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我反應,轎簾打起,里面露出一張光艷艷的笑臉,原來竟是便宜大嫂,那那院子里的人是……
「小叔與妹妹這是要去看大爺和我的?」便宜大嫂應該是徹底恢復了,又開始先笑後說話了。♀(全文字更新八*零*書*屋)
我愣了半晌,才發覺,暉琢早已經點下了頭來,而話題早已經進行到了,便宜大嫂向里面讓我們的階段。
我這里還想著,終是要斟酌一下是去或否呢。
身子就已經被李暉琢帶得轉動,他早就應下了,我本想與他一較高下,奈何,有那個心無有那個體力。我還沒有忘記,我體無縛雞之力麼。
被讓進有些詭異的院子,我一直忍著,沒有問那狐媚子的事情,主要是怕便宜大嫂觸人生情。
她瞧著我那拘束的樣子就「咯咯」的樂。我一時無措也跟著傻呵呵的笑。
只有李暉琢,從來不被人牽著鼻子走。他只管不動聲色。
「好妹妹,這里可是我們的地盤兒犯不著這麼正經。你要是這麼正經的樣子,可是在打我的臉。」便宜拉過我的手就向房中讓。
我那個……我那個……我還想著,要不要真的進去時,就已經成功地進去了。屋子里長著燈,大爺坐在主座。我朝他奉了個無奈的表情,想著不對,又向他福了福,不管這人與我何怨何愁,人前該盡的禮數還是必須的。
出乎我意料的,他點了點頭。
算是給我一些薄面。
暉琢只喚了一聲大哥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便宜大嫂指揮我們分賓主落座。我一沾上凳子,就開始到處轉目,當然就是在找那個狐媚子。都忘了,要看主角們的臉色變化,大爺臉上是看不出的,城府太深,不是吾輩可以輕易看破的。所以,我只有去便宜大嫂的臉上找得失。
那個得失。是得還是失呢,居然全不在便宜大嫂的臉上。
那到底是得還是失。看來,他們都沒有什麼事,到了後來,還是將我一個人扔進了死胡同。
室中一片臻靜,只有蓋杯相合之聲,听來清脆悅耳。倒是此時情況未明。便讓人覺不出悅耳,顯得有些刺耳。
這樣的氣氛真是讓人氣悶。
還是不說話。要再是不說話,我可就要走了,否則還不得讓他們給憋死了。我可學不來他們這種眼神洞明世事的功夫。
「有些事情,我們不是早說得清楚了嗎?」大爺忽然吱聲,這算來是我第一次在這麼鎮定,且不渴,心也不亂跳的情況下听他說出來一個長句。
還不知要作何感想時,便宜大嫂已經是一笑微微,「妾身對夫君之命從不敢有違,只是夫君今次里說的清楚。可是折殺了妾身。妾身只是一婦道人家,能真正弄清楚的事情又有幾樁,不過是夫喝婦隨的听個吃喝罷了。」
我的那個天啊,說一句不清楚,不就全完了。還里牽外掛地引出了這麼多的話來。
「你知道為了什麼。」大爺不順著她的話,而好像是在有意提醒她。
「于我來看,夫君不過是為面皮子。」我那便宜大嫂卻像是並沒有真的想起來什麼。
以退為進壁壘森嚴。此時,似乎是便宜大嫂在氣魄上佔了上峰。她一介女流能佔得了一個將軍的上風,所依靠的,不過是邪不壓正。哼道理都是現成的,看這人還能怎麼說。
大爺果真是無以為繼,沒有接下去什麼,本來就要冷場,幸虧,有甫叔引著一名小丫頭進來問事。
外面進來傳話的小丫頭對著夫妻二人劍拔弩張視而不見,向前幾步對著二人為禮,然後才秉得清明,「老夫人給大房叫了晚飯,詢著還要添幾樣飲食與否。♀」語聲落下已經垂頭,躬听吩咐。
一听是老夫人的吩咐,連大爺也不敢听而不聞,聲音當即就和藹了幾分,「就照老夫人的意思辦吧,無用添食其它。」
小丫頭退了出去,應該是去問杏月我們的意思。我與暉琢雖然在大房這邊,但是,她依規還是要回到三房那邊去問。我們也不便多嘴,便宜大嫂正襟危坐的樣子好有氣勢,看到自己力挺的人第一局得勝,我忍不住有點趾高氣揚。想著,果真是正義必勝,也不知道大爺為什麼非要鬼迷心竅。察看他顏色,沒有一分想要罷休的樣子。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還真是。這邊還僵著,便有人在院子里探頭探腦,當此時刻,這人是誰,眾人都是心中有數。想來,必定是那女子身邊的人,想對大爺說的,也定是發生在那女子身上的事。
但是,此時大爺所坐的位置不太易瞧到外面的情況。只要便宜大嫂給自己人一個眼色,就能將那來人給轟出去。我還想著,轟吧、轟吧,轟出去也就省事了。
哪知,面前端莊的便宜大嫂一站起來,使出的清風和月的眼色卻不是什麼媚眼,乃是對著大爺道,「你看那人躲躲閃閃的樣子八成是妹妹醒了。」
大爺立時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可見那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這樣的動作,怎麼能屬于這樣身經百戰的將軍。
下一瞬,他人已經出門。
便宜大嫂的千辛果然化成了萬苦。
我跺腳。差點就想替她拉住大爺的衣襟,轉過頭來,「嫂嫂你就想這麼完璧歸還。」
便宜大嫂猶如石化,她動也沒動。
我看得到那些刻意的掩飾分崩著後退,而她本已經血肉模糊、傷痕累累。
同情心與仗義之心噌噌上竄。
可是,那廂里,便宜大嫂抖落了一身傷疤後,轉身卻吩咐人去抬人參。而且是回娘家抬人參。
我才知道,權貴家的人參不是論根的,人家其實是論筐的。
穩重的好少年暉琢,終于站了出來,「此事還是不要聲張了吧。」
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我卻知道他的真實意思,他們家只要一根足矣。可是,他的大度不夠,他為什麼就不能不要。我是給他們氣糊涂了,現在都什麼時候,怎麼還有時間人參長人參短的,我們不是應該沖上去,見機行事嗎。要不然,放任那大爺與那狐媚子長長久久地呆在一起,少不得還會出什麼事情。
我拉暉琢時,他不動,他表示他還在考慮他要幫誰。
我說,當然是幫弱者。
他竟然有臉說,若是那樣的話,他就更得考慮一下了。
至于我與便宜大嫂為什麼一致認為要拉上暉琢才對呢,只因為他到底還是代表官方的意見的。我們只是想要正統一些。
暉琢一直就想不明白,他都想了多久了都沒有明白,我也不指望他這麼一下、兩下能明白什麼。
可能是長嫂如母的原因,借著便宜大嫂的名義,我拉動了他。不僅拉得動,還將他拉得和我一起跑步。這人就是氣人,我跑得氣喘吁吁,他還有心思從旁給我打扇,若是他背上我該多好。但是,這種話怎麼好自己說出口。我只得忍住了。借著他扇過來的兩扇涼風去了去熱,腳下可是一步沒有停。
等我們三個跑到了,狐媚子住的那個院子早就已經執鬧了起來。
熱鬧的主要因素是我那便宜二嫂來了。
是來看狐媚子的。
大家俱以為大嫂失了勢。于是,紛紛投在了還沒睡醒的小狐媚子門下。
更加主要的是,大家還都沒有想到,大嫂也會第一時間扛著巨型人參而不是巨型燒火棍什麼的,來看這小狐媚子。
便宜大嫂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如常地跟大家打招呼,我也沒有什麼特別表情,一口接一口的喘氣。也想跟大家打一下招呼什麼的,沒有防備,一抬頭,一下子磕在了暉琢的胸膛上,本來是該疼的,但是,他不知用了什麼功法,在那一瞬縮胸,所以無有大礙。這一次,他表現得倒是機靈。我贊賞地拍了拍他的胸膛。
他的表情竟還有點不自在。他,就他,也懂得害羞。真是讓人詫異。
大家一見大嫂來了,便讓開了通往床鋪的地方。便宜大嫂甚為端莊地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瘦小人兒。便沒在讓開。端端地守在了那里。
我這個輩分的,也就只能遠遠地遙望一下了。分神時不禁感嘆,我這便宜大嫂,真是賢惠之極。那大爺失了她,也未見得就是好處。
反正,我也不想見那狐媚子。隨便在屋子里找到一個座位,我歇了歇腿。
听著眾人的意思,床上的人兒醒醒睡睡。不知是何道理。眾人的聲調里皆含了同情之意。
只有我對此嗤之以鼻,心里堪堪篤定,她那多半是裝的。如此一個可憐的樣子,便又是勝了便宜大嫂一籌的另一個妙計。而她半分不動,就只是躺著,這個辦法真是說不出的省事。
暉琢與以往一樣聞弦知意,「夫人當她是裝的?」語聲中竟然飽含不苟之意。
我管他苟同不苟同,我苟同就好了。
我不言聲,只因言聲也是白言聲,這麼長的時間里我未有一次以自己的機智說得過他。
狐媚子不醒,御醫請了又請。答案卻是大同小異,都說是受了驚嚇。
大家恐怕都是心知肚明,知道那驚嚇的源頭。
床沿上端端坐定的便宜大嫂,卻似乎並沒有想得那麼多,對大家的竊竊私語也是充耳不聞,只是一味對著那醒醒睡睡的狐媚子。我對了對窗外疏疏花影,越來越覺得,便宜大嫂的身姿高大,很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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