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暉琢那笑容更是奇怪,笑著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眼神里有吹捧我的意思。
我的臉紅了,那個,好長的時間不燒火了,改行專門做什麼公主、小姐的,從前的那些個力氣、都不知失落去了哪里。
剛剛用起力氣來,手腕軟得像根柳枝,真的是不比從前了。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剛剛打這一架我與這位瘦馬姑娘都是中了李暉琢的套了,而且瘦馬姑娘竟然欺騙大家,揣了一個月的棉墊,充孩子。更絕的是,這件事情本來從一個壞事倒成了一件大揭秘。我這才真的是躺著也中槍。
瘦馬姑娘伏在地上,「嗚嗚」地痛哭了起來。
李暉琢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然後,他轉身出去,出去前,將一直愣在原地的我也一道拉了出去。
我被他拉得飄忽的跟了他一會兒,才問他,「你是說,她就是那個誰的那個誰,而你跟她那個啥之後,就生出了一個棉墊。這個事情……」
他看也沒有看我,聲音輕快,「少兒不宜。」
我,……
我們去見老太太,屋子的人都團團圍坐,我才反應過來,我剛剛打過架,簡直是衣衫不整,就忙從李暉琢手里奪出手來,將亂了的頭發在耳朵後面別別。媛姐姐笑道,「琢兒一直說要想個辦法,還得是用上了我弟妹。」老夫人沖著我直笑,「嗯,我的兒媳瞧著,就比那弱丫頭得勝算些。對了,你們壓的東西銀子什麼的,可就別想拿回去了。」
我這才記得向她們面前的桌子上看了一眼,幾位嫂嫂連帶夫人還有幾個得臉的丫頭都押下了東西,我的賠率其實高于人家瘦馬姑娘。怪不得老夫人一見著我就夸我武德兼備。
我一個憑稀里糊涂不斷上位的人,今天坐到她家三少女乃女乃的位置上。簡直比我做一個白日夢還要容易。這件事,常常都在半夜將我給奇怪醒嘍。所以,眼下,對于大家見縫插針的興趣。我就是祝大家都好運麼麼噠,能從老夫人那兒多贏點兒。听說,老太太從來就沒有輸過,哦,對了,這次的這個結果已經揭曉,老太太壓了我,當然是大獲全勝,將幾位嫂嫂輸得奼紫嫣紅的。看我的眼光都有點古怪。
我這是躺槍了。
什麼是躺槍,我有時候就會語出驚己。然後,無論怎麼想,也想不出來自己為什麼會說這句話,而這句話,又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我有點覺得是個公主。因為這個很明顯,近似于一種公主病,是病就得治,所以,我想到了要見那位神醫。就是以這個為借口。
于是乎,當大家還都在為我當英雄勇斗小三、並勝出,還找到了不罪的證據小棉墊而驚嘆不已的時候。我已經去找剛剛回李暉琢的房間找李暉琢,我不能白幫他出力,我病了也得看醫生。而要求很高,要看神醫。可是,神醫的專科是紅傷。我這個記憶不大好的病……要用看紅傷的神醫……這個……
這樣說不好、不好。
見到李暉琢時,我還沒想明白怎麼說。就只好默默靜立在一旁,一言不發。
「夫人這個樣子,好像是在思考問題。」
「我平時不都是這樣。」我不解抬頭反問。
「可能是為夫有觀察夫人的慧眼。覺得這一次有些特別。」
我疑問地看向他。
他淡然道,「特別好看。」
我就知道,他會胡言亂語。
他微抬眼掃了一下我的反應。其實,我沒有什麼反應,此時還在發呆。
他撩了袍子,笑呵呵坐了過來,看了我一眼,翻過一個茶杯,倒了一點溫茶,「夫人比我想像得更懂得打架,小時候沒少打過吧。」
我想了想何小時候,好遙遠,好飄渺,仿佛我根本就沒有什麼小時候。「我記得的小時候,其實是很乖的。但是最近我時常想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到了之後抓到一點點什麼感覺了,卻是個陌生。」
他听得認真,等我語畢後,似乎是陷入了某種思考。我一看,這可能是有門的意思,趕緊靠了過去,一臉的溫良恭儉。為什麼要靠過去,這不是因著距離近了,他能看得清楚點嗎。
他終于,唉,有了反應,可好像不是悟出了我的溫良恭儉,而是悟出了我的非奸即詐。
我騰一下子站起來,士可殺不可辱,他這是在嘲笑我,我沖他咧了個嘴,將之前的小心翼翼形象打破,「我去求老夫人。」剛想跑出去,他又在後面笑了起來,「這一次,二嫂她們輸了不少,你現在還敢過去。」
我自鳴得意,「老夫人可贏了不少。」
「你以為這是好事。」
「怎麼不是好事。」
「我估計,我娘會開戲台請人來演百戲。」
我盯著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引出的下文是什麼。
他搖頭嘆息,「在這帝都貴族都好這口。」
我「啊」的一聲尖叫,「將軍的意思是,會某個我不想見的人出現。」
李暉琢掃了一眼我嚇得跟秋風落葉的那德性,越發笑了起來。
然後,舉著他那個杯子,一味地玩味起來。
我心想,這下可真的是上當了,但是,這個事的始作俑者還就是李暉琢,他終于是想將我出手了。心里一時惴惴成了一片。
又詫異地看了李暉琢一眼,他那兒還跟那杯茶不死不休地玩味著呢。終于,半晌放下了杯子,凝了一眼我的臉色憂慮,「夫人這就怕了。」
我向他飛了個白眼,半路止住,仍舊嘴硬,「才沒有怕。只是,早就攥在將軍的手心里,生殺予奪不過是將軍上嘴皮子一踫下嘴皮子的事情。將軍隨意。」
他率性一笑,「說得人生淒涼,有什麼好的。偏爭這一口氣上的功夫。」然後,轉回身,就繞到書案後面去寫字。我想,我不能走吧,他又沒有說讓我走。可是,不走站在這里跟著影壁似的,正打算抬個腿,要不干脆真就去找老夫人,順便也探查一下老夫人要在何時籌演百戲呢,要是到了那時,我一切都已到手,還不順腳溜之大吉。
結果,我剛剛抬起一只腿,那本來還在寫字看也沒有看我一眼的李暉琢忽然道,「回來。」
杏月正從簾子後面探了一下頭,我向她使了一個眼色,她沒敢進來,我回轉身並不向前近一步,只是這麼規規矩矩地看著他。
過了好一陣子,他好像寫完了什麼,才放了筆,將手上的絹子吹了吹,轉向我,「夫人隨便坐就是。」
我干笑著應,卻沒有真的坐下,我這會兒上,哪兒還坐得下呢,即使坐得下也是如坐針氈。于是,干脆一動不動地與他對視。因為我都覺得自己輕易不能挪動自己了。
後來,我看得他久了,只覺得他都像是我心中一記揮之不去的記憶早記不得是哪年落在心里面的,卻是這樣這樣的瓷實。就算他此時面容沉靜,可是在我心中早已經在上演他的微笑,他的大笑還有他的詭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如此的清晰。直到一個小廝進來說是老夫人有事情要找他商量。他才笑道,「娘親今天的心情果然不錯。這麼快就定下了主意。」
只是,我的思維轉了一圈才想起來,瘦馬姑娘可是被我給害苦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剛剛就只顧想我的那些事情了。趁著他在更衣,我便簡簡地問他,「這麼長時間將軍竟然沒有看出來……那個……」後面想說的小棉墊,不知為何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難道到了現在為夫還是跳進了黃河也洗不清了。」
其實,這件事情從我誤會他開始,就沒有見過他有要澄清的意思。他又不怕我,原該是我怕他才對的。「但是,但是,妹妹人長得那麼漂亮,你就沒有……」然後,我覺得我真的是說不下去了,就默啊默的,只等著他明了我的意思,接著說下去。
看著他系到項紐,我主動靠過去幫他,他放下手來,朝著我微微有笑。我最怕他對我笑了,還是這麼近的距離,于是,我的臉又紅了,今天,它到底要紅多少次啊。
好不容易,系好了那兩粒扣子,我的手都紅了一圈趕緊退下。
看來,他是不想說了,又開始跟我山路十八彎,我哪里是他的對手。
想了想,又退後了兩步。現在,他近在身前,我都有些呼吸不得了。
沒想到,我退出的兩步,讓他近前的一步就給彌補了。
他就站在我面前,完全籠住了我的視線,目及吐息處,全是他的身影與味道。
「把頭抬起來。」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可是,落在我心上時都已經燒成了一片,我哪里還敢抬頭,可是不得已,就是不得已,我還是抬起了一半的兒的頭,想要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因為,我的心,在那一瞬間,就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有什麼是在改變。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改變呢,我好像還有一些清楚,它的這個變化,似乎是沒有變好,可也沒有變壞,它只是那麼的做了一點點的變化。
現在,我想要知道的這個變化什麼的又比之前更清楚了一點,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清楚,一切好像永遠不會被人讀懂一樣復雜,又像是馬上就明白一樣的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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