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場正中心的大帳便是**oss康熙的大帳。這會兒剛過了辰時一刻,批閱完八百里加急送到的折子,康熙方才將身子向後靠了靠,凝目養神。李德全見狀,忙為其端上一杯杭白菊,輕聲道︰「萬歲爺,批了這麼久的折子,用點子茶潤潤喉。」
康熙睜開眼,端起案上的茶杯,慢慢的啜了一口,狀若無心的問道︰「李德全,朕出京有多少時日了?」
李德全貼身服侍康熙已有數十年了,對于主子的心雖不能說完全模透,但仍是可以揣測一二的。在君王身邊服侍,若是不能如此,想他也是不能到今日這個位置上的。對于皇帝突然問起行圍的時日,李德全全身的毛孔就已盡數張開,隨時準備小心應對。
「回萬歲爺的話,已有近一月了。」李德全垂首,小心翼翼的回著話。
「嗯,時日也不短了」,再次拿起案上的折子,康熙邊閱著折子,邊道︰「近日可有新鮮事兒?」
立于康熙的斜後方的李德全,抬瞼瞄了一眼前方正仔細批閱奏折的皇帝,這肚里的心腸是轉了八百六十變,愣是沒模明白康熙是想要得到何消息。于是乎,他也不敢多說,「萬歲爺想听新鮮事兒?呦,您這得容奴才好生想想。哦對了,自打萬歲爺您賜了十四爺金弓之後,凡是入獵,十四爺定是帶著的,這收獲可是越來越豐厚了。」
「哦?老十四的騎射到是愈見精煉了。其他人呢?可還有什麼事兒?」
「這……,奴才還真沒听說別的什麼事兒……」
埋首于奏折之中的康熙,抬首向後靠了靠,「老四那邊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
「呦,奴才該死,竟將此事給渾忘了。」康熙一將老四提了出來,李德全總算是明白了聖主的意圖,忙再開口道︰「四王爺那邊前些天兒是有點兒小動靜,說是四王爺帶來了耿格格誤入了北樹林兒,傷了筋骨。」
康熙端起按上的菊花茶又抿了幾口,疑問道,「哦?一個小小的格格,不好生待在帳內,跑到北樹林里去作甚?」雖說話是一疑問句,可這口氣里分明沒有半點兒的疑問意味。
李德全忙跪于康熙的身側,垂首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這,奴才不知曉。」可他心里卻甚是清楚,皇主子不會無緣無故的問及一個格格的事情,想必心里是早已有了定數的。且著這件事兒,也不是他一奴才能多嘴的,所以李德全便推說自己不知曉,但是跪下這一舉動已在很大程度上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哼,你會不知曉?」
李德全一听這話兒,忙磕頭道︰「萬歲爺,奴才當真不知曉啊,奴才……」
李德全的話還沒說完,康熙便自案前起身,向帳外走去。經過李德全也未曾停頓,出聲道︰「行了,起吧。」
見狀李德全趕緊的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的跟著康熙向右側的大帳走去。
眼見天氣不錯,宜妃正欲出去散散步,透透氣兒。剛出了大帳還沒走多遠,便瞧見那明黃的身影朝她的大帳走去,宜妃忙加緊腳步往回趕。
「可巧了,臣妾這前腳剛出帳,還沒走遠,就瞧見皇上您就來了呢。」宜妃屈身向康熙行禮,臉上自是一派喜出望外的模樣。
康熙站定,瞧了兩眼宜妃,面上掛著甚是和善的笑容,道︰「怎麼準備出去?到是朕來的不是時候啊。」
宜妃嗔道︰「皇上這是說的哪的話?臣妾可是巴巴的盼著您呢。可眼下這時辰正是皇上處理朝物之時,怎會到臣妾這兒來了?」
宜妃雖說已是年過四旬了,可是這面上的功夫可是沒少費的。加之其出色的容貌,眼下這般的小女人姿態也不讓人嫌惡,到是凸顯了其的風韻。
「朕,也是看著今個兒天氣不錯,想著出來走走透透氣兒,就走到你這兒來了。」
宜妃一听,心里自是美滋滋的,面上更是如花般的絢爛笑容,「這敢情好,萬歲爺到與臣妾想到一起去了呢。臣妾也是見今個天高氣爽的,正欲出去透透氣兒呢,這一天天的老是待在帳內,人也沒什麼精氣神兒呢。」
康熙瞧著一臉燦笑的宜妃,也沒多說什麼,便徑直的向前走去,宜妃則是隨侍其身側,二人就如此悠閑的散著步,享受著大自然帶來的舒爽微風。
「哎呀,萬歲爺,您快瞧,這兔子還真是膽兒大,見著人竟也不躲閃。」宜妃的面上滿是歡喜,一雙眸子晶亮亮的,雪白圓潤的指頭指著前方的棕毛兔子。
順著宜妃指向的方向望去,卻見了一只棕毛兔子。此刻它直立著身子,毛茸茸的小頭不停的左顧右盼,像是在偵查周邊的環境似的。康熙側跨了一小步,再向那棕毛兔子望去,終是明白了所以然。側頭瞥了一眼身側一派歡喜模樣的宜妃後,又再次放眼于遠處,「宜妃,你且走到朕身邊來瞧上一瞧。」
宜妃迷惑的望了一眼眼前的男人。眼下的他雖已是接近暮年,可這身上的謎樣氣息仍是未見有絲毫的消退,反而隨著年歲的經長倒是讓人愈加的難以捉模了。小心翼翼的挪到康熙所處的地方,爾後照著他的指示,再次望向了棕毛兔。
「原是它身後還有兩個小的呢。」
宜妃側首,興高采烈的看向身旁的康熙,這不看還好,一看到是讓她的心打起了鼓。身側的他,臉上竟是一副肅殺的表情,烏黑深邃的瞳孔里全是她的倒影。
「它之所以直起身,是在探視周圍的環境,為身後兔崽子的安全早作謀劃。畜生尚有舐犢情深的一面,何況是人這樣生來就有七情六欲的。但倘若管的太過寬裕了,這雛子難免會失了該有的警惕性,早晚是要進了別人的肚月復的,你說是不是啊?宜妃?」
宜妃一听這話,心下頓時便悟出了他的意有所指,這後脊梁就一陣一陣的泛著寒意。仰首,一派如花的顏笑,「萬歲爺,您這是在說什麼呢?臣妾怎麼一丁點兒都听不明白?」
扭頭,康熙的嘴角噙著意味深長的笑,「哦?像你這般玲瓏心的人,也有你听不懂的?」
「萬歲爺謬贊了,臣妾不過一婦人,又豈能明白您話里的深意。」
深深的瞧了一眼她,康熙轉身邁步向著營帳走去,臨了了渾厚的聲音再響起,「朕乏了,先行回帳休息。既是不懂,那就好生捉模捉模朕的話吧,何時捉模透了,再來回朕的話。」
「皇上……」見康熙那慢慢遠去的背影,宜妃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眼中透著悲涼之神色。
她終于明白了皇上方才去自己的大帳所謂何事。他是來敲打她,警戒她的,告訴她不論事大事小都是不可能瞞得過他的眼的。哎,今後一定要盯緊老九,千萬不要再鬧出什麼ど蛾子才是啊!
第二日清晨,胤禛的大帳
昨日太子興致勃勃的邀約一眾阿哥今個兒一早去賽馬,老四雖說並不樂于此事,但既是太子的邀約,自然也是不能拂了太子的臉面的。于是乎,天剛蒙蒙亮,胤禛便輕輕的起了身。
「王爺,要動身了?讓妾身為您更衣吧。」耿寧兒迷迷糊糊的坐了起身,宛如黑緞般的青絲傾瀉而下,揉了揉眼,想以此來使自己能夠清醒些。
胤禛伸手撈起幾縷青絲,置于鼻下輕嗅,唇邊漾著似有若無的微笑,「免了,天色尚早,你多睡會兒吧。」
迷迷糊糊的應了聲,耿寧兒還是晃晃悠悠的起了身。由于左腳不敢吃力,所以耿寧兒的身子左搖右擺的不甚穩定。胤禛見狀,輕嘆,雙手繞過她因著為他系扣子而太高的雙臂,扶住她的後腰幫其穩定了身形,微微彎身配合耿寧兒系扣子的動作。
系好扣子,耿寧兒將揚起的頭收回,窩進他的懷里,嗅著他身上的氣息,軟言細語道︰「賽馬甚是危險,王爺您,可要多加當心才是。」
「嗯,本王記下了,天色尚早,你大可再睡個回籠覺。」撫著懷里人的脊背,老四面上露出了難得的柔情。
耿寧兒與他拉開些許距離,仰首狹長的星瞼此刻已不再朦朧,取而代之的是晶亮,面上掛著素日里的溫婉笑容,笑吟吟道︰「王爺若是再這般寵溺妾身,只怕妾身就要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這下因著耿寧兒的俏皮話,胤禛唇邊隱匿的笑容算是徹底的綻放了,抬手點了點她那小巧圓潤的鼻頭,「往日瞧著你甚是淡薄,如今看來也不禁如此,到還藏著這般的面目,嗯?」
耿寧兒的眉眼彎彎,抓過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臉頰上,雙眸之中盡是深情,輕聲道︰「妾身的潛能無限,可是要王爺您慢慢發掘才行,不然哪日王爺對妾身沒了興致,妾身定是沒法獨活的。」
「又再說些胡話。」拍了下耿寧兒的後背,胤禛斂了斂眉,「好了,本王要動身了,你且歇息著吧。」
「是。」
目送著胤禛出了大帳,百無聊賴的耿寧兒又睡了個回籠覺。這一覺便睡到了辰時三刻,慢悠悠的起了身,用了點子墨玉端來的早膳。
眼見天氣很好,耿寧兒便決定出帳去走一走。雖說自己傷了筋兒,是應當臥床多休養的,可是如此一來,肌肉太久不動,反而容易引得肌肉萎縮,而導致她左右腿不一邊粗。她可不想自己的腿又一邊細一邊粗的,難看死了,所以常想著要鍛煉鍛煉自己的左腿。可她的想法卻沒能得到胤禛的贊同。想與其解釋,卻又發現根本無從開口,對此耿寧兒很是郁悶。于是乎只要胤禛在,她就只能躺在臥榻之上,這著實是要悶死她了。
今日,耿寧兒終于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趁著老四不在,她是一定要出去透透氣的。
扶著墨玉,慢慢的向著營帳外的草地走去。「唔,這兒的空氣當真清晰啊。」
墨玉好笑的瞧著身側走的一瘸一拐的耿寧兒,道︰「格格,瞧您這都是說的什麼話?王爺不也是心疼著您的傷勢,才不讓下地的。」
「我知曉,但這般的榮寵又能有多長呢?不過是眼下他身邊只我一人罷了。回了府,還不知成什麼樣呢?」與墨玉的樂觀相較,顯然耿寧兒心下並不如此的樂觀。
「格格……」
「呦,打老遠我就瞧著個一瘸一拐的人在這兒來回晃悠,晃我的頭疼。我就說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原是你啊?」完顏氏徐徐走到耿寧兒的身前,一臉的蔑視模樣,這嘴里的話自然也是不會好听的。
耿寧兒瞧見是完顏氏,粉黛娥眉微蹙,想著先前容凝說與自己的事兒,現下再次瞧見她,心里那滾滾恨意就如那洪水般無法抑制的涌出。扳著小臉兒,微揚著下巴,耿寧兒一副高傲的模樣瞧著身前的完顏氏。眼下此處除了她二人與兩人各自的侍女就再無他人,她也沒必要對她裝模作樣。嘴角噙著冷笑,道︰「既是頭疼,側福晉何不趕緊回帳休息,又何必巴巴的在這兒吹風?」
「你!」完顏氏吃驚的瞧著一派淡然的耿寧兒,這心里的火蹭的一下便燒了老高,一張傾世容顏,此刻也變的甚是猙獰。「竟如此囂張,見了比你位份高的,也不行禮?哼,果然粗鄙之人難等大雅之堂,什麼府的人定是養出什麼貨色來。」
完顏氏不但貶低了自個兒,還辱了耿家,這讓耿寧兒心中甚是窩火。「側福晉說的是呢,什麼府的人定是養出什麼貨色來的。一如您這般大戶出身,如此……」
眼見耿寧兒臉上的曖昧笑容,完顏氏那白皙淨透的臉龐愣是漲得個通紅。好你個耿氏,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新仇舊恨今個兒定是要與你算上一算的。
「一小小的格格,竟敢在本福晉面前如此放肆,今日定要你知道知道什麼叫高低尊卑!雲琴給我掌嘴!」
「是。」
「啪。」
說時遲那時快,完顏氏的話音還沒落呢,耿寧兒滑女敕的小臉兒就多了個紅彤彤的掌印。當雲琴再次伸手之際,墨玉一橫身,將耿寧兒護在身後,大聲喊道︰「你憑什麼動手打我們家格格!」
完顏氏瞧著耿寧兒一臉寒笑,「看你那狐媚樣兒,進了四王爺的府,居然還敢勾引我們九爺!今個兒,我就是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知道什麼是婦德!」
「你胡說!我們家格格從沒做過你說的那種事兒,你、你這是血口噴人。」
因著方才突然而至的耳光,耿寧兒的腦子一片空白,耳旁也是嗡嗡作響。好不容易才緩過神兒來的耿寧兒,听清了完顏氏的話,並不覺得吃驚。既然她能說的出這番話,那麼自己與老九、宜妃之間的事情,她定然是知曉的,不過看這樣大概也就是個一知半解。既然她背後的人已經向自己伸了手,而她又如此的張牙舞爪,她耿寧兒又何必步步緊退呢?
拉開身前的墨玉,正想還手的耿寧兒,猛然看到完顏氏後方的幾個黑影,趕忙在完顏氏身前垂首俯身,嘴角噙著陰鷙笑意。
對于耿寧兒忽然的舉動,完顏氏覺得很是莫名,身子不自覺的稍稍前傾了下。
「啊!」
「格格……」
瞧著耿寧兒被人推倒,胤禛周身的狠戾之氣頓起,像是要將周身一切事物冰凍起來一般,撇頭看了眼身側的老九,快步的想耿寧兒所在的方位移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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