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寧兒清晰的感覺到懷中之人的戰栗,輕拍墨玉的脊背,小聲寬慰她,希望可以借此來消除她的緊張感。
而此刻的墨玉兩眼空洞無神,渾身顫栗不止,嘴唇不住的發抖。她緊緊的攥著耿寧兒的衣袖,側頭好似想要說些什麼,卻怎麼也無法發出聲音。
看到此,耿寧兒沒有詢問墨玉任何問題,只是牽著墨玉回到她的臥房,替她掖好被角,才開口道︰「墨玉,你好生休息,我得到李側福晉那邊看看,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耿寧兒剛直起身,正欲轉身之際,她的手就被墨玉緊緊的抓住。看著向自己連連搖頭的墨玉,耿寧兒心下有了毛骨悚然之感,可這一趟恐怕她是非去不可的。若這事是有人專門為她而身下的圈套,恐怕就是她躲得了初一也是躲不過十五的。且,如今她雖是禁足之人,但是出事的可是二阿哥,她又豈能以此為由而不去探之?她好不容易才慢慢抓住了胤禛,絕不能在此事上前功盡棄。
知道墨玉在為自己憂心,耿寧兒朝她扯出一抹笑容,「不必憂心,我自會小心的,你好生休息才是。」
說罷,耿寧兒便抬腳出了墨玉的臥房。墨玉的嘴唇還在不住的發抖,雖現□子彷如沁入冰水之中一般冷冽,可自家格格的寬慰還是讓她心頭暖暖的。墨玉掙扎著想要起身,想要追隨耿寧兒前去,卻怎麼也不能如願。
只得閉上雙眼,心中默念,「信女墨玉,祈求觀音大士垂憐保佑我家格格平安無事!信女自願縮減壽命,只求菩薩能夠保佑我家格格。」
耿寧兒是最後一個踏進(李淑翠的居所)的人,一進二阿哥的臥房,便瞅見垂首跪于地上的一眾奴才。耿寧兒環視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找到一處不太惹人注意的地方,這才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
「你們這群奴才是怎麼看著二阿哥的?啊?!怎麼就失足落了水?要是二阿哥有任何的不測,你們這群奴才一個跑不了!」烏喇那拉氏厲聲呵斥著素日里負責照看弘昀的嬤嬤與奴才們。
一眾奴才使勁兒磕頭求饒,生怕小主子萬一有個不測,他們的小命也將難保了。
「奴才該死,請貝勒爺,嫡福晉饒命啊!」
「何嬤嬤,你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被點名的是一位年約五十的嬤嬤。
听見自己被點了名,何嬤嬤的身子直打哆嗦,就連回話的聲音都是哆哆嗦嗦的,「回……回福晉的話,二、二阿哥說心緒不好,不讓老奴們跟著,說是要一個人待待。奴才們,奴才們不敢拂逆了主子的意思,便在主子的不遠處候著。可、可不知怎的,二阿哥就落了水……,老奴、老奴當真不知曉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二阿哥因何心緒不寧?」
何嬤嬤抬頭掃了一眼烏喇那拉氏和胤禛,立馬垂下頭去,吞吞吐吐的道︰「回福晉,這……這是因著……」
「快說!為何如此吞吞吐吐?莫不是要了挨板子,才肯說?啊!」
「老奴說,老奴說,福晉饒命啊!」何嬤嬤向烏喇那拉氏不住的叩頭,顫抖的說,「二阿哥是見了李側福晉終日寢食不安,以淚洗面,心疼側福晉,這才也跟著心下不爽快。」
听到何嬤嬤的話,李淑翠哭喊的更加大聲了。她為胤禛的絕情而終日食不下咽,夜不安寢。殊不知她如此的苦痛,也叫八歲的弘昀看在了眼里,而為此替自己的額娘憂心不已。
耿寧兒默默的看著李淑翠,此刻她一面抽泣一面不停的為二阿哥拭汗。即便她是如此驕縱、霸道之人,可在生命危在旦夕的孩子面前,她也不過是個怕失去孩子的母親罷了。加之現下又知曉弘昀是為著她的事兒而憂心,才會想要獨處,她更是自責不已。
而平日里在絕情的胤禛,看著眼前受苦的孩子,心中自是不會好過。鐵青的臉色,緊繃的面目表情,眼楮更是一眨不眨的盯著床上的弘昀,這些都已泄露了他害怕失去孩子的心意。
但依她的判斷來看,弘昀只是寒風入體而引發了熱,畢竟也進入了十月天,池水自是冰冷刺骨的。只要給他用些驅寒散風的藥,便可痊愈。不過耿寧兒也不是很確定,因著她離弘昀過遠,且也無法為其搭脈,也只能從他表面上的癥狀而斷。
再者,上一世,弘昀並不是這個時候故去的,且也不是因風寒,而是因天花才早早的走了。所以,耿寧兒推斷,弘昀這次應該會是虛驚一場,真正的時間恐怕是康熙四十九年的春天。
看著床上臉色煞白,雙目緊閉的弘昀,耿寧兒的心很是酸澀,他的時間怕是也所剩無幾了。她也失去過孩子,雖然他們不曾見過面,可是那錐心之痛,耿寧兒是親身體驗過的。
就在耿寧兒為上一世她那無緣見面的孩子而傷感之時,烏喇那拉氏的聲音將她拉回到現實之中。
看著她將一種奴才好生教訓了一頓之後,烏喇那拉氏走到胤禛的身側,「貝勒爺,您看這些個奴才應當如何處置?」
「杖斃。」胤禛悠悠的吐出兩個字來,而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卻使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不寒而栗。
烏喇那拉氏深吸了口氣,方才開口道︰「貝勒爺,眼下宋妹妹正有著身子,府中怕是不該見血吧」
耿寧兒沒想到烏喇那拉氏會開口為這些奴才求情,不可置信的瞧著她。
當然對于烏喇那拉氏的反應不只是耿寧兒一人覺得甚是奇怪,宋氏與鈕祜祿君柔,乃至是李氏都是一臉迷茫的樣子。
听了烏喇那拉氏的話,胤禛轉頭瞧了一眼宋氏那凸起的肚子,道︰「你看著辦吧。」
「是。」
正當一眾奴才被拉出之時,蘇培盛帶著太醫而來。
麻利兒的打個千,「貝勒爺,奴才將岑太醫請來了。」
「臣,岑瑞松見過貝勒爺。」
胤禛趕忙站起身扶起岑瑞松,道︰「有勞岑太醫跑這一趟了。」
「貝勒爺見外了,德妃娘娘很是掛念二阿哥,特命微臣走這一趟,貝勒爺不必在意。」
「有勞,請。」胤禛側身,抬臂,甚是有禮的將岑瑞松請到弘昀的床側。
岑瑞松一面為弘昀把脈,一面探查了他的面向、眼白以及舌苔。
「二阿哥無礙,只是寒風入了體,又受了些許的驚嚇。微臣這就給二阿哥開幾副驅寒散風和一些個安神的藥。二阿哥只要連服幾日,在靜心休養幾日便可痊愈,貝勒爺無需太過憂心。」
岑瑞松的一席話徹底舒展了胤禛那一直緊蹙的眉頭,「那微臣就下去開方,爾後也好趕緊向皇上與德妃娘娘回話。」
胤禛向岑瑞松拱手而道︰「有勞岑太醫了。」爾後便喚來蘇培盛領太醫下去開方抓藥。
弘昀的病情已經明確不會有生命危險,等著看好戲的人自然是得失望而歸了。但是耿寧兒心中總有一種此事還未完的感覺,雖然她也知曉弘昀此次不會有事,而且也沒有針對她的陷阱,可心中依然很是惴惴不安的。
甩甩頭,不在多想,現下她更擔心的是墨玉。以她下午的反常表現來看,怕是受了什麼驚嚇。而在听說她要李那邊之時,墨玉那使人捉模不透的行人,使耿寧兒的心咯 了一下,莫不是與弘昀落水之事有何關聯?
匆匆的趕回玉瓊居,耿寧兒有種不好的預感,弘昀落水恐怕不是失足這麼簡單。若真的是人為,待弘昀醒來便會真像大白,那麼始作俑者變會有性命之憂。想到此,耿寧兒心下暗自叫遭,為了不被發現,弘昀是決計不能清醒過來的。那麼墨玉呢?墨玉可有看到是何人所為?若是當真看到,怕是連她也會有生命危險!
越想越覺得慎得慌,耿寧兒再次加快腳步向玉瓊居走去。現在她已無暇顧及他人,她只要保護她的家人便可。
回到玉瓊居天色漸暗,耿寧兒匆匆進入墨玉的臥房,點了燈望向床上之人。
「格格,您回來了?」
見耿寧兒進來,墨玉趕忙坐起身來,欲要下地。
「躺著吧。墨玉,我有些話問你,你定要老實告與我才是。」
看著耿寧兒眼里的緊張神色,墨玉吞了吞口水,道︰「格格,您問。」
「今個兒下午,你那些反常的舉動,可是收了驚嚇?可是因為瞧見了不該瞧見的東西?」
耿寧兒的話一出,墨玉的身子再次的顫栗起來,臉色也里面變得灰白。
「格格,奴婢……奴婢看見二阿哥落水的經過了。」
听到墨玉的話,耿寧兒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處,果不其然,「不是……失足……吧。」
「格格……。」一听耿寧兒的話,墨玉的身子抖的更加劇烈,雙唇也哆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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