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兒對我真的是很好,我天天獨自呆在那個空房子里,沒有被悶死,就是因為有養兒這個小丫頭,所以我這個可憐的直白啊,說出來都會嚇我自己一大跳,我咬了咬牙,剛想說……
那邊奉珠小姐已經接得下話來,她的聲音像是我見過的何妃穿的禪紗又輕以薄,柔柔打她唇齒中切合出來,散逸我周身,輕加進山花草樹芯葉中,「妹妹,今日姐姐已為你求了一樁心願。」
我不能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怔怔地瞧著她,心中往復劃算,她給我求了一樁心願,那意思是什麼。
正在入神之際,一個身影加速潛了過來,之所以能夠看清他的加速,因為他一直撞過來,終于將我撞倒。多麼不湊巧,一旁正有一個深溝,我別無選擇直落深溝。奉珠的聲音縈在耳際,「那心願便是讓公主早登極樂世界。」
這一次的語調與從前殊無二致,那般柔軟,那般清楚,我驀然想到我命中一定是犯公主,所有跟我提到公主二字的人,似乎都在用一副腦子思考,都會想要害我。《》連衣福雲第一次見我時都厲目瞧我。我想不明白,大家一致將我認錯的原由,但我無論如何不能相信我是一個公主。因為在這里我見到了太多的世家小姐,她們每一個都知書達禮而我大字都不識幾個,連名字都寫不好,就更不好當公主。只是他們只是自顧自地將我認錯,完全不給我反駁的機會。如之奈何。
天上忽然降下一片雲來,它並不化雨時,飛下天巒竟會這般奇速。我看見天上的游雲,自以為是最後一次這樣看天上的游雲,同那天喝醉後的感覺一樣,唯獨覺得遺憾。這並不是是一個無窮無盡的距離,那片雲追過我,獨自落去。我想如果我這樣掉下去,可能會摔成八瓣。突然給什麼東西乘了一下,我下墜的力道減弱了一點。然後看清自己正趴在一個軟軟的東西上,這個東西到底有多軟呢?我覺得我的腳陷進去了其中一點,而我自己做這種察看的動作竟然是不緊不慢的悠閑狀態。《》
多麼不可思議,萬山在眼前流淌而過,這是在飛吧,我竟然站在一只雄鷹的翅膀上做飛這種高難度動作。我咂了咂舌。有點要暈,就不應該讓我知道這種事實。
雄鷹降了降高度,我還突突著它該不會是把我錯認成了什麼山羊綿羊之類準備抱回去。餐一頓吧。山頂上那位好看的公子,微笑著遞給我一根草,我跳了起來,去抓那根救命稻草,好像不是稻草。先行抓緊,我記得這種稻草一般是靠不住的。不明白那只鷹為什麼不直接將我放落在崖邊,後來想,它可能是沒有練過這個。其實練過也不一定有經驗,就好比我眼下算是跳過崖了,但也難保下次能跳得又快又好。
我順著那根草一直爬上去。這根草真是好樣的,一點都沒有要折的意思。我抵著崖邊時瞧到那只伸過來的手,「李公子好巧啊。」我向他綻放一個大大的微笑。他笑得很有意思,身上的衣服也在笑,因為他笑得抖了起來。我看到一旁的隨侍略含詫異地瞧著他。這個空當我已經被他拔了上去,他瞧了瞧崖下,我才深深意識到這不是一個溝而是一個懸崖。突厥也有懸崖。而且之前,我不記得從前小時候的事。也是因掉到了懸崖下面。剛剛的微笑一下子縮了回去,我抽了抽鼻子,有點手足無措,不知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李公子,忽然勒起眉頭,他這個樣子,如同遠山靜靜在暮色中凝重合閉,他生起氣來。我還覺得奇怪剛剛他不是很開心嗎,我可想不明白這個,就悄悄向一邊蹭,看看要是不再他眼中,會不會好一點。
但他突然叫住我,一臉的認真,就像頡利生氣時一樣,其實也不一樣,他更加,更加……我用不好這個詞,他已經說起話來,我認真听去,「晴柔姑娘,沒事閑的,來這跳崖。」
我給自己的口水嗆住。沒事閑的來這兒跳崖,能干出這種事的人一定是傻子。但是,我還真是解釋不出房奉珠她為什麼會干這種事情。她看來柔柔順順,怎麼會是這麼狠毒的一個人,確實不是她親手推的我,但她對說的那些話明明是承認了的意思。殺人這種事情,在她看來只是一件尋常小事嗎,不知道她會對頡利怎麼樣?想到這兒,我急得直跳腳,一下子扒住李秦公子的手,對他講,「李公子,你能借我一匹馬嗎?房奉珠她是個壞女人,我怕他會對我哥哥不利,我得快快回房府。」
我不錯珠目地瞧著李秦,他亦不錯珠目地瞧著我。瞧得我低下頭去。我想,縱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可他正在氣頭上,那對我提出的肯求也在氣頭上。
我一想救人要緊,哪里想得了那麼許多,轉身就向山下跑。來時是坐轎的,不覺得,此時但感山上的石頭,又硬又尖,硌得我的腳像是裂開了一樣疼。那有什麼辦法呢?那位公子生氣了,我又跑不快,這樣跑回去,頡利可能都給害死了。我一急,淚珠一對一雙地往下落,但心中已經發狠,就這樣跑死也要跑回去。我的頭發被風廷成鞭一樣犀利的物什,狠狠掠過我的面頰,像一把鋒利的小刀子。它們生氣時不記得我曾經怎樣將它們梳理,它們想用這種痛苦讓我停下來,但$小說
直到它們揚起最大的一波覆蓋,讓我看不清前路,又直到一匹馬停在我面前。李秦,坐在馬上看著我,他的臉色那樣遙遠不及于憐愛,他甚至有些生氣地望著我。
是的,他的氣還沒有消。
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們離得太近了,造成仰視。他居高臨下的目光那般高高在上,不像草木人生一樣循序生長的闊遠感覺,而更像被誰搭在弦上一般,輕輕抬手,就會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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