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慢慢站起身,還未挪動出一步,那個甜聲的侍女就已經出現得分外及時。我向她出現的方向注目了一會,心下漸漸浮出清明的想像,看來一直就在偷听我們說話,幸好,我有了一些見識才沒有說出什麼傻話來。否則一定早就落入她的耳朵。哥哥是不是早就看出了這些,才沒有同我說話的。
而且她這樣不加掩飾的出來,可見也並不是真的想听我們說什麼,這也只是李元吉的警告,是在說讓我老實點吧。不過這一次說得真的是婉轉啊。如此我也只能先適應下來再做旁的打算了。
誰知哥哥走出了幾步又折了回來,對我一笑,「剛剛給妹妹折了這個,忘了給你了。」
我將目光移向他掌心,是一只大大的草蚱蜢。
時光沿著這只活靈活現的蚱蜢伸展的肢體似乎重新回到了那些充滿記憶的時刻,不過今天的這一只似乎是格外體格健碩了一些,想到這里,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轉過身將這只草蚱蜢交給甜聲的侍女,幫我收好吧。
她笑著打開妝盒,將草蚱蜢收了進去。
我用余光盯看著她嫻熟的動作,晃是盯看的目光有些窮追不舍了呢,她慢慢移來目光,我們相視一笑,「這只妝盒真是漂亮。這里本來要住的應該是殿下的愛人吧。」
她的眸光有些閃爍,不過她逃避的目光被我追得無處可逃,所以已經開始的悲哀被她生生轉換成了一個笑意,雖然是這樣別扭的一個笑意,但是我很高興能從中看出不少的故事來。
「此物確實是殿下喜歡的物件,也確實是為了殿下所愛之人而備,但是姑娘卻最適合用這些。」
我看著她,「這樣的話,是你的認為,還是你家殿下的認為。」
她一時有些無語。
我瞧向窗外。「別害怕,不管你說什麼我會忘記,至于我為什麼會這樣說,也只不過是猜猜。你瞧閑著也是閑著。我們就總是這樣說一些有趣的話不好嗎?」
她更加驚訝地看著我。
在她這驚訝的樣子上,我似乎看到我從前的一些樣子。難道她是在喜歡李元吉,如果是這樣,也許我會做成一些事情。雖然連傷口都沒有來得及愈合,但是更好的機會已經來臨了。
她急急地收起了驚訝,「姑娘與一般的姑娘不同,所以奴婢才會有些驚訝,請姑娘責罰。」
「你說了我愛听的話,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又為什麼要責罰你,這樣做也太違背我的良心。我只不過是覺得你家殿下的眼光不錯。我要是一個男人就會喜歡姐姐這樣的人才。」
她的手有些顫抖。
不會真的是為我說中了。
「姑娘言中了,是殿下位置所至,殿邊的人沒有幾個是不好的。我只不過是其中最笨拙的一個。」
我笑說,「看來是不能與你爭了,否則你又不知道會將自己自貶到哪里去了。那樣多可惜,你家殿下也一定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讓你來這特別的地方。你對他一定分外特別。」
她立即比我想的更甚地惶急,「姑娘不可,不可說這樣的話讓殿下听到,會不好。」那樣烏鹿一樣的眼神。還有如此不安的神情。看來,即使我不想相信也要相信的。他們之間真的是有什麼的事。
「放心吧,我只是在與姐姐說這些悄悄話,你看從這窗中望出去,外面有多麼的不真實。不過又是因為不真實才是這樣的美好啊。不知道殿下在這里備下的床會不會舒適呢。」
我看向她時外面似乎有一陣的騷動。
我的心一動,難道是李暉琢,難道真的是他來找我了嗎。可是現在真的不是見他的時候。因為哥哥在這里。雖然李元吉也是在利用哥哥但起碼這樣也讓我們有了一定的機會。
還是將自己藏起來才好。還有哥哥,但這個時候是決不能去找他的。如果他們是李暉琢的人沒錯的話,他們有一半或者全部的目的是哥哥,一直沒有問起的劍決一定會主導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看侍女,「听聞殿下的意思。這里有重重的機關,現在幫我藏起來吧。況且殿下也一定會這樣吩咐的不是嗎?」
她目光微微凝了我一下,便又重垂了回去。聲音平平靜靜,「姑娘放心,他們進不來的,這座宮殿的布置都是逆著人的所思而來的,所以姑娘可以好生安寢。」說完之後便不再看我,垂著頭,等我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這樣的神秘。怪不得這里看起來這樣的冷清。漸漸的外面的那種嘈雜的聲音變得平靜而安謐。一切都似乎已經無跡可尋。
不過我想要好好睡一覺的願望注定也會破碎。
因為會比之前還要不安,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地方。
果然也瞪了一夜的帳頂。只是這做賬的人會料到有這樣的不眠之夜吧,在上面畫了一幅棋局,估計盯了半個夜晚都不會瞧出結果,我是整整盯了一夜才瞧出這些貌似棋的局的東西,又用了半夜的間確認真的是一局殘棋。到底是什麼人,才會畫出這樣的東西在這上面。難道是有人想借這局棋來安慰自己的心什麼的。
外面天光已經放亮,我找來了紙筆將牢牢刻在記憶中的那些殘子畫了下來。反正也正苦惱不能做出什麼事情來給李元吉看,那就下下棋吧,這個上面他不會也已經進化得有如神助了吧。連這個也不在話下吧。
只是這真的是一局怪棋啊,這上面所剩下的棋子怎麼看都是這麼的奇怪。
怎麼好像會是這種有點舍不得下手的感覺,我對著這一局棋整整發呆了一上午了。
吃中午飯的時候才見到哥哥,在這之前我沒有特別地提到要見哥哥,反正現在是什麼話也不能說的時候,如果是這樣,反而也是不見得好。要不然那種欲說還休的感覺,真是讓人難以自持好不好。感覺自己像是個啞巴就好,想不到這會是一個休身養性的機會。
我只是裊裊沖著哥哥一揖,之後也只是隨便說了一句兩天氣,植物,李元吉也是恰到好處地出現,不過他特別地給哥哥倒了一杯酒語氣間有些踐行的意味,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看來,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這些不過都是李元吉算計好的,即使要有這樣地一段時間留給我們,也讓我們什麼都做不成。我忽然想到了那局棋,然後慢慢放下箸筷,看向哥哥,「哥哥是要去做什麼重要的事情嗎,那可一定要保重身體。我會在帝都等你回來。」
語畢時已經與哥哥的目光注視好久,他的眸水化成一潭笑意,「妹妹放心。雖是王事,但是于哥哥而言也還算得上是勝券在握。」
我才不信,哥哥這樣子似乎不知道我已經長大,也知道了人世間的凶險,如果不與珍惜,一切的愛物也不過是如風如幻。
微微而笑後我才慢轉話題,「白日暇常,妹妹總還記得年少時與哥哥對弈的趣事。」哥哥的眼楮有一點亮色在喚起,其實我們小的時候並無此事,他已知道我是在說謊,而真的目的是有其事。不過那樣的光色一個轉換之後已經變得平常,他彎著唇角點了一下頭。
輕笑了一會才道,「妹妹如此欣憶前事,可是又想與為兄對弈為快。」我點頭,「正是。」
他舉起酒杯時閑閑道,「棋藝想是精進了,這才想要對哥哥大開開。」
我俏皮地向他眨眨眼楮,哥哥他可是不知道我哥這棋藝當真是不饒人。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真的是盼望著能有那麼一天我們能說出自己心底的話,而不是像這樣言不由衷。
李元吉唇邊的笑意似在加深,好似得了如何的趣事,他笑得如此不忌,當然不想加以掩飾,按照禮貌我們也自然是有此一問,于是我故作驚詫,「殿下也可有兒時弈棋的雅事。」
我此問當是正中他心扉,他移過目光來長睫扇動,緩緩落下長長的陰影,「是兒時舊事,頑劣無跡,不可講與當面,倒是可與令兄長講講。」說完,笑容倒又亮了一重。
我本就無心知道,有如此一問,也不過是為禮貌,或者說,這是在向他獻媚,以更好地將他穩住。看來,此目的已經差不多達到,便不再追問。只是靜靜進食。
心中卻是一場繁思,其實,還無更好的辦法,只是不知道用棋子設色與兄長相談這樣的想法行不行得通。
抬頭,發現李元吉的目光正向我這邊,雖然徐徐有笑,不過是一臉打量的神色,我只好迎上他目光,「斗膽恭問于殿下,棋藝可臻?」
沒辦法,本來不該問的問題,就只是,不問這個又要說什麼才好,不說點什麼,他那樣看來的目光又讓人如何是好。
這時不好垂頭,微微提頰瞧著他臉上的神色。
他那目光直直縱掠到我目前,橫行無忌的感覺再難隱藏,我有一瞬心跳過快,只是硬挑著這抹神色看向他。
須臾,他已經轉而為笑,「不堪。」
我低頭,壓低了聲音,「殿下謙甚。」
他自己呵呵笑了兩聲。沒有再說話。飯後照樣失蹤,我也不去想他去了哪里,直接將哥哥拉走,哥哥收到我眼色,笑語,「妹妹如此急迫,看來是棋藝大進,想要將哥哥殺得片甲不留的意思呢。」
我快步之余嗯了一聲。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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