱路引簡約雅致。身穿潔白婚紗的安常笑無比震驚的站在白色T台中間,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兩人,身後跟著同樣錯愕的伴娘安亞心。「于浩杰,這到底是為什麼?」。滾燙的淚水模糊了安常笑柔美的雙眼。為什麼明明是自己的新婚之日,新郎于浩杰卻懷抱著一臉嬌俏的堂妹安亞嬌交換了結婚戒指?「養女就是養女,怎麼能比得上我家嬌嬌。」一個保養得宜,衣著富貴、氣勢凌人的女人從親友席上站起,眉眼間和安亞嬌有七分相似。安家四兒媳,安世凱之妻,黃麗姿。黃麗姿輕蔑的說道︰「于家是蓉城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歷來從政,浩杰更是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市委秘書,前途無量,怎麼會看上你這個野路子來的女人,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四叔安世凱臭著臉,怒喝道︰「我們安家怎麼養了你這個白眼狼,還杵在這里干什麼?還不嫌丟人現眼嗎?!」轉眼看見自己的女兒安亞心也在,安世凱更是怒火沖天︰「還不快回去,等回家再收拾你。」安亞心明顯很懼怕這個父親,立時被嚇得打了一哆嗦「笑笑,就算你再喜歡浩杰,如今他也是你妹夫了。今兒個是你妹妹的大好日子,就別再任性了。乖,听姑姑的話。」安家三女兒,安世紅細語溫柔的勸道。「嘩——」眾位賓客紛紛議論起來。「听說這個安常笑是十幾年前她母親唐慧帶來的拖油瓶,安老爺子一直不同意她母親進門的。」「對了,都說是養女了,于家怎麼娶她當兒媳婦呢?」「可惜了安家老大的家產,到底沒後人繼承。」安常笑心中決然的看著眼前曾經和自己山盟海誓的男人,此時卻懷擁著堂妹舉行了婚禮,而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不知,但不代表愚昧,更不代表可以隨便任人欺騙。更何況,到現在也不見安世平夫妻到場,安常笑心中更是為自己的父母擔心,雙眸中一絲寒光直刺眼前的男人,眼角卻有一顆滾燙的淚珠涌出,「于浩杰,我只想听你親口告訴我,這一切——到底為什麼?!」于浩杰掩去了眼中驚艷的目光,平日里只見安常笑如一支清蓮般淡雅,今日第一次見她身穿婚紗是如此性感甜美,驚艷全場,不由得神思一晃。也就一霎,于浩杰只覺身邊的安亞嬌暗中在他手心中一掐,即回過神,寒聲道︰「要怪就只能怪你只是個養女,更要怪你有個不識時務的養父。」言下之意,安常笑只是一個姓安的外人。對于安家的家產沒有半分的繼承權,而于浩杰想要在政界立足、登高,是萬萬不能少了金錢的支柱。而安亞嬌的父親安世凱擁有琉翠閣25%的股份,母親黃麗姿娘家在蓉城多年經商,更是積累了雄厚的經濟資本和人脈。可于浩杰話中透露出,今日的事還和自己的養父有關?!眼見安常笑驚呆在原地,安亞嬌炫耀般的舉起了帶著心形鑽戒的左手,語中帶笑,說道︰「今天是妹妹我的大喜日子,本想留姐姐喝杯喜酒,但姐姐如果留下來的話,恐怕……」安亞嬌提裙走到安常笑的身邊,俯身過去,帶著得意的冷笑,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恐怕是見不到大伯最後一面了。」「什麼!」安常笑心中猛地一驚,臉色煞白,幾乎失聲喊道︰「我父親到底怎麼了?」「這你可得趕緊的回去瞧瞧,」安亞嬌冷笑一聲,「我們出來的時候只是‘不小心看見大伯心髒病犯了倒在了客廳,至于他現在怎麼樣了,咱們可就不知道了。」「你——!」那一字一語如同毒蛇般,絞痛了安常笑的心。安常笑兩眼赤紅,恨之以極︰「我父親難道就不是你的親大伯嗎?為什麼要對我們?!父親這些年來嘔心瀝血打拼下來的家業,養活了整個安家。沒有我父親,你們怎麼會有現在這樣安逸奢華的生活?!這到底為什麼?!」「哼——,到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安亞嬌厭惡般的說道︰「現在回去也許還能見上你的好父親最後一面,晚了,可真的就再也見不到了。」牽掛父母的安常笑,此時憂心如焚,再一次看了一眼原來曾深深愛過的男人,卻是如此的見利忘義、背信棄義,只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擦亮眼,看清他的本質。絕然地摘下頭紗,安常笑提起裙擺,毅然轉身朝著門外奔去。安家別墅。當安常笑趕回安家時,遠遠只見門外停著白色的救護車,大大敞開的鐵門內,幾個白衣護士正在清理東西。還未走進,只听見一個老婦人悲慟的哭喊聲,揪人心肺︰「都是你這個掃把星,為什麼不是你去死,為什麼?!」安常笑心中猛的一緊。疾奔入內後,只見偌大的客廳內,光亮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放著一個擔架,上面似乎躺著個人,卻被白單蓋住,瞧不見臉。護士走過時,不小心掀起了白單,安常笑赫然看見那人穿著昨日自己為父親挑選的淺灰色Kiton西服,霎時腦中一片空白。安家老爺子悲慟的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臉色青灰。而安老太太一邊痛哭,一邊朝著擔架邊跪坐著的一個面容清秀中年女子揮打去︰「掃把星!都是你這個掃把星!都說你命中克夫,為什麼老還偏偏纏著我的世平不放?早知道當初我就是拼了這把老骨頭,都不該讓你進安家的門,嗚嗚嗚……」老太太雖然年過花甲,但早些年在鄉下,常年務農,手勁依然很大,一巴掌結結實實的扇在了女子的臉上。「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安常笑遠遠的瞧見,卻來不及阻止。五道青紫的手印,帶著紅腫,清晰的印在了女子白皙的臉上,嘴角更是有一絲鮮血滲出。老太太尤不解氣,右手高高的舉起手中的拐杖向前揮去。女子仿佛沒有痛覺,仍舊不避不躲的跪坐在擔架旁,任由老太太出氣。老太太的拐杖由鐵木精心雕刻而成,整個拐杖更是一根完整的木料,硬度不遜于鋼鐵,如果被這一拐杖打中,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了。安常笑心中一悚,急忙飛奔過去。「媽—」「 —」兩聲幾乎同時響起。女子這才發現,安老太太的鐵木拐杖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護住自己的安常笑的背上。安常笑背心一陣鈍痛,胸中氣血翻涌,「噗—」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潔白的婚紗。「笑笑—」安常笑的母親唐慧,這才回神過來,看著替自己挨了一杖的女兒,心疼不已︰「傻孩子,不要攔女乃女乃,這是媽媽欠你爸爸的。」安老太太畢竟是老年人,鬧了一陣也累了,在幾個家佣的攙扶下,坐在一旁抹眼淚去了。「媽,這是怎麼回事?」安常笑不顧傷痛,忙追問道。「哼—」在一旁的安老爺子狠狠的砸過來一個物件,怒聲道︰「看看這個,你就知道了。」「鐺—」一個小物件被扔在了母女倆的身上,掉在了大理石地面上發出脆響。安常笑忍痛拿起小物件,一瞧,這才發現是一枚翡翠戒指,這種小首飾,在琉翠閣內多得是。不過,安常笑發現手中的戒指,戒面上的翡翠顏色渾濁發灰,種水不透,也就是一個不過百元的路攤貨。安常笑狐疑的看著這枚戒指,翻轉過來,卻吃驚的發現,在戒指的白金底座上赫然印著琉翠閣的暗記。看出了安常笑眼底的震驚,安老爺子冷哼一聲,指著身旁的桌上︰「這還有!」安常笑忙上前查看。只見桌上擺放著一堆的玉質飾物,小的有手鐲、各色戒指、吊墜、串珠、耳環,大的有翡翠掛件、玉佛、玉觀音等,最顯眼的還是擺在桌子正中的一個白玉籽料的嫦娥奔月的精美擺件。安常笑對這件嫦娥奔月可是再熟悉不過了。我國四大名玉中,新疆出產的「和田玉」最為珍貴,其質地溫潤淳厚,紋理細膩,被稱為「中國國石」,更難得的是這件嫦娥奔月是和田玉中難得一見的白玉籽料。蓉城里玩玉幾十年的老玩家手上都不一定有一小塊白玉籽料的原石,但「琉翠閣」中就有這麼一塊鎮店之寶,讓很多同行嫉妒羨慕不已。為了這塊原石,安常笑的父親,安世平親自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來規劃、做底稿,又花了兩年時間才雕刻完成。溫潤細膩的羊脂白玉被精心雕琢成美貌的嫦娥,衣袖飛揚,似要騰空而起,下方微微的淡青色被別具匠心的雕刻成一只玲瓏可愛的小玉兔,栩栩如生。這件嫦娥奔月完成後,在蓉城玉器界還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浪潮,各個同行紛紛前來觀看,甚至有買家出到了1000萬買下它,可安世平舍不得出手,這件事就連電視台都有播放。可現在,在安常笑眼前的這件嫦娥奔月,卻和那顆翡翠戒指一樣,沒有了細膩白潤的光澤,一樣變得渾濁不堪,如同一塊廢石。再看看其它的玉器,無一例外的都變種、變水、變色。而這些東西上都有琉翠閣的暗記!安常笑震驚了︰「這……,這些難道都是我們店里的東西?」安常笑的母親,唐慧,搖了搖頭,兩行淚慢慢的流下來︰「我們兩夫妻從來都是行善積德,從未做過虧心事,可……,可老天爺為什麼這麼作弄我們?」眼前一花,唐慧身子一晃,幾乎就要暈倒過去,安常笑忙扶住了她。待唐慧緩過氣來,這才把今日發生的事兒一一道來︰今日想著是女兒出嫁的日子,兩夫妻早早的收拾好,正準備出門,卻不料安家大門口竟聚集了不少吵鬧的人。原以為這些人都是來賀喜的人,卻不料個個都是凶神惡煞,嚷嚷著要安家賠錢、退貨。安世平仔細驗看過發票和玉器暗記,也十分的震驚,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安家這些玉全廢了,不過安世平做生意一直是誠實、守信為本,立時就讓人提錢回收了這批貨,就算沒有現錢,以安家在蓉城做生意這麼多年,安世平立刻以安家的店鋪、房契做擔保,暫時安撫勸走了來人。緊接著,琉翠閣的經理打來電話說,店鋪里的玉器在一夜之間離奇的全都變成了論斤賣都沒人要的石頭,包括這件嫦娥奔月的擺件。安世平本來血壓就高,此時一听說心愛之物變成了廢品一堆,立時就覺得胸口一陣絞痛,頭暈不已,唐慧忙給他服下了降壓藥、救心丸。還未待兩夫妻喘口氣,接著又來了一撥人,抬著花圈、條幅和兩具尸體,在安家門口吵鬧不休,說是世平兩夫妻捐助的孤老院里,有兩位老人在房間里離奇死亡,其家屬前來討要說法。兩方言語不合,死者家屬情緒激動,沒說兩句就動起手來,場面一度混亂失控。待警察接到安家報警趕到,並驅散了鬧事的人時,安世平也因為連連刺激,心髒病發去世了。安老太太不听則已,一听又激動起來︰「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克夫女人,要不是你,我們世平又怎麼會心髒病發?你賠我兒子命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