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房間里煨著一團火,檀香從刻著暗花紋的小香爐中裊裊的縈繞開來,讓整個房間顯得安靜而華貴。
南沉瑾靠在椅子上,紫色外袍于領口處瓖著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襯得那一張臉紅的更紅,白的更白,剔透的更剔透,妖孽的更妖孽。
他正在慢慢的轉著手中的瓷杯,眼楮看向窗台處一株剛剛綻放的君子蘭,在冬日里簇著嬌女敕的花蕊,很美。
他的眉頭卻微微一皺,然後站了起來,喚道︰「周岩。」
「殿下!」一直站在外面的侍衛立馬竄了進來。
南沉瑾問道︰「樊少英的軍隊現在駐扎在什麼地方?」
「殿下,在孤雲塞。」周岩低著頭恭敬的回答。
南沉瑾的眼微微一眯,道︰「上次平陽國沒有異動,照舊簽了協議,你認為怎麼樣?」
周岩低著頭不知道怎麼回答。
南沉瑾的眼楮卻沒有看他,接著道︰「平陽國老皇帝的獨子,這個人的性格可是有些點問題。他的母親是被自己的父皇害死的,在這樣的環境下,外面的人還能稱他為溫文爾雅。你認為沒有問題?」
「呵,那麼簡單的就簽了協議,足可見那人的心思有多麼的深沉了。」
「樊少英這次,可是遇上了大麻煩啊。」
南沉瑾低低的嘆了一聲,然後從旁邊的書桌上拿出筆墨,手腕微動,立即潑墨開來。
南沉瑾將寫好的東西裝入兩個信封,道︰「你現在就去,將這兩封信分別送給樊少英和周夢懷。記住,周夢懷的信送到的時間一定要比樊少英早三天。否則,很麻煩,知道嗎?」
周岩點了點頭,伸手接過,告退而去。
但是南沉瑾的眉頭卻沒有因此松開,他的手指扣在桌上,最後嘴角動了動︰「子晴。」
這一瞬間心里有些雜亂,這些緊隨而來的種種,仿佛將一切都推向了不可預知的未來。
他本來以為她只是一個身世平常的少女,但是這些事情的發生,卻已經推翻了原有的想法。
尤其是皇宮里的那個虛無之境,它的出現就奠定了一切,可是,他卻有種無能為力的錯覺,仿佛命運的車輪向著前方難以阻擋的碾去。
就算將這個世界都顛倒,他也會讓她歡喜幸福。
南沉瑾目光一閃,突然間抬起了頭來。
這是謝子晴第二次來到太子府。
南沉瑾在瞥見謝子晴嘴邊的微笑的時候微微怔了一怔,按照他的想法,恐怕這聖旨一下來,謝子晴就知道是他在搗鬼了,肯定會在心中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
但是,這笑是怎麼回事?
但是這怔忡也不過眨眼之間的事,妖孽的某太子已經順便將自己嘴角的笑意擴大,悠然道︰「子晴,想我了?」
謝子晴的眼楮懶懶的一抬,嘴角回敬一個幅度更加大的笑意︰「是啊,小女真是想念太子殿下想念的緊啊。」
南沉瑾難以忍住自己心里的笑意,明明深情纏綣的一句話,從謝子晴的嘴里冒出來偏偏又帶著咬牙切齒的味道,听得某人的心情止不住的上揚。
南沉瑾下了台階,輕輕的在謝子晴的面前站定。
堂前的一品紅開的正艷,如一抔燃燒的火,為這蕭索的冷意增加了灼人的溫度。
當然,更灼人的自然是謝大小姐。
謝子晴的眼里分出一絲鋒利和冰冷,目光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道︰「太子殿下你風華絕代,小女一人能得你的青睞簡直是不勝之喜。但是也實在惶恐。尤其是要和太子殿下同居一處後,這種惶恐簡直是難以言訴。」
南沉瑾的身體悠然的往身邊的藍櫻花樹上一靠,撐著自己的手繼續微笑的听謝子晴的胡扯。
謝子晴看著某人好整以暇的樣子,恨得牙癢癢的。
笑,好,我等著你笑得干干淨淨。
謝子晴道︰「小女想送給太子殿下一件禮物。」
「哦?」南沉瑾好像沒什麼意外的挑了挑眉。
謝子晴拍了拍手,喊道︰「阿喜,帶上來。」
南沉瑾的眼楮還帶著三分若有若無的笑意,對謝子晴即將帶上來的禮物抬也沒抬一下眼,只是溫柔而專注的看著謝子晴,仿佛要用這樣的溫暖籠罩謝子晴,將她身邊的寒冬變成三春。
謝子晴微微的皺了皺眉,這人到底是有多少沒有用處的荷爾蒙激素?
「小姐!」阿喜喊出了聲。
然後,守在旁邊的侍衛的眼楮抽了抽,站在遠處的侍女的眼楮也抽了抽。
南沉瑾的微笑依然,一雙眼楮依然流光輾轉,最後輕輕的道︰「這是太子妃給我的禮物,我可要好好地看看。」
謝子晴咬牙道︰「對,好好看看。」
南沉瑾這才抬起頭,將目光往謝子晴身後的「禮物」一看。
花紅柳綠。
後面站著烏壓壓的一群人,過胖的如山,過瘦的的如桿,矮的如凳,高的如條,齙牙的,咧嘴的,抽風的,歪眼的,總之各種各樣的女人都有,唯一沒有的就是正常的。
南沉瑾往她們面前一站,就仿佛是高山青雲立馬吸引住所有女的眼光,立即,如激光掃射的眼光立馬「刷刷刷」的向南沉瑾看來,那眼神恨不得馬上撲上去將南沉瑾吃了似的。
旁邊的侍衛都不忍直視。
哎,太子殿下,平常在外面送一個女的你丟一個女的,現在好了,這還送了一打,還是您老好不容易看上的太子妃送的,而且這些女的也忒丑了吧,您可是麻煩了。
南沉瑾視那些灼人的目光好像無物,輕輕的更靠近謝子晴一步。
他突然伸出了手,想去觸踫謝子晴的臉。
謝子晴立馬向後退了一步,但是,南沉瑾的手卻已經成功的踫上了謝子晴的臉。
謝子晴的眼楮瞪向他。
南沉瑾眨了眨眼楮,道︰「甚好。」
甚好你妹!
南沉瑾接著笑了一聲︰「太子妃送的禮物,很得我心。」
謝子晴的眉頭微微一皺,果然,南沉瑾已經接著說了下去︰「我有了子晴你。但是跟在我身邊的人卻很多都是孤身一人,子晴你竟為我想得如此周到。真是,令我開懷。」
南沉瑾的目光向旁邊一臉冷汗的眾侍衛一掃,道︰「你們還不謝謝太子妃,為你們送上如此好禮?」
眾侍衛都快哭了。
開懷?開懷啊!我們真的為太子你感到開懷啊。
眾侍衛默默淚啊,一不小心就被殿下你陰了,還陰的這麼光明正大,簡直,太讓人,崇拜了。
「••••••多謝太子妃。」
謝子晴︰「••••••」
某太子繼續微笑。
謝子晴伸出手,從懷中掏出聖旨,一把甩了過去︰「南沉瑾,你真是••••••」
南沉瑾一把接過聖旨,上前一步,微笑道︰「真是怎麼了?」
謝子晴咬牙,轉身而去。
南沉瑾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將午飯備上,今日我和太子妃共膳。」
謝子晴終于大怒︰「共膳你丫的!」
南沉瑾自然猜得到這句話不是什麼好話,于是在大庭廣眾下就將謝子晴一摟,湊到她耳邊道︰「子晴,如果你不介意我們馬上成親,就走吧。」
謝子晴想要揍死這廝!
飯菜上桌的時間很短,足可以知道這里的人的工作效率,旁邊的青衣侍女將飯菜擺上後就低頭退下,只在屋子里燃起炭火。
南沉瑾的眼楮在謝子晴的身上一轉,道︰「子晴,你穿的太薄了,小心凍著,我心疼。」
謝子晴的嘴張了張︰「太子殿下你應該去用一用補血口服液。」
「什麼補血口服液?」南沉瑾第一次不明白的虛心求問。
謝子晴的卻懶得解釋了,這是問道︰「到底有什麼事?」
南沉瑾笑了笑︰「想不想和我出去一次?」
謝子晴的手微微一頓,繼而笑了︰「太子殿下你貴人事忙,我不想湊熱鬧。」
南沉瑾伸出筷子夾了一片竹筍到她的碗里︰「來,嘗嘗這個。」
謝子晴實在搞不懂這人的思維為什麼這麼跳躍,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南沉瑾的目光細細的落到她身上,道︰「我真是恨不得將你綁在身邊時時刻刻也不離開。」
謝子晴的全身立馬抖落一層的雞皮疙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南沉瑾你今日到底想要干什麼?」
南沉瑾將自己的筷子放下,一雙妖孽的眼楮看著她,最後緩緩笑了起來︰「想要和你提前適應一下婚後生活。」
女乃女乃的!
謝子晴氣的簡直說不出話來了,婚後生活,婚後你個鬼!
謝子晴站起來,推門而去。
南沉瑾看著謝子晴的身影遠去,最後眼楮一閉︰那麼,就從今天開始吧。
———偶是太子是月復黑的分割線——
謝子晴回到自己的家里,總覺得今天南沉瑾有些奇怪,但是卻說不出為什麼,今日自己算是沒事找事了,但是實在是難以咽下這口惡氣。問題是這道聖旨還是南沉瑾挑唆自己的老爹去求的,大概她老爹也是因為那日下午兩人的動作而想趁早把這事辦下來,作為一個敢去倒提親的人,謝子晴還會要求的多嗎?
可是,該死的南沉瑾,就這樣將她給設計了,想一想也覺得忍不下來。
不過,他說的向叫自己和他一起出去,難道有什麼事?
謝子晴雖然心里很想出去看一看,但是和南沉瑾一起的話,危險系數直接上身,不是外在的危險,而是內在的危險。南沉瑾這人的心思太過深沉,一不小心就是陷阱,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想到此處,謝子晴又覺得頭大了,這道聖旨在名義上是自己老爹去求得,那麼自己就不能不去,否則這就是打了皇帝的臉,可是要和那妖孽在一起,謝子晴就覺得恐怖。
但是根本沒有逃月兌的法子。
如果慕容回琛在這里會怎麼樣?依謝子晴的性格,自然是不會將自己的麻煩加諸于他的,但是慕容回琛卻會說不定來幫她想辦法,走了這麼多時候,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小姐。」阿喜在旁邊弱弱的喊了一句。
謝子晴抬起了頭,問道︰「什麼事兒?」
阿喜道︰「小姐還要吃飯嗎?」
謝子晴想起剛才在南沉瑾的那碴兒,道︰「吃,為什麼不吃?將東西擺上來。」
「嗯,好的。」阿喜高興的說著,立馬去準備食物。
這廂謝子晴吃過午飯,本來想縮在家里呆一天的,但是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個人來拜訪她。
這個人,竟然是祁貞。
說句實話,祁貞雖然高貴歸高貴,但是謝子晴實在無法生出任何的親近之心,兩人的交情也實在淺淡,但是她竟然屈尊降貴來見她?
謝子晴听到阿喜的報道後卻沒有多說什麼,現在總不能關門不見人,只好略略披了一件披風,走出堂外去看祁貞。
祁貞正沿著前堂穿梭而來,一身貴氣的紅衣上繡著金色的牡丹,端莊高貴而又艷麗逼人。
謝子晴道︰「公主來這里干什麼?」
祁貞臉上的笑意未改,道︰「貞兒特地從林大人那里打听到你的住宅,想要來謝謝謝小姐那日的救命之恩。」
「哦?公主是西都的貴人。這點事是不需要謝的。」
祁貞笑道︰「謝小姐說的什麼話?像謝小姐這樣的女侍衛,貞兒甚是傾慕。」
女侍衛?謝子晴的心中微微的笑了。當日祁貞的表現,根本就是一眼就被南沉瑾迷得暈頭轉向了,說不定現在心中還憧憬著嫁給南沉瑾,如果她知道自己是南沉瑾的便宜未婚妻,可不知道會怎麼樣。
可是謝子情也算是「威名昭著」了,為什麼祁貞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原來祁貞向那林大人打听的時候,那林大人卻不好直直說出謝子晴是南沉瑾的未婚妻,因為他算是皇上身邊的近臣,略略知道些皇帝的心思,說不定這位祁貞公主才是最後的正主,所以自然不敢說出來,害怕壞了事,于是便東拉西扯的只說了謝子晴的住宅。
于是,祁貞準備來答謝。
她料想以她的身份,謝子晴應當覺得是莫大的榮耀,但是眼前的女子連眼楮也沒有多抬一下,實在是讓人費解。
謝子晴看著祁貞為了維護自己良好的禮儀,只套了一件大紅衣服,冬日里一張小臉微微的發白,于是不好將一個女人晾在這里,道︰「公主里面請吧。」
祁貞這才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來,跟著謝子晴來到屋內。
阿喜奉上茶來,謝子晴道︰「公主這幾日的生活還好?」
「西都的人文風景我都很喜歡。」祁貞這麼官方的回答,偏偏又讓人覺得語出真實。
謝子晴淡淡的「嗯」了一聲,道︰「公主來這里還有什麼事嗎?」
祁貞呆了呆,然後笑道︰「我想問一問,謝小姐你,有沒有嫁人?」
這回輪到謝子晴一呆了,這算什麼。謝子晴搖頭道︰「你看我像是嫁了人的人?」
祁貞笑著搖了搖頭,道︰「其實,貞兒很喜歡謝小姐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當貞兒的皇嫂。」
啊?謝子晴簡直無法相信,祁貞竟然來做媒了?皇嫂?難道是給她的哥哥做媒?
謝子晴驚得笑了起來,然後將目光轉向祁貞,道︰「公主你找錯人了,這西都的美人很多,相信會有更多的人比我更加入得了公主的法眼。」
「不是這樣的。」祁貞站了起來,笑答,「當年我哥哥出生的時候,說我哥哥的良緣必定在他國。而且這個女子乃巾幗英雄的風範。而謝小姐你是令很多的男兒都自愧不如,自然當得上是巾幗英雄。」
謝子晴實在沒料到這朵桃花開得這麼奇怪︰「公主,我不是什麼女侍衛。如果你想要找巾幗英雄,我相信你去西都的女子營,會找到許多符合公主要求的女子。」
祁貞見謝子晴這麼的推月兌,話也不好說了。
而這個時候,只听到一絲輕笑,一雙桃花眼穿過房門直直的落到謝子晴的身上,悠然笑道︰「嗨,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謝子晴心中暗道︰又一個騷包男。
祁慕站在了謝子晴面前,眼楮卻向祁貞看去︰「原來你給我說的就是她?」
祁貞的眼楮一亮︰「啊,皇兄你們認識嗎?」
祁慕的將自己手中的折扇一收,眼楮若有深意的道︰「這可得問這位姑娘了。」
謝子晴看著祁貞將自己的眼楮看向自己,于是冷冷的道︰「抱歉,不認識。」
祁慕的笑臉僵了一僵,但是他又笑了起來︰「原來不認識也沒關系,現在認識還不晚。我叫祁慕,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謝子晴心中冷哼︰「抱歉,我不想認識你。」
祁貞和祁慕的臉同時一僵,見過不給面子的,但是沒見過這麼不給面子的。
祁慕正在慢慢適應謝子晴的風格︰「嗯,姑娘真是特別啊。」
特別,特別你個鬼!
謝子晴覺得現在的男人都是找打的命,明明沒怎麼想理人,卻偏偏糾纏上來。
謝子晴自然知道以這位的風流性子,能一眼看上謝子晴純屬興趣而已,什麼喜歡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也不想跟他們多說廢話。
南沉瑾的面子她都還不給,祁慕可能就更加靠邊站了。
祁慕看著謝子晴,道︰「姑娘,我今日就去西都皇帝將你賜給我,如何?」
賜給他?謝子晴突然笑了,她其實還想看一看,這會是什麼樣的效果。
于是她微笑著點了點頭︰「好啊,二皇子不妨去試一試。」
謝子晴的這一笑,就仿佛冬日的堅冰突然破碎,美的讓祁慕的眼楮直了直,他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觸模佳人,但是下一秒,一個魅惑而略帶著冷意的聲音已經淡淡的響了起來︰
「本宮的女人,二皇子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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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多字送上,大家一溜眼看完了,我痛苦的寫下一卷到半夜,不過感覺不錯。