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後,耿寧兒將從空間里拿出來曬的草藥,收回了屋內後,想來已是無事可做,便決定去君柔那里坐坐。
還未到絳雪軒,耿寧兒就在通往遠翠閣的長廊里瞧見了鈕祜祿君柔,此刻她正與人輕聲交談著。那人背對著耿寧兒,耿寧兒根本無法辨認她是誰,只是看那人的著衣打扮估模著是個丫頭。
加緊了步伐,耿寧兒向鈕祜祿君柔的方向走去,眼看著就要走到她們的身邊,正欲開口喚人的耿寧兒,趕緊將自己的聲音吞了回來。
原來就在耿寧兒準備喚人之時,卻看見君柔掏出了一定銀子遞給了面前的人,與此同時她也看到了耿寧兒。就在鈕祜祿君柔看到耿寧兒的那個瞬間,她就恢復了往日里的純真模樣,臉上更是掛著甚是溫和親切的笑容,拍拍那人的肩,交代了幾句,等那人自行離去之時,她才走向了神色有些尷尬的耿寧兒。
「寧兒,這是要上哪兒去?」
看著鈕祜祿君柔神色自若的與自己打招呼,耿寧兒趕緊一掃臉上的尬尷,換上平日里的溫順面具,言笑晏晏的道,「我呀,正準備去絳雪軒呢。」
「哎呀,敢情兒這是尋我呢,走,走,上我那兒坐坐去。」
耿寧兒任由鈕祜祿君柔拉著自己走向絳雪軒,臉上掛著的和順笑容更是十分燦爛。只是這燦爛的笑容下,耿寧兒的心情卻格外復雜。
想起剛剛自己看到的一幕,耿寧兒心間生出一股不安的情愫。起先她並沒有察覺有任何的不妥之處,只是怕人家誤會自己偷听,而感到甚是尷尬而已。如今細細想來,鈕祜祿君柔的瞬間變臉,以及剛剛與自己交談之時,她眼中閃過的慌張與戒備。耿寧兒這才在心中大呼不妙,看來是自己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情。
正當耿寧兒為自己竟然如此的粗心大意,而自我批評之時,鈕祜祿君柔已經拉著耿寧兒進了她的居所——絳雪軒。
將耿寧兒摁坐于圓凳之上,君柔親自端來了茶水後,方才落座于耿寧兒的右側。
「寧兒,來,嘗嘗這上等的西湖龍井。」
說實在的,此時的耿寧兒有些遲疑,畢竟自己剛剛撞破了她的好事,雖不確定是不是好事,但是如果對方想要殺人滅口,眼下確實是一個機會。耿寧兒轉念又一想,在她自己的居所動手,她鈕祜祿君柔並不是一個無謀之人。于是耿寧兒便坦坦蕩蕩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果真是好茶呢!」
「是吧,這可是我阿瑪當差之時,皇上賞的呢!哎呀,竟顧著說這些了,寧兒尋我有事?」
閑來無事的耿寧兒本想著過來找鈕祜祿君柔閑聊,順便親近親近對方,好使她能夠更加清楚了解她的為人,為日後與她相處作參考。現下她這麼一問,耿寧兒反而不好說只是閑來無事找她拉家常的。
「寧兒?」
腦子一轉,耿寧兒就想到一個好的說辭,趕緊開了口︰「這嫡福晉的壽辰眼看就要到了,我正愁著該送些什麼禮兒才好?這左思右想,想破了腦袋我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就想著來與你合計合計。」
「這事兒呀,你也不用這般小心翼翼的,福晉為人謙和有禮,我想她不會在意東西的貴重的,盡了心意就好。」
「听你這麼一說,我這心里就踏實多了,畢竟寧兒剛入府不久,有許多事情還望君柔幫襯著才好啊!畢竟這貝勒府里,就你與我年紀相仿,能說的上話。」耿寧兒輕輕握住了鈕祜祿君柔的小手,臉上自是一派真誠的模樣。
鈕祜祿君柔反握住耿寧兒的手,圓圓大大的眼楮里充滿著真摯的情誼,「寧兒,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倆年紀相仿,如今又以彼此的閨名相稱,這份情誼在這里呢!你放心,有什麼事兒,盡管來與我商量就是了,能幫的我自然是要幫的,只是你看我的環境也知道,不過也是個受盡白眼兒的人,只怕哪日我還要仰靠寧兒你呢!」
「嗯,以後君柔與我,自是要相互扶持的。」
「那是自然的。」
東拉西扯之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耿寧兒算了算時辰,「哎呀,都戌時,竟拉著你陪我聊了這麼許久呢。」
「咳,又沒什麼事兒,我這絳雪軒,平日里也沒什麼人出入,還盼著寧兒常來坐坐,好與我作伴解悶子才好呀。」
耿寧兒起身笑盈盈的看著鈕祜祿君柔,「你呀,且把心放寬了,往後啊,我可是會常來你這兒串門子的,到時候可別嫌我擾你了才好。」
「討打不成?」鈕祜祿君柔笑罵嗔道。
「好了,好了,不與你打趣了,我回去了。」
「嗯,好。」
從絳雪軒回到玉瓊居,耿寧兒就窩進了空間之中,泡著心愛的靈泉,仔細回想著之前的事情。總覺得背對著自己的那個背影,好生的熟悉,一時之間竟也想不起是在哪兒見過。既是想不起來,耿寧兒決定放下這個問題,直接跳入下一個問題去。
今日與鈕祜祿君柔的相處,讓耿寧兒大抵了解了些她的為人。也讓耿寧兒更加堅信了與她為伍的心,因為鈕祜祿君柔很聰明,很善于利用自己的優勢。
當然這些並不是耿寧兒最為看重的地方,她最為看重的就是她其實是一個十分爭強好勝之人。雖然表面上純真無害,很容易讓人不設防,但是骨子里的傲氣卻決不允許自己低人一等。這點從今日,她特地拿出了皇上恩賜的茶葉就可看出。
有她這好勝的一面,她耿寧兒只需跟在後方即可,剩下就看她如何一步一步的扳倒前方的大石即可。她只想查出暗害自己的凶手,為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委屈報復而已。沒必要事事身先士卒,只需好好的過著她這一世,置身于事外,且看她們怎麼斗個你死我活,豈不是更好?
靈泉之中,耿寧兒臉上的冷笑,著實讓人不寒而栗啊!
康熙四十七年,五月二十九日,這日便是嫡福晉烏喇那拉氏的二十五歲壽辰。
整個雍親貝勒府到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啊!還請來了戲班子,為嫡福晉賀壽。一大早,耿寧兒就從院里挖出了之前泡的玫瑰酒,打算以此當做賀壽之禮送于嫡福晉烏喇那拉氏。
剛一踏入烏喇那拉氏的涵碧閣,就看到眾人手中的禮物,雖說不上都是稀世珍寶,卻也各個都是價值連城之物,這下耿寧兒不免有些汗顏了。正想著將自己帶來的玫瑰酒藏起來,不想卻被眼尖的李氏給看見了。
「呦,耿妹妹,這手里拿的可是上等的陳釀呀?」
耿寧兒大囧,說是陳釀也不錯,這玫瑰酒的原料也是貝勒府中的陳釀,只是看著大家的物件,如今她怎麼拿得出手,本想藏起來,再將手上家傳的鐲子當做壽禮的。
可這李氏一喊,大家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她所抱著的潭子了。這下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妾身,給福晉賀壽了,祝福晉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這是妾身自制的玫瑰酒,還望福晉不要嫌棄才好。」
眾人听完先是一愣,隨之而來的就是竊笑聲。此刻耿寧兒的臉,都紅的猶如一個熟透了的蕃茄。蹙起黛眉,瞄向軟榻之上的烏喇那拉氏,榻上的她並沒有嘲笑之意,一臉的和善,「妹妹有心了,親手釀的酒,必定芳醇呀。」
堂屋內的女人們,一看當家主母都沒有露出嫌棄之色,自己又豈敢?收斂了笑意,到附和起烏喇那拉氏來。
當然也有那不會看氣氛之人,「哎呦,素聞耿妹妹家中清貧的很,起先我還不信呢,如今看來還真是呀。哈哈哈……」
「李妹妹!」听完李氏的話,烏喇那拉氏皺起她那柳葉彎眉,小聲呵斥道。
「福晉,這玫瑰酒是妾身翻遍醫書古籍,親自采于卯時盛開的玫瑰花之花瓣,浸泡于貝勒府內最上等的佳釀之中,整整九九八十一日。此酒氣味芬芳撲鼻,口感甘香醇厚,且常飲此酒,可使面色紅潤,頭發烏亮、延年益壽,亦可健膚美容。」
「耿妹妹,當真是有心了,我很是歡喜。」
「福晉喜歡就好,妾身往後還會為福晉泡制此酒的。」
一听可以健膚美容,延年益壽,烏喇那拉氏臉上的微笑漸濃,底下之人也只得乖乖的閉上了嘴。
這雍親王對待自己的正妻到是不錯,一共給擺了8大圓桌,前來賀壽之人更是絡繹不絕啊。耿寧兒由于地位低下,和鈕祜祿君柔與宋氏等人坐在最偏僻的一桌,當然她是樂得個清閑。
這一干人喝的正是興頭上,一聲哭喊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貝勒爺,福晉,可要給妾身做主啊!嚶嚶嚶嚶……,妾身那還未出世的孩兒是被人害死的,嚶嚶嚶嚶……貝勒爺,福晉,請您們一定要重重的懲治如此狠毒之人啊!害死我孩兒之人就是李氏啊,貝勒爺,福晉,還請你們給妾身做主啊~~~」
剛還喧鬧不已的主桌,一下子安靜的就連一根筷子落了地都分外的響。坐于主位的正是雍親王——胤禛,藏青的大褂,亦比不上他臉上的鐵青之色,剛毅的下巴此刻微微向里收了收,緊緊的抿著雙唇。
耿寧兒知道,這是他隱忍著胸中不斷灼燒的怒火的樣子。想到此,耿寧兒心中不免冷笑,許久不見,他的面部表情,她依然是這般的了然于心。再次看到他,耿寧兒可以感覺到,此時心田間的寒意正緩緩的漫布于全身的每個角落。是的,她對他——胤禛的恨意此刻全然傾瀉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