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暉琢接下來又說的那是什麼話,「我們去姐姐與姐夫的院子里放火吧。(八&零&書&屋。書更多,書更全)」他像是在邀請我,還是這麼大的驚天陰謀,該當是情深義重才是。
我那神經從原本的平躺著直接給驚得就站了起來,還以為是自己听錯了。這麼缺德的辦法,他也能想得出來。于是乎看了他一眼,再看他一眼,揉了揉眼,還想要不要再看他一眼。他站了起來,每次他都是不緊不慢,胸有成竹的樣子,這一次他居然有點風風火火,說,「我們一定要趕在媛姐姐之前放成那把火。這就叫做一石二鳥、一箭雙雕。」
還有呢,就是損人不利己。不過,這話是我說的,我馬上拿起剛剛灑了一半的杯盞,又喝了一口給自己壓了壓驚。
「我們真的那樣做嗎?向來都是水火無情。若是那火燃了起來,免不了要殃及無辜。」更何況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放火。他自己還記得吧。他早就見慣生死了。
他轉過來半個身子垂頭,也看著我,「怎麼?夫人想坐失良機?」
我哪有坐著,我這不是站著嗎,再說他那是良策、良機嗎?可是,我也不知道除了這樣做,能止了媛姐姐的心思,還有什麼別的辦法。但是放火就未免太過了,如果與姐夫直說呢,姐夫心里對媛姐姐與新冰公子的事情,一定是再沒的清楚,也說不定正在為此事而困擾。我們勾結一下不是正好嗎?我自以為想到了辦法,于是興高采烈地望向這人。
他眸色中含哧,看來早想了這一點,不過是不認為可行罷了。他還沒等我說出什麼意思,便已經是一臉了然,真有他的,「姐夫那人對姐姐最是深愛,他撒出的謊來,連三歲的孩童也能听得出其中的抵牾。♀我們直接邀他做戲。就與向姐姐坦白無異。」這麼三言兩語就把我否得完全。
我白著臉,微微發怔。他沖著我搖了搖頭,又假裝憂郁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作弄出很在意的表情來,拉起我,「再這麼磨蹭可真是坐失良機了。」
他的睫毛在空中卷起溫暖的弧線,眨了眨。不是緊張。亦不是狡黠,他只是將這種事情當做平常。
我再抬眼時。已經發現擺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熟悉的杯盞而是院中的枇杷樹。他已然放開了我的手,我還想再想點什麼辦法時,他又向我勾了勾指,「隨上來。」
我一定是中了什麼魔咒,就那義無反顧地跟了上去,期間竟然還小跑過。
我們這個樣子誰也沒有通知,就像兩只耗子溜進了後院,一見姐夫的屋子房門緊閉,況且現在也到了掌燈時分。可是姐夫屋子里的燈,還沒有掌起來。要是這樣的話說明姐夫他人一定不在屋子里面,想到這里,我不由得心花怒放。心花怒放的原因當然是他人不在屋子里,我們指定不能將他燒得片甲不留。估計也就只有打道回府,我可是要回府的,哪怕被媛姐姐罵一頓也好過干這個。我真的不想殺人放火,可是身邊的人顯然不是這麼想的。他一笑這個氣氛就又劍拔弩張了,他在懷中一模索,就取出了火折子,這哪里是剛剛才的靈光閃現,分明是預謀已久。
我望著那瞬間燃起的火光,在一陣忙亂中還想起,我雖然是來陪放火的,算不上是主謀,但也算得上是同流合污,可是,我們怎麼不蒙面,不穿夜行衣,而是這麼的正大光明。♀總之,一陣的心慌意亂後,那從來都讓人驚艷的眸子火光一閃,一把松脂火把便到了我手中。我從來沒有害過人,就算是一只雞也沒有親手害過。我手上一抖,險些生不出力氣支持這只火把,不過,這人倒是周道殷勤,又好像是早想到了這一點,還伸過手來在我手上扶了一扶,扶得也很實惠。即使我想扔掉火把都變得不可能。
轉眼間,四周卻是一齊光明大放,還有人頭攢動。我暈頭暈腦之間被一大堆人圍著,又有火光靠得極近,向我臉上照了照,驚異出聲,「三女乃女乃,還有三公子爺……你們……「然後,他們就回過神來,伏倒了黑壓壓地一片,給我們請安。我們好像是與正義的力量狹路相逢在了作案現場。于是一切都將變得有口難言,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我立即不知道要將手腳放在哪里才好。我們這個樣子,深夜不睡,來到人家門前,確然是有非分之想的樣子,為了掃清嫌疑。我瞧了一眼身後這人,他應該想個辦法才是,畢竟他才是罪魁禍首。可是他已經被人群擠出了一些。這也太不像話了,
他竟然先一步逃開了。
再度體驗他的狡猾陰險,我不得不說,他還是真的有進步。起碼他騙得我一頭霧水,就連到了現在,謎底幾近揭穿之時,也還是一頭霧水。我曾經想過,他會以各種方式給我使壞,但絕沒有想到會是這麼沒有水準的一個辦法,即使我半夜三更不睡,這麼古怪地出現在外面,手里還拿著作案工具。但是放眼望去,卻找不到我作出的「案」在哪里,比如哪里真的著火了,我還可以說自己是防患于未燃啊。所以,我剛剛張開口想要就,「……」
眼前的屋子轟然起火。
我的腦子在那一刻轉到一個名字,一定是暉琢。
下意識回頭,他卻就站在我身邊。而四周都是家僕。他不像是剛剛擠進來的。應該是這麼站在我身邊有一會兒了。這麼說,眼前的熊熊烈焰,應該與他沒有半點關系。但這也太巧了吧。
所以,我忍不住問他,「這個不會與你有關吧。」
他居然沒有刻意反駁,而只是隨便道,「火有天意。」
然後,他漫不經心向著四周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救火?」他目光清湛,話里的意思卻是不疾不徐,他到底要干什麼,見死不救。可是里面並沒有人。一時之間,有太多的問題困在我腦海里,左一波右一波的攪動,不是不著急,而是越著急,就越會變得混亂,也越發的不堪思考。因為,我一直就想不出其中的所以然。
里面白確是沒有人的,他這樣做又算什麼,是警告,但那被警告的人又好像是媛姐姐。
我再看他的時候,他也看向我,神情之間盡是放松,仿佛一切都是執掌若定的樣子。他平時也是這個樣子,這說明他一點兒也不驚慌。
我挑眉向他,眼間疑惑布滿。他將我的目光盡收眼底時,也並不在意。我還要回去想想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有一件事卻在那時轉上腦海,難道是媛姐姐他們打算做的那件事情,他都知道了。可是至于嗎,媛姐姐要做的事情到目前為止也就只是說說,還並沒有付諸實際,他還用得著報復。當然,他也沒有付諸實際,但這樣的警告也未免太大手筆了吧。
他靜立在一邊,默默欣賞完了我臉上的一連串的緩急變化之後,亦是微微笑意,「夫人受了驚,這便回去睡吧。」溫柔的聲線,很快沉入夜色之中,變得輕靈,幽漫。卻並不妨礙每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那是自然,我那個古怪地舉著火把立在這間屋子前的樣子,大家不懷疑我與這起縱火案有關才怪。此時不說也都是礙于他的面子。而在人前,他的一貫表現,都是要將我袒護的意思。而在人後,他就這樣陷害我。大家一定會這樣認為,我要來放火,然後他莫可奈何,被他們發現時不過是趕來救我的。然後,我經他袒護完美月兌罪。畢竟,我燒的是李家的東西,如果他家三公子願意的話,別人也是無法置喙的。
我還能說什麼,天也真的晚了。就只好回去。媛姐姐的聲音在洞窗外響起時,僕人們紛紛變了臉色,不知道有誰又要擔了罪責。我終于忍不住,在這個時刻去瞧李暉琢一眼,好像要在他的眼中找到些什麼,可是他的目光並無意外,只是玩世不恭。但卻已經轉過身去迎接姐姐。那種相見親切的感覺怎麼可能是裝出來的。
媛姐姐見到眼前的悲慘情景,櫻桃小口變得渾圓。不易覺察的目光好像有轉到暉琢一邊,但也只是那麼一瞬,快得讓人都以為那就是錯覺,比鏡花水月還不真實。轉念想到,也許要安慰一下媛姐姐時,她已經緩步過來,對著燒焦了的門框,隱含調笑之意,「可兒妹妹你說,這是不是李家擱不下我的意思了,為了這個竟然降了一把天火。真是天高意難問啊。」
我抬頭瞧著她,目光清湛,仿佛所說的即是真正的心中所想。但是,她會真的這麼想嗎。我知道是我沒有這麼想,媛姐姐怎麼想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這件事即使不是暉琢親手干的,也必然是與他有關的。媛姐姐微閃的目光,在語畢時,又極自然地轉上了暉琢的臉,「幸好,你姐夫去了他一個同鄉那里。」語句寥寥,我卻總是能心虛地听出弦外之音。覺得媛姐姐好像是在暗示著什麼。
尤其是,我一直都能夠感覺得出她的那道在燈火映襯下顯得格外清麗的眸中光,有些什麼一直在轉來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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