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暉琢忽爾面色一轉舉起手來擊了個掌。再那掌聲響起的瞬間,有一陣的香風撲入,我想今夜大概能睡個好覺,此等香味用來燻我這種大型動物都不在話下,更別提那些嬌弱的蚊子了。
心下有什麼東西融融在流。
我抬眼,面前的姑娘身輕如燕。只是還沒有轉過身來,背影便已能將人打動。
只是,有一個事情算是個問題,我如此大瞪了兩只眼楮,還是不知道這姑娘是如何倒退著進來的。此時的場景,當屬氛圍詭異。
李暉琢對我用看鬼的眼神,看他的心上人表示十二分的不滿。這人在平時城府極深,喜怒不形于色,可是我與他相熟到了如今,他對我可算是直抒胸臆,此時一臉的不滿就寫得清清楚楚。我低頭想了想,他應該是有些誤會,此次他納了什麼瘦馬,該當生氣的人應當是我才對,也是他搶了我的戲分。只是這正大光明的怒氣在他眼神的壓迫下怎麼會覺得無從提起。
他看著我,似乎是在找我眼中藏也藏不住的情緒。
我眼中的情緒不想即知就是失落,現下,他的瘦馬天花爛墜地站在我前面,只是用聞得就覺得會是個不錯的姑娘,楊柳依依,險些讓我一道也跟著醉了什麼的。我不光是醉了,還清醒地意識到這個時候如果我是個稱職的夫人就應當說些風涼話才對。
只是我現在的感覺只有一個風熱,還真是說不什麼怎樣的風涼之語。若是還能做一些有用的事情的話,那就只能是賴在這里壞他們的好事,也不是壞他們的好事就是讓他們不好行事一些。看不出我想做壞事時邏輯竟然是清楚、分明的。
我看向他們忽然覺得在他們周身升起金色的煙雲,而他們就像是被托舉在其中,彼此的笑意變緩,那樣的笑如同水中的漣漪,不,是比漣漪還要慢上一步,但是一直都在微微地綻開。波及到四周的一切事物,當然也波及到了我的眼楮有。我的眼楮感覺到了一陣酸澀。
但凡是妙齡女子的笑意都會有幾分可愛,所以我根本不用看清楚那樣金色的煙雲里的姑娘到底是擁有如何的笑意總歸是美的。
時間的下一瞬里,我不再想有礙他們的行事,似乎是那種沒有眼力的說法是我擔待不起的罪責。
我站起身,覺得腳步的步子有些虛浮,卻走得堅定。
我一定是惹了風寒。
冷不丁被人喚住時我沒有停下步子,只是那個聲音又喚了我一次,聲音里面有不容忽視的威嚴,所以我扶住門框回頭。
他沒有瞧我。但是已經知道我停了下來。以指拓了拓桌沿。「還有一事相告于夫人。嶺上新開了些桂花,我想帶著夫人前去觀花。」
我定定瞧著他,沒有接語,其實是不知道如何接語。可真正的事實是我接出來的語把我自己也嚇了一大跳。我至少沒有想到我會如此的直接,「將軍說的是哪位夫人。」
氣氛一時沉寂,只是窗先悠悠飛過的白蝶,還能提醒人們時間並未靜止,這還是個有人情冷暖,事態炎涼的浮世來著。
四只眼楮緊盯著我。
這時已經變得冷靜的我,也已經好好打量了一下這位瘦馬出身的姑娘,縴影薄薄惹人憐惜,若是我生成了一個男孩子。可以天經地義去憐惜一個女子,也不會管她是出身瘦馬還是胖馬,直接闖上去憐惜她,甚至也想將那個憐惜弄得高調一點。♀因為,我大抵沒有那個時間做出如下的分析。我想此時的李暉琢同我的本能反應一定是如出一轍的。因為那簡直就是一個正常人的正常反應。而根本就無關乎對錯,與道義。
最終的最終我覺得我找到自己內心的歸屬,看來我這樣同情心極度過勝的人還是不要出來混的才好,瘦馬姑娘一句話都沒有說,我就已經自主自動地同情了她的一生,還很害怕她會孤苦無依了此一生。所以我唯一能做給她的最是盡快從他們眼前消失。其實就是敬而遠之。有一天,這個世上又有一些人需要我對他們敬而遠之。看來這個塵世還是很需要我的嗎。只是它每一次需要我做的事情都還是很有難度的。這是不是說明塵世它很看得起我,認為我能夠勝任什麼遭拋棄,跳跳河,修成烈女等諸向事儀。
最後我想我應該逃出去了,因為人生的道義實在給人太多的壓力了。
不過我雖然在心中做足了好人,還發奮將這位姑娘心疼了一番,卻也不代表那一雙能夠看得民懂我。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除非我有本事將我的心取出來給他們確認一番,不過我還真的是沒有那樣的能力,畢竟那是一件殺生的事情,雖然殺自己的話一般來說不會有人追究,但是我也只有一個我自己,勢必不能大開殺戒。
傾灑心聲過後,我認為我可以去睡覺。
正當我想自覺退出這個屋子里,有人想起我曾經問過的一個問題。問過的時間太長了,所以我也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這樣的事情我自己都首先忘了,也不好責備那個人也怎麼忘了這麼許久。倒是有些感激他在百忙之中,還有可能記得起來。
「我說的是我唯一的夫人。」連從說話的風格里也能听得出他是個將軍,連血液也是冷的。
我想,他這是來真的了,直接將我摒棄在他的世界之外。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沒有必要自取其辱,要向他問得如何清楚。從前在王府無事的時候,看話本子,看到上面的主人公遭人誤會,往往不會將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得清的事情說清楚,反而是會選擇默默而傷感地絕塵而去。那時,往往不能理解,他長著嘴是干什麼的了。現在的我就是如此,但是我理解了,這個時候,我們長著嘴只是為了吃飯,其它的什麼事情又有如何的必要。有些事情要如何說才能真正的說得清楚,因為,那本身就是一件不能夠說得清楚的事情,而不清楚就是它的宿命。
看來我是一個善于自我安慰的人,還常常能在自己的心中語出驚己,從而達到很順利將自己安慰成功的目的。這是我從前就有一點點認識的事情。只是,今天我對這個認識無比的確定。我不會悲傷,因為悲傷一無是處。他之所以會長在人們的心間,就是因為它一無是處。
我能這麼說,真的不能證明我弄懂了此事,事實上,我只是更加糊涂,我有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置身于整件事情之中,只因為,從頭到腳,我比這位瘦馬姑娘還要份屬過客——過而不留之客。
我出門的腳步略停了一下又變得風快。
直到被什麼不和諧的東西阻擋。
我抬起頭看向這個施以阻攔的東西。
他暖暖的笑容,讓我覺得有點燙眼。
這樣的笑容啊,讓我不自覺也想對他微笑,調整好嘴角的弧度,能做到的笑容連自己都覺得是如此的做作,我都有些笑不下去了,是因為第一次做好事的緣故嗎。
「夫人干嘛要逃。」他的聲音就像天下呼啦啦掉下來的星星,在我腦海中閃爍成片。
我終于可以向他笑完,扁了扁嘴,「那什麼是前夫人的事情,我不會計較,反正,你也保證了這麼長的時間讓我衣食無憂。再這樣下去,我會產生惰性的。還是讓我回歸大自然比較好。」
他笑了,「夫人這是做什麼,對自己的地位如此的沒有信心。」
我仔細回憶了一遍,信心是什麼東西。覺得,那個是屬于事業有成的人,像我這樣失憶有成的就不太需要。
我搖了搖頭。
他又笑,仿佛我說出了什麼心聲,而他已經能從中破解出什麼,「夫人就是這麼理解我的?」
我在心中苦笑,其實,我一點兒也不了解他。其實,他還是個壞人來的,那麼眼楮也不眨一下就賣掉了花家三少。為了提醒自己這件事情,下面,我就口無遮攔地問出了一句特別不該問的話,「那個花三少,他過得還好嗎?」
他愣了愣。臉上的表情,仿佛是在回憶誰是花三少,看來花三少不是掛了,就是為面首之路特別順利,都不需要售後服務。我想,我臉上的表情一定是驚疑並痛苦的顏色。
他終于再笑,「他很好,但是這個時刻,怎麼想起了他,他很適合我為他尋找的道路,現在走得也很愉快。」
我看著他無聲地笑了笑。又將目光的終點定格在瘦馬姑娘身上。
他轉過眼,也瞧了一下我目光的終點。
我瞧著的那個終點,是瘦馬姑娘孤單無助的身影,她看起來形單影只,其實,我也沒有兩個影子。只不過,在這樣的景深里,我只能看得到她的孤單而已。
我想,如果可能,我將為這個姑娘搭配一個伴侶。不得不說,有的時候,我愛做夢。因為,夢實在是一種好東西,它會使沒有辦法經歷豐富的人,經歷異乎尋常的事情。換句話說,如果做夢成功,那將是一種親身體驗的感覺。雖然,我還沒有一次做到那種級別的夢,但,事在人為不是嗎?我想人為的一次,幫助別人編織一個夢。一個有關于美好的夢,不,是一個只關于美好的夢。雖然會有一些難道,但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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