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翠剛一靠近,耿寧兒就感覺好似有股子香氣,正當她想要弄清楚是何味道之時,那股子香氣卻又沒了蹤跡。難道是我多心了?耿寧兒心下疑惑了起來。
見耿寧兒微露凝色,李淑翠不禁皺起柳眉道︰「耿妹妹,莫不是惱我們擾了你的午睡?」
「瞧側福晉說的這是哪兒的話,您來我這玉瓊居到是給我長臉面了,何來的惱意呢?」側首瞧見李淑翠身邊的宋氏,又抿了抿嘴輕笑道︰「瞧瞧今個兒是吹得哪陣風兒,都把不常露面的宋姐姐,吹到我這兒來了,真是蓬蓽生輝啊。快來坐,快來坐。」暫時拋開心中的疑慮,耿寧兒忙換上如常的溫婉笑容。
將李淑翠迎到了上座,耿寧兒忙喚道︰「墨玉,紫菁快給二位姐姐上茶。」
「是。」
「是。」
一手扶著隆圓的肚子,一手撐著身後的木椅,耿寧兒在李淑翠的下首緩緩的落了座。側首瞧著上座的李淑翠,心下不禁猜測著她今日的來意。
待墨玉與紫菁為李氏與宋氏上了茶,耿寧兒輕挑了下娥眉,開口問道︰「這會兒子正熱的很,兩位姐姐怎麼趕上這會兒來妹妹這串門子?也不怕給那毒日頭傷著了。」
李淑翠端起小桌上的茶杯,撇了撇抿了一小口,抻出絹子拭了拭嘴,言笑晏晏的瞅著下首的耿寧兒道︰「自打妹妹有喜之後,王府里哪一個不是關懷備至的。王爺更是破天荒頭一遭如此的重視呢,就連當初嫡福晉懷著大阿哥之時,也不曾有過這般的待遇啊,我自然是要過來聊表下心意的。耿妹妹可真真是有福之人,這不順帶著,我也來沾沾妹妹的福氣兒。」
耿寧兒一听,心下冷笑,原是在這兒等著她呢。知曉紫菁被遣到她這兒來,這話自然不是對著她耿寧兒的,不過就是想以此來激激烏喇那拉氏,給她心中添堵罷了。這樣,她李淑翠心中也能暗爽一把,一掃之前她心中的郁氣。
「瞧側福晉說的,妾身位卑言輕,又豈可與嫡福晉相比肩?」上如常般的溫婉笑容,垂瞼輕撫隆圓的肚子,「雖說眼下妾身有孕在身,卻也不及側福晉您的福氣啊,二阿哥,三阿哥都是側福晉您生養的,您的福氣自是妾身不及的,又如何用得著來妾身這里佔福氣兒啊。」側首瞟了一眼斜上方的宋氏,「宋姐姐覺得可是這個理兒?」
冷不防被人提及姓名,猝不及防的宋氏身體微微的抖了一下,雖說動作不大,卻讓謹慎的耿寧兒給瞧進了眼里。心下百轉千回,不禁聯想到方才那陣子似有若無的香氣兒。
「側福晉自是那有福之人,但耿妹妹的福氣也是不在話下的。」宋氏弱弱的小聲道,怯生生的側眼望向上座的李淑翠。
李淑翠輕咳了一下,扯出一抹燦笑道︰「瞧我,竟顧著跟妹妹你閑聊了,都把今個兒的正事給忘了。」側身招了招手,示意身後的侍女,「這會兒子湯應該煮的差不多了,畫椿快去端來玉瓊居。」轉過身又再次對著耿寧兒道︰「妹妹,我特地命人熬煮了些補身子的湯,都是些我有身子之時用過的,這個時候妹妹就該多多進補才是啊。」
原來,李淑翠見老四十分的重視耿寧兒的胎,還親自叮囑嫡福晉照拂,這般的用心整個王府內除了她耿寧兒又有誰有過這般的待遇。心中的醋壇子早就不知打翻了多少,可那又能如何?難不成真對那個小蹄子動手?
李淑翠並不傻,靜下心來想一想,也只得將滿月復的委屈暗暗的吞下了肚。就算心里千不怨萬不怨,她也要幫小蹄子保住這個胎,不為別的,只為討得他她的夫婿的歡心啊。
于是乎李淑翠便吩咐下人墩了一碗鯉魚補血湯,趕著送到耿寧兒那去,巧著又趕上宋氏將香包給她送來,腦子一轉自以為聰明的邀了她一同前去。
李淑翠知曉,就算自個兒沒有那個心,也不見得其它院的沒有那個想法。邀宋氏同去,不過是想著讓她為自己做個證罷了,以免日後耿寧兒這個小蹄子的胎,若真有個三長兩短的,她也能有個說頭罷了。
自從弘昀出事之後,她已將院里里里外外都仔細的盤查了遍,確定了她院里之人都是自己能夠信任之人。且著,這鯉魚補血湯是她院內的小廚房所出,所以這湯是決計不會有問題的。
耿寧兒本在糾結方才那股子香氣的事兒,這李氏的湯一出,也顧不得那股勞什子的香味兒了,一顆心全放在了如何月兌離眼下的窘迫之上。全副武裝了起來,就連那汗毛都豎的直直的,面上不露聲色,掛著往日的柔笑,推辭了起來。
「這……」
李淑翠見狀不高興了,便月兌口而出︰「耿妹妹莫不是對我有所疑慮?」
瞧著上座臉色陰沉的李淑翠,耿寧兒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下,再次掛上如常的柔笑道︰「側福晉說笑了,您的一番心意,寧兒不甚感激,只是最近胃口不佳,聞見些許的葷腥兒味兒就想吐。是以也不得不拂了側福晉的美意了。」
李淑翠寒著臉,冷哼一聲道︰「也罷,為了證明我的清白,以後這補湯便日日送來玉瓊居,直到妹妹你生了才算了了。」
雖說李淑翠面上一副不高興的模樣,事實上,卻並非如此。瞧著耿寧兒曬白的小臉,一臉的戒備之色,別提此時她的心里有多爽啦。嘴角微揚,心想到底也是在這府內的老人兒,雖說平日里一副唯唯諾諾樣兒著實惹人生厭,可這關鍵時刻提出的招數,卻也很是受用。
不禁回想起來前的情景。
宋氏怯生生的瞧著一旁拿著香囊審視的李氏,輕聲言語道︰「只怕……」
李淑翠沒好氣的撇了一眼宋氏,一臉的厭惡之情,不耐煩的道︰「怕什麼?怕怕怕,你就知道怕,什麼都怕,才落得個讓剛入府的人騎在頭上的下場。」
「妾身……妾身,」說著宋氏便嗚咽了起來,淚珠子更是吧嗒吧嗒像斷了線的珠子般順著瘦削的臉頰滑下。
「行了,哭給誰看呢?」李氏不耐煩的打斷了宋氏的抽泣聲,隨手將香囊遞給了身側的嬤嬤,擺了擺手示意嬤嬤退下,「你方才說怕那個小蹄子如何?」
「妾身是說,眼下她有孕在身,怕是輕易不會接了側福晉您的這番美意吧。」
宋氏的話,到也提醒了李淑翠,心下捉模了下,「你可有何想法?」
「依妾身來看,側福晉就日日將這補湯送過去,一來也能讓王爺看到您的一番心,而不是一時的興起;二來嘛,您這般做了,若是哪日玉瓊居的真有點兒子事,您也有法子將自己抽出來才是。」
听完宋氏的言語,李淑翠沉思了下,覺得確實有幾分道理在。畢竟她是沒那個心,若是他日小蹄子真有個差錯,自個兒這邊兒也不是沒有任何準備。若是有人想要往她身上潑髒水,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且著她也想借著這個機會,查查之前傷害弘昀的幕後黑手。于是乎,李淑翠決定依宋氏所言,若是那小蹄子不肯痛痛快快的接受她這番美意,她就命人天天給她送去,畢竟她到底是個側福晉,量耿氏那個小蹄子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太過放肆。
一切都準備妥當後,李氏帶著婢女與宋氏一起來到了玉瓊居。為了避免中途有差,李氏特意等自己到了玉瓊居後,才讓自己的陪嫁丫頭畫椿回自己的院取湯。
輕咬紅唇,抓緊身下的椅子的扶手,瞧著上座一臉得意模樣的女人,耿寧兒憤懣的吐出幾個字來,「妾身不敢。」
「那就好,就這般定下了,這補湯以後個兒便日日的給玉瓊居備著了,听到了?畫椿?」
「是。」
「那還不趕快去給耿格格端過來。」李淑翠瞟了一眼下首的耿寧兒,還刻意將格格二字重重的說了出來,其目的就是警示耿寧兒,即便她在受寵,也不過個格格而已,還妄想在她面前放肆?
「是,奴婢這就去辦。」說罷,畫椿便出了玉瓊居的堂屋。
瞅著畫椿遠去的背影,耿寧兒知曉自己今日定是無法逃月兌了,垂瞼,磨搓著手指上的血玉戒指,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誠如李氏所言,眼下她只不過是個位卑的格格,而李淑翠確是這雍親王府的側福晉。若是今日,她直言拒絕李氏的‘美意’,傳到胤禛的耳里,恐就成了恃寵生嬌,眼界子高,目無尊卑之流了。而胤禛對于自己的寵愛,一向都是因著自己的柔順與懂事。
‘到底要不要喝?’耿寧兒緊蹙娥眉,腦子里不停的打著轉,心里亦是十分的糾結。
若是不喝恐生話柄讓人抓去,喝了,若是有個萬一又當如何是好?
思前想後,耿寧兒一手緊緊的抓著扶手,一手攥緊手中的絹子,狹長的星瞼迸發出堅定的目光。最終她決定喝下李淑翠的湯。因著,只有這樣才能既打發了她,又不會生出話柄讓人抓。再者,耿寧兒細細的思索了下,若是李氏當真想要對她不利,也不會這般大的仗勢來送。即便李氏在怎麼蠢,也不可能蠢到這步田地。且著,她又明明知曉紫菁在自己的院里,又豈會這般明目張膽的與嫡福晉烏喇那拉氏對著干?再不濟,好歹自己還是個大夫,若是湯里真的填了些‘好料’,只要自己仔細著,定能有所發現。最最不濟,她還有空間的靈泉,可保孩子與自己無憂。
無意的側目掃了一眼立在門前的紫菁,眼楮一轉,耿寧兒心中生出一計,李氏的無事獻殷勤到給了自己一個很好的機會。一掃之前心中的郁氣,耿寧兒覺得身子清爽的很,面上又掛起了柔順的笑容。
上天給了她這麼好的機會,她又豈能放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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