暉琢的臉上,有我一輩子也沒有見過的豐富表情。(看好看的言情小說就來八-零-書-屋)
他輕輕吟著一句什麼?我沒有太听清,好像是「相思留甜。」
四字如同一記暗語,這不是他在同某人勾搭連環時的閨房私語吧。
看來,我對他是一介風流公子的事情一直是很有信心的。
跑神同著白日夢是人生的兩件幸事。
但是走狗屢運的事情在時間的驗證下往往有不會長久和不得善果的兩大缺點。
回到當下,我馬上又開始提心吊膽,生怕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小子已經夭折。
對面那人坐定,杏月奉茶。他接過茶,卻偏偏又不好好喝茶,時不時抬頭窺我一眼。如果只是簡單的一眼,我還無可說,就只是那明明只是一個瞬目,卻好死不死地瞬出了好多的東西。
眼風習習之中,我鼓起勇氣,抬頭,想對正他的眼楮,想和他說,有話說,有屁放。但是,當我真的抬頭時,何其不湊巧的是,他已經目光別轉,顯然是在甚有興味地打量著屋中的南壁。而在那上面,正大大啦啦地掛著,我昨天從他書房里借出來的一幅——我看著畫得不錯的畫。也不完全算作是借,因為,我忘記和他說了。
總是跑題,我要和他說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撈不著個開頭。于是,我又決定還是忘記什麼面子,先開口吧。
他已經開口,「夫人果然好眼力,此畫誠然是為夫所愛。但是……」雖然沒有接著吐出半個字,但是他的眼神已經向我說明一切,他有些不明白,這幅畫是怎麼從他的書房飛到了這里。
我的心思不在上面。♀直接繞過他的疑問,「他不是死了吧?」
某人的眼楮似乎片刻不能從那幅畫上移開。對我的問句也是維持高貴的一個冷漠。
「你殺了他。」
他冷漠。
「你真的殺了他?」
他目光不動。還只是對著那幅畫,聲音卻是在疑問,「你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半死不活的了。」
「那也是你們打的。」我還抱有著一絲幻想,「然後,你們沒有再打他對吧?」
「看來你不想真的讓他死。」
好吧,我承認我有那樣的想法。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想歪,那是因為我是一個好姑娘。「我和他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想讓他死。」沖他翻白眼時,我才好好地看了一眼對面牆上的畫,從這個角度只睜一只眼看。這幅畫好像有些問題。我本來還想再想想,眼前的畫陡然被人揭去,成一面空牆。
我的一顆心很是幽怨,卻還不及下一個心思,就眼瞧著連人帶畫,悠悠然遁走,一齊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句話都沒有留,就在姑娘這兒偷走了一幅畫。視我于無嗎。
抬頭,驚詫。因為這才多大的功夫。此人又悠悠然地遁回。幾步之間踱回我的對面,撩袍坐定,出指拓了拓面前的杯盞。
我還以為他是看上了那杯子,正想告訴他,這杯子本來是一式四只。可惜就在昨夜毀了三只,現在成了正宗的孤品,很適合收藏。當然是昨天從他那里收藏來的。誰知,人家是要試試溫度。
試過溫度後的他,表示滿意,連執杯的手指都能讓你看出他的滿意來。♀
我終于長了長臉,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了,我早就該移開目光的。比如像這樣,雖然不瞧著他,可是還能問他,「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他是不是被你弄死了?」
怎麼好像是他的小宇宙被我弄得爆發,他非常非常不樂意地敲著桌子提醒我,「這里沒有人弄他,是他弄了一地的碎瓷片才將本來無大礙的自己扎得半死不活。還有,這個杯子為什麼會成了絕版,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夫人為什麼要堅持不懈地質問為夫。」他將那個可憐的孤杯在半空中舉了舉,有幾次都差點要叫它壯烈了。
我興奮地撲到他面前,「什麼,你說他只是半死不活,言下之意就是說他並沒有死,還是可以活的,但是你一定要救救他。」
意識到我這是在求他,最後兩個字便有了些溫柔的傾向。但是,只有兩個字,太短了,所以,表現得並不足夠。他那樣的人,又是那樣的職業,真是未見得能听得明白。
我一時情急,便嘆了一口氣。
引得他目光追看。
對上他探究的目光,我硬生生從看他不順眼的目光里,又變出一個看他順眼的目光,將嘴角咧向兩邊,狠了狠心又咧開得大一點,現在,我敢保證,這個絕對是大笑。
他好奇一般,「我還沒有救他,你為什麼對我笑。」
我笑你會救他。不對,你救他我就笑。也不對。
我干嘎巴嘎巴嘴,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也就是說什麼都是錯的感覺,我已經找到了。
這貨明顯是來找茬的。听媛姐姐說,他們李家的小舅媽的二姐的佷子的女兒,就是天生愛找茬的二貨。也就是說,那姑娘雖然只有五歲,但是在性格上來說,十分地匹配媛姐姐這位同樣愛找茬的阿弟。那一瞬,我有給他說下這門親事的沖動。
沖動到一半,又開始不知所措。不知所措到一半,想到,人命關天,此時絕對不是不知所措的時候,好歹也要措出來一個。那就是,真正的攤牌,「那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救他?」
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的遲疑,直接目露凶光,嘴里死死咬著一個「你」字,開始與我反復糾纏,「夫人剛剛喚為夫你,用詞為何是如此的穩準狠。」
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當的將軍,能在干什麼奮勇殺敵,追亡逐北的同時,還總是這麼小意。你,不是你嗎,不是說你還能說誰,說別人對得起你嗎。我們這是在攤牌,當然要有些氣勢。
只是,這次他真水無香地,佔了先機罷了。某水擺出自己是真水的樣子,很小意地霸氣。
我妥協,舉雙手妥協還不夠,嬌滴滴喚了他一聲「夫君!」之後,覺得是誰的牙根倒了。自己忙趕上去扶。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對那人絕口不提,還直接同我說那幅畫對他而言很重要。後來,長長的一段話里的意思,我沒听得太清。因為,我一直在心底醞釀著一句話來著,「他到底是死是活?你能不能給個痛快話。對了,不能用你,是該叫夫君,叫就叫,叫又不會是真的,叫又不會掉下來一塊肉。」可是,同樣的一段時間里,他也沒閑著,他一直在說,有一半的句子掉進了我的腦子,還有一半好像是隨風飛了吧,好像是這樣的,等我們都停止時,我自動將這些殘留的東西串聯了一下,他好像是在向我解釋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小氣。主動解釋的意思是不是說,他自己也覺得這樣做是不對的。那一瞬間,他的形象好像還有一點點的高大。
但我依然是陰暗的。
他這麼說可就是不對了,我後悔,剛剛才沒有馬上接他的話茬,他小氣的時候多了去了,我都習慣了。他要是說這些,就有些見外了,我是很了解他的。當然這都被他逼的。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跑題了,真的跑題了,這些本都該是題外話的。
我轉到他面前,位置與心中算計過的是一樣的,背對著那面空出來的牆,「我壓根就沒有計較過什麼,這屋子都是夫君的,不過是予取予需。只是夫君,我真的是非常鄭重地想求你,救救那個孩子。」好像之前就說過那一次是最後的一次。反正他也不太講信用。信用?什麼東西。
他不滿意地瞥我一眼,我不知道他不滿意我什麼。總之,我做的事情他十有**都會不滿意,今天只是進一步地不滿意罷了。
「為什麼,我們的談話內容,花在那小子身上的時間,要比花在有意義的東西身上的時間多呢?」他沒有自己思考的部分,他臉上的表情給出的意思是,這些都是因為我的原因。
我覺得,他所說的那個意義和我認為的那個意義,絕對不是一個意義。
不是我心防太重,而是一遇上這人才知道什麼叫做心——防。咬牙狀。
接下來,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說話,總之,掃听來掃听去,約莫著那小子是沒有死吧。就這麼一個信息,問得我簡直是要死要活的。我想,我還是走掉算了,抬起腳,真的走了那麼一步,恍然發現,這間屋子至少在名義上,它是屬于我的。又抬了抬腳,真是不知道究竟要走到哪里,才能算是逃月兌。
什麼叫退無可退,什麼叫求無可求。以上兩種感覺,就在此時此刻,被同時喚起,而我,分明已經承受無力。
「夫人難道又不想知道了。」某人一臉無辜狀,邀人同情的樣子。
我可沒有那麼廣闊的同情心。
對著他這副無辜相,都有點想不起來,自己今天晚上,到底是什麼地方使他無辜了。追憶完長長的往事之後,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問題,我一直沒有問出答案的問題,現在他一定是嫌棄了那個答案,想要將它甩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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