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神情,開始變得古怪,然後,他垂下頭來,又略略側頭,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正正的,這預感還不到頭,他的嘴巴,已經貼了上來。
問題是,不光是他的嘴巴,還有他的舌頭。
我慢慢清醒,就這樣,被糾纏著清醒。
不過,他的舌頭一進來,就又回去了,因為我的舌頭上有傷。
我也覺得舌頭又疼了,不知道,是因為踫到了傷口,還是因為這個入口的肆虐糾纏,我的眼淚又涌了出來不少。
他見我哭了,就害怕了,大聲喊著御醫,然後終于放開我。
我覺得,說不出的丟臉,見到御醫臉更紅了,他讓我張開嘴巴,又在上面,小心翼翼的上了藥。
我一直緊緊閉著眼楮,因為這個該死的李世民就在旁邊,他那樣看著我,與每一次都不同。他就像萬花樓上那個家伙一樣,讓我害怕,我想到這些,忘了御醫還在給我舌頭上藥,抽動了一下舌頭,疼,太疼了,又涌出了淚水。
白胡子御醫,很恭敬的囑咐我︰「姑娘還需忍耐幾日。」我淡淡點了點頭,覺得他都看出來了,尷尬得要死。
御醫並未久留,又向秦王行禮,退了出去。一下子就又剩下我們兩個人了,空氣都凝固,支開的窗外,一對並翼彩蝶上下翩舞,在空中勾勒著美好的形狀。
見他坐過來,我連忙貼到了軟榻的最里側。
他向我笑了,「我們消消停呆一會兒。」
他都說了,要消停,還不消停,要將我攬入懷中。這個時候怕是長孫王妃要來了,我一想到長孫王妃。就立馬想挖個地洞,好藏身進去。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他拉著我的手,就將我拉了過去。我要掙扎,他就做了一個噓聲的姿勢。
這麼倉促的擁抱,其實很是舒服,我的頭枕著他的肩,把什麼憂傷都放在上面。
仔細要將它們舌忝得結痂。
這麼長時間的辛苦經營,我真的是有點累了。我知道我一直都想找個地方歇一歇腳,而這個不明的懷抱。又太像我一直要找的,可以歇息的地方。那麼有力,那麼寬敞。那麼溫暖,他的手一直輕輕拍在我背上,輕著聲音問我,「就是那個臭小子,要欺負你。你才想咬舌自盡的?」
我在他肩上搖了搖頭。
他又說,「你怎麼那麼傻啊,活著,不是比死了好!」
我又在他肩上搖了搖頭。
他將我從肩上取下來,托舉著我的頭,面色頗為凝重的說。「再咬下一點點,就會從此說不出話;若要再深一點,就真的死了。你不怕麼!」
這次,我點了點頭。
我孤零零的在這世上,生怕偌大的世界,已凋敝得,沒有一個人會對我好。若是死了。也簡單,若是我不會說話。沒有人耐煩$小說
但我卻在他懷中發抖,如果我早一點,早到可以在長孫王妃之前,早到頡利之前,見到他,一切會否發生改變。而現在,我們在錯過成兩頭,奢侈地凝望著彼此。多看一眼,都覺得是罪過。
我把自己變得很僵硬,他當然察覺,抬起深情的面孔,像是要做一個關于一生的凝望,而我只是帶著陸離的神色回望。
他的失望那麼清晰,清晰得如同我心上的一根刺,深深的沒進毫無抵抗的柔軟。
他是受傷了要逃走的小獸麼,一步退開,就踏到了我心河之外。也終于轉過身,一直走到門前,頓住步子,「其實,你看到頡利的一切,原不是真實的一切。不過還有時間,你會慢慢明白一切,而我也不會改變。」
我覺得,他一直是個好人,從不會讓人覺出炎涼的對比,因為,他從來都是一個樣子,他是這樣的好。他一走,我就覺得很堵心,但覺得,似乎堵了一會兒,就不堵了。因為,它從一個縫隙中漏了出去。我于是不在有心事,只是一心一意數這面衾絹底上的繡花。可我像是難過了,心是不堵了,可是它空得好難受,是一種從沒有試過的難受。我拍了拍胸口,可是一點作用都沒有。我也只好想著別的,但一直是這樣的難受。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長孫王妃沒有來,她身體本來就不好,經常睡不好,吃不下又沒有力氣,所以她看起來就特別柔弱。有一次,她還和我說起身後事,嚇了我好大一跳。
今天晚上我吃了一碗粥,還很要強的吃了一塊肉,覺得這條舌頭八成也是饞壞了,在吃肉時表現得很勇敢,已經沒有那麼讓人,痛不欲生了。就又吃了一口肉,但也只能見好就收。長孫王妃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我覺得她有一點古怪,好像要和我說些什麼話,但幾次又欲言又止。我想她要是再不說,我可要睡著了。
只是沒想到她說出來了,倒鬧得我,直接睡不著了覺了。她說到李世民,她總是叫他王爺,那兩個字的音韻,可以用什麼標榜起來,溫暖得同吐苞的一枝花,我不知有多麼羨慕地望著她。
她似乎是隨意的說,「你難道一點都沒感覺出來嗎,王爺為你做了很多事。他一直想向你表達他的真心,如果,你覺得那是空口無憑,就真的是冤枉他的一片赤誠。說起來,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會幫著他靠近你。這世上,從來都有許多好的人,物也一樣,愛也並不就唯一,他既拿得動天下,也必有萬古的胸襟。那般的收懷容納,又豈是尋常人可以企及的。若不得,也必要尋一個她。只是我身體不好,所撐的,不過是捱些時日,若我是真的愛他,必不會讓他只是苦苦作憶于我,也不要他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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