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囫圇進桂花糕,登高一望,此花園位置讓我這欲逃者生生的堪虞。四面環水,中漂此一島,有路皆水,有林皆遠。看來我意執的跑路之芳心,便是要記下帳來且做從長計議。
死了心之後我決定再不過從前豆腐渣的生活,也講起情趣來,琢磨了幾個游戲自娛自樂。這樣過起日子來倒是干淨利落,初一滑到十五再滑到三十,年來到矣。
這里雖說是孤島但是我的配置很高,錦衣玉食,丫鬟琳瑯,每人變著花地不讓我往正事上想,看來幕後主人是想麻痹我的意志,等我身殘志不堅時一口吃下。
但是我又是這麼想的,就算我的結局是被吃也要在他喉頭處骨鯁一下。主意打定,遂,無比听話非但不提及故國半字亦不表露半點悲傷。
如此人人皆道,公主已走出故國陰影,步出失親陰晦,非但無上述之戚根本就是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健康生長直奔十四歲。
只是如此豬一般的生活好景不長,琴來了,學琴,名師雨點一般無二砸過來,學干了一個再學一個,這就是飽食終日之後的渴就業感,我想,如果我能彈得一手好琴,他日出去自謀溫飽想來不是問題。《》于是乎,我彈琴並不承誰的一脈,這樣往往彈出了意境來,比如我之撫琴,可引蝶雀,佇留雲,一般是洋洋灑灑彈來卻往往中途停錯。人已退蝶鳥留。將琴彈得太出神入化後沒有任何師傅敢于教我,遂
飛觴醉人,蹉跎幾月。
開始學棋,這件趣事一經我當做事業、愛做生命便又得其神髓,圍棋之布子只有黑白兩色,棋變實難閱盡于有生之年,但是學過一年之後亦被我發散于生命之中成了十足十的娛樂。無聊時于腦海中棋變亦為哉趣事。在這的被軟禁生涯也談不上委屈,倒有點修煉的意思,以此類推怕是成仙得道之日不為甚遠。
就這樣不知不覺中我從公主過渡到才女其中起承上啟下作用的就是無聊,看,我就是這樣陷身于藝術的。從前人說月復有詩書氣自華,我一直打趣其中華氣恐怕瞧不真切,而今得空仔細照鏡子,還真有那麼回事,別說,我現在真有點秀外慧中的意思。我笑,風情繚繞,晴沾月。我嗔,風情亦繞,雲出月。♀
我想我的主人該露面了。
有一天海面上劃來一只小船。悠悠泛在水面在我看來似乎永遠靠不得岸卻終是靠岸。彼時天灰色,不甚透明,任是何人的臉也不真切,我在霧亭布下一白子,心想,此子怕要在二十手後起到翻天覆地之變。抬眼,有人棄舟登岸,袍舞袖揚英氣漫風輕揚,此時莫怕是借不得日光來沐,亦借不得月色來融,但是人家就是整風揚步,氣質一流,容色一流。
有霧來妨也美絕。
只是考慮到白子眼下亦不能錯,我又俯思棋流,黑子也必未是輸,但是眼下的如日中天豈又不是沒落的開始。琉璃白色入眼如魅,流年里的宿命逃不過的那張臉,一如繼往的半笑半醉和雲伴月,讓人審視不清。
是芙蕖。
「在下棋?」
我「嗯」了一聲收回視線,他是主人,我是客人。我沒有必要盡地主之誼。
他笑,有些事或懸而未決。
「這里是另一個世界。」
我聞言攏了攏雙袖,眼觀岸邊細草繁花。喃語,「這里確實是另一個世界。但也是有無限可能的世界。」
「下棋?」他眉開,放出眼光。
「對弈!」我連忙移開目光。
我輕拈起白子。尋一空隙白子停佇。
他循過對面,輕輕一撩袍子穩穩坐下,略一沉吟,伸手在一旁的棋盒中拈子。
我沒有看他下在哪里,下在哪里都一樣,我滿腦子都是他一年前三年前五年前的似笑非笑的神情。腦子里滿是從前,但是這從前只證實了狐狸的預言我會後悔一世。他只能遇見一次他之所愛,且只是一次,只有他可以愛,也只她可以得。
我猛然記起,曾在現代,西北流沙中出土的那一塊漢代字簡上寫著四個漢字,幸毋相忘。寥寥四字其情漫浩如山之綿延豈止三生煙火。
我心下濃煙過後,不禁自怨自艾。
發現他的目光之源細凝于我。風漣一過,他的目情沒有半緩而是稍急。
我借著這光,看我扉衣,赤花珠光,秀雅寵媚,不風而翼,他……
豈料,他已出聲,「殿下執棋。」
原來又如此,只是我痴纏。我撫唇掩飾快拈快下。
這便是回得了過去,回不了當初。盤上跌宕起伏,盤下之心亦起伏跌宕。
盤上他已經妙手回春勝了我十余路。
「自古弈者無同局,我們要不要破此成論。」
「太子殿下洞微通幽,我下不來。」語聲不咸不淡。便身已起,明絕于他。
那廂芙蕖亦不糾纏,他便是如此,從不勸別人,即便眼見他人退無可退。
「人生最重要的是什麼。」溫娛謝後,我涼語。
「人生是一指流沙。」他玩拈一子。
殿下如此透徹又為何頻頻苦心孤詣。
他一陣寂默。
我心中唏噓,原來他也迷惘。
我又道,「人生之說,過于浮幻,費盡心機,失盡所愛不過如此。」
「真源了無取,妄跡世所逐。」
他一邊無為一邊有為,這樣我不知如何接口,只是細凝他一眼。
又原來他不是半點無知,而是知後無作。
我望不穿他眼中茫茫的流年,亦無法與他作戲至終場。
「你要我做什麼。」我還是可以為了他可生可死,甚,不求以回報。
「重回宇文化及的身邊。」
「那時我本在他身邊。如今離開重回于他身邊一切怎不突兀。」
「不在以公主的身份。我對他說公主死了,宇文家已有你的牌位。」
原來那時是折磨,這時是索命。
我抬眸,他居然這次對我用眼親切。
「你怎麼知道他會愛上我。」
芙蕖看著我,爾雅如仙,翩然身起,手扶亭柱,「幾乎沒有人會不愛上你。」
我凝了一眼他覆在那大紅明柱上的手,心顫,為啥他會列身幾乎之外。
總裁前夫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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